105.逗号
晚风习习，顾泉拉着袁野的手，和同事们告别，袁野说要打车回去，顾泉沉吟片刻，说道："陪我走走吧。"
袁野抱怨了一句："顾泉，你在折磨我这一点上，真是做到了登峰造极。"
顾泉得逞的笑，说道："等你三四十岁了，你要还精力这么旺盛，那我保证随着你。"
袁野坏笑道："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什么时候准备饿狼扑我？我真的躺平任你扑--你比老掐我腰好不好？掐坏了是你受损失……还掐。"
他抱怨着，顾泉娇嗔的哼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相处的时间久了，袁野在她面前就没什么高冷的样了，话骚人还贱，能让人又气又笑。
袁野跟上去，揽过她的腰身，总算恢复正经了，说道："早上你电话说，有别的事要问我。什么事儿啊？问吧。"
人行道上人不多，顾泉走到一条近道，附近都是小区，晚上遛狗散步的人会比较多，他俩聊天也不会有人专门去听，顾泉缓缓道："我想问你，傅秋身边有个男人，挺像钟赫的，你知道吗？"
袁野倒是没想到顾泉这么不好糊弄的，只是见了一眼霍清，都能猜到他身上来。
于是在他思索着要不要如实告诉顾泉的沉默中，顾泉已然心里有数了。
"看来是和你有关了。"
秋蝉在夜晚还鸣叫着，在生命最后的尽头嘶吼着，有些萧索的意味了。
顾泉已经猜到了，袁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道："他叫霍清，的确是我安排到傅秋身边的，但是我没让他危害到傅秋和孩子的安全，这个你放心，我还要守着你一辈子的，我有分寸。"
顾泉握着他的手，手心都出汗了，心里很是忐忑，她纠结道："袁野，我在想，如果我让你收手，不要针对傅秋，就是对钟赫不公平，我不能因为贪图和你在一起的幸福，而忽略了钟赫是因为什么而死。"
"可我又很害怕，之前因为莫莉，我已经尝过反噬的苦了，我不想让你遭受什么意外。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她已经是很冷静的在说出心里的矛盾了，袁野都能理解，但至于傅秋，不单单是为了了却顾泉心里钟赫的疙瘩，在袁野这儿，更多是因为顾泉。
傅秋找了大金绑架顾泉，在袁野这儿，过不去这个坎，如果不是顾泉想要钟赫的孩子留下来，袁野早就动手要动傅秋的胎了。
袁野安慰顾泉道："我只是让霍清去照顾傅秋的胎而已，傅秋现在喜欢他，我只是想让傅秋尝尝心痛的滋味，等她孩子快生了，霍清就不要她，傅秋不是爱面子吗？这够她受的了。"
顾泉想了想，说道："傅秋报复心那么强，霍清不会有事吧？"
钟赫是前车之鉴，顾泉了解傅秋的报复有多扭曲。
袁野淡定道："霍清分手后，就不在北城混了，他要回老家买房定居了。"
顾泉点点头，"那就好。"
但其实袁野还是隐瞒了，霍清会回去买房。但估计也不会回老家定居，傅秋到时候就算想报复霍清也来不及，因为袁野近期已经搜集齐全了文件证据，在官方平台举报了傅秋，估计要等一段时间，会等到税务局的调查结果。
一旦进入调查取证阶段，傅秋在北城混了这些年的关系网，估计都会受到波及，袁野已经抽时间要和傅却打声招呼了，傅秋要是托关系，傅却就会找对家揪小辫子，看谁能护得住她。
尤其是在傅秋待产最后这一阶段，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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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母来北城的消息，霍清告诉了袁野。
霍清那天听着傅秋的话音，就觉得傅秋是要见什么人，他套了点司机的话，知道司机几号要去高铁站接人，那天坐着出租车去跟着了，见到一个白发鬓霜的老婆子，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上了傅秋的车。
他拍了照片，发给袁野，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袁野当然认识，钟赫的母亲，来北城了？怎么没听顾泉提起过？
霍清道："傅秋让我避开这一周，就是要接待这个人。"
这么一说，袁野就明白了。
他说道："那你得想办法嚯嚯一下，既不能让你和傅秋的感情崩盘，还能给这个老太太心里添点堵。"
霍清撸了一把头发，琢磨了下，回道："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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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还是又抽空去体检了下，袁野知道了，反正他上班早，正好就送她，顾泉憋着晨尿要先去做彩超，袁野很贱，非要逗她。
"渴不渴？我这有水。"
"……"
"饿不饿，我这有买的面包。"
"……"
"你周一去体检，取消预约是不是没憋住啊？才撒气撒到我身上的？"
顾泉闭着眼，抱臂仰着头，冷声道："袁野，你再多说一句，你弟弟以后就你自己伺候吧。"
袁野怂了。顾泉能说到，就能让他憋个一个多月。
袁野讨好道："我不说了，姐姐别来真的啊。"
顾泉不屑的哼了一声。
刚到医院，顾泉拿了体检单就先去抽血了，袁野就站在她旁边盯着，护士认出来袁野，说道："袁帅陪着女朋友来体检啦？"
袁野点点头，说了句："你扎轻点啊。"
顾泉觉得有些尴尬，对护士道："别理他。"
