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特级大厨的挑战（上）
小柯忽然露出一个神采飞扬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弯腰从床板下又抽出一个皮箱。
“卧槽！你不会告诉我，你的兴趣是研究搜集各种大波妹子写真吧？”
小柯翻了个白眼，皮箱打开，里面是两只不同形状颜色的餐盘，一个是黑色长条形，点缀了山川起伏的线条，另一个是紫色的花瓣形餐盘，非常惊艳。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笔记本，上面用铅笔画满了各种设计的餐盘式样，以及用途，还有搭配什么样的彩色是最完美。
笔触有些稚嫩，设计图也做的粗糙，但路天泽好像一下子就触摸到了小柯的灵魂，真正燃烧着青春热情的灵魂。就像是自己做出一盘菜出来，别人品尝之后一样能触摸到自己的灵魂一样。
“我喜欢餐盘设计，甚至还想去学陶艺，想要自己将自己设计的餐盘付诸实践。美食不单单只有食物而已，所有的一切——包括店面、主题、用餐的食具、还有能够激发食物灵魂的餐盘！”
小柯的眼里在放着光，“试想一下，一份白灼大虾，装在碧色的蜿蜒长盘里，盘里刻印砂石、水草、波浪纹线，是不是很有画面感？就像是从河里直接夹出来吃一样？”
路天泽听着，眼睛也放光，光是想一想，一份普通的白灼大虾立刻就能让人浮想联翩，美食不只是只有好味，还有视觉的享受。
“有道理！”
“是吧？我就在想，厨道上我是没办法和你并肩走下去了，但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以后你成了一个牛逼的大厨，开一家牛逼的餐厅，再用你牛逼的食物装在我牛逼的餐盘里，那得有多牛逼？！”
小柯笑的无比灿烂，这才是真正的小柯，是灵魂喷发的小柯。
“说定了！以后我做的美食只用你的餐盘！”
路天泽伸手，小柯伸手，两个憧憬未来的少年彼此击掌。也许是少年意气，但誓言却永不磨灭。
“现在问题来了……”
小柯叹口气，“我爸那边怎么办？以他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让我做餐盘设计的。”
路天泽心里点点头，之前握手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那位叔