因为早上体检的人还是挺多的，顾泉觉得憋尿好痛苦，彩超三个房间检查，只开了两个，正好顾泉过去的时候，第三个检查室的医生过来了，顾泉就进去了。
平躺在台上，女医生让她把衣服掀起来，顾泉可以感觉到耦合剂黏黏的凉凉的在身上滑着，突然女医生"咦"了一下，很严肃的问了句："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顾泉直接懵了。
医生翻着顾泉的体检单，看到顾泉还没去做胸透，说道："这个胸透你先别去做了吧，我这边也不好确定你现在是不是怀孕……要是怀上了去做胸透，胎儿有可能畸形的，你先去确认下是不是怀孕了。"
顾泉脑袋一片空白的出了彩超室，袁野一看到她呆若木鸡的表情，就有些慌，走上前问道："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了吗？"
按道理体检报告一周后才会出来，难不成身体有什么大问题，直接被医生指出来了吗？
他神色紧张，触碰到顾泉的身体，只见着顾泉浑身发抖，眼圈红红的，她拉住袁野的手臂，好半天才说道："袁野，医生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袁野愣住了。
愣了两三秒，而后看了眼顾泉的体检单，好在今天没按照体检顺序去做胸透，他高兴地抱住顾泉，埋在她的颈肩处，激动地说道："走，先去做B超……不对，B超检查要一周后才出来，你是不是还没上厕所？我先去给你买个验孕棒你先试一下，然后我们挂号看妇科。"
顾泉只是茫然的点着头，全都听他的，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挺复杂的感觉，她知道还不确定，可她已经有预感了，七月份的姨妈没来，她以为是身体还没调养好，夏天空调吹太多身体受了寒，八月份快到月底了，她一直在等姨妈来，却没想到今天会被问是不是怀孕了。
她记得和袁野这些日子。每次都是用的避孕套的。
袁野搂着她，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撞到了，环着顾泉的腰身，眉眼都是喜色。
顾泉呆呆的坐在休息区，袁野跑去买验孕棒了，很快就回来了，顾泉什么都没想，拿过就去厕所了。
是双杠。
顾泉心里沉沉的，袁野看了后，眉开眼笑的。说道："走，去做B超看看。"
顾泉头晕晕的，她说道："我刚上了厕所，先去吃饭吧，我好晕。"
袁野现在都想给顾泉找来个轮椅推着她走，生怕累着她了，点头道："对，先去吃饭。"
反正做B超还得憋尿，顾泉刚才上过厕所了，不如先去吃点饭。
…
袁野找了一家人少的早餐店，顾泉要了一碗馄饨。袁野和她一样，又点了一笼蒸饺一笼汤包。
顾泉从医院出来就两眼出神，因为体检所以她没化妆，看起来清冷柔弱感十足，袁野现下也不顾着自己高兴了，观察着顾泉的反应，发现她太过安静了。
袁野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他握住顾泉的手，凉凉的，眼眸肃然，强调道："你什么都别想，放心养胎，我会负责，孩子我会养……是不是觉得未婚先孕不好？那我们马上去领证，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顾泉？"
顾泉回过神，定定的看着他，说道："袁野，这太突然了。"
之前怀的那一胎，也是很突然，对于孩子这种事情，顾泉一直觉得，必须是要等到她决定要孩子了，再怀上比较负责，可如今肚子里这个，也是这么突如其来。
她的手在抖，颤声道："袁野，我有点害怕……"
袁野坐到她身边，身为男人，可能会觉得，养小孩对于自身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对于女性，所要面对的身体变化乃至心理变化都是及其巨大的，且顾泉比较喜欢生活有序一点。好不容易生活最近安稳的步入了正轨，怀孕这件事，又让她方寸大乱。
服务员上了餐，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两人一眼。
顾泉抱着袁野，埋在他怀里，低声道："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只想着和你这么平淡的过下去，没想过孩子的事情，孩子就来了，我怎么办？袁野，我们怎么办？"
她太慌了，袁野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没有什么怎么办，你要做妈妈了，我要做爸爸了，就这么简单。"
馄饨还冒着热气，袁野道："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馄饨，什么事都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想。"
顾泉仰着头，眼角有泪花，袁野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润，眼睛深邃坚定，声音稳重低沉，他说道："你看着我，我是你男人，你该依靠我的，我向你保证，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用命去疼。"
顾泉瘪瘪嘴，心里痒痒的，这才泛起喜悦，她这才意识到，对哦。袁野是她的爱人，她和她的爱人有孩子了哎，袁野要当爸爸了，当她的孩子的爸爸，只要想想，这是多么奇妙幸福的事情呢？
顾泉小声道："袁野，B超检查了以后，要都是怀孕了，我就要缠着你一辈子了，你要多挣点，养家糊口了你知道吗？"
袁野点头。"是是是。"
顾泉觉得他好敷衍，说道："我是认真的，养小孩多花钱你知不知道？你上周买的鞋就七千，你工资才多少啊，你背地的钱源要是有危险你快点断了，我不想孩子还没生出来，你就出事了，我会抑郁的你知道吗？怀孕抑郁的可能性很大的，你要是再胡来，我就抑郁给你看……"
她说着就急眼了，袁野哭笑不得，敛着笑道："我袁野向顾泉你保证，绝对会好好工作，省着花钱，努力养家糊口，你信我，别抑郁了啊，你就会吓我。"
顾泉不乐意了，说道："我怎么就吓你了，我不该吓你吗？你就会贫嘴，你都要当爸爸了，这么不经吓的吗？胎教多重要。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影响了小孩我和你没完……"
"好，我说错了，你多吓我，我乐意被你吓……都还没查出来几周的胚胎呢，你别扯上胎教啊姐姐……"
…
店里生意不多，服务员就竖着耳朵听那对登对的男女讲话，听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是有小宝宝了吧？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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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B超，顾泉就有些累，医生的判断是说如果是孕早期。还不太能看得出来，要五天以后来拿报告单，但医生有询问顾泉一些身体变化，比如说有没有胸部胀痛，还有停经多少天，腹部有什么感觉……
顾泉如实回答，袁野在一旁听着，基本心里也有数了。
她这周一上午就请过假了，不好再频繁请假，算迟到都比请假好一些，于是说道："你开快点，应该还能赶上上班。"
袁野道："不行，开快了你晕车。"
顾泉扶额，"没事，我现在已经晕了。"
袁野紧张道："你贫血可不行啊，你旷工吧，我送你回家。"
顾泉："……"
袁野可不差顾泉那点工资，下个路口就拐弯，顾泉叹气道："我好不容易在这家公司被压榨了两年多了，你就不能让我能薅一把公司的毛吗？我一定要申请到产假，享受一把躺着拿钱的感觉，我才不要被开。"
领导都是很敏感的，顾泉不想现在就被领导知道怀孕的事儿。
袁野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天大地大，现在你肚子最大，你想躺着拿钱？晚上我把我的银行卡存折房产证全给你，能爽到吗？"
顾泉笑了起来，说道："你别这样，怀孕的日子还长，你现在就这么紧张，真到了进产房了你怎么办？"
袁野其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用力，手背上凸起的筋脉无一不在暗示着他此刻的心胸澎湃，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他真的很高兴。
他笑道："产房我是一定要进去的，我要当我孩子的采生人。"
顾泉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的道："你居然迷信这个？"
所谓采生人，那都是古时候的讲究了，孩子一睁眼看到的是谁，以后就像谁。
顾泉又道："采生人不是要找外人吗？亲人可不行。"
袁野还是不太懂，其实也就是之前听大学同学提起过，听到顾泉这句话，皱了皱眉，说道："这样啊……那没事，待产还早。我抽空去我们医院产科那边，把她们都了解透了，到时候你生的时候，我让最好看最聪明的那个产科医生去当采生人，怎么样？"
顾泉："……"
袁野还在乐呵，"我第一次觉得我当医生还是有点优势的，你看，起到用处了吧？"
顾泉："……"
但顾泉瞧着袁野这样兴奋的样子，心里也同样开心了起来，原本刚得知怀孕的恐慌和不安也逐渐的被喜悦和期待代替了。
原来只要身边的是袁野，她真的不用操心那么多。她只要选择依赖他就好了。
阳光明媚，秋意凉爽，顾泉开了音乐，正好是她喜欢的那首《Stillfallingforyou》，她记得这首歌，是《BJ单身日记》第三部的片尾曲，那是顾泉非常喜欢的英国系列电影。
顾泉看着袁野硬朗帅气的侧脸，说道："你看过《BJ单身日记》吗？"
袁野眯起眼想了想，说道："没有。"
于是顾泉就给他讲，那是她大学时候看的，特别喜欢的电影。原本以为前两部已经奠定了男女主在一起的事实，却没想到2016年上映的第三部里，开篇就是女主和男主已经分手了，且男主已经结婚并且离婚了。
"但是结尾的时候，Bridget和Darcy还是在一起了，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我是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的，当时只是觉得happyending很高兴，但现在想想……"顾泉想了想，说道，"原来所有的幸福都是这么简单，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属于美好结局了呢？"
袁野闻言，唇角一抹笑，说道："没有，我们的幸福还得到老死才能ending呢，你可别这么快画句号。"
顾泉道："那就画个逗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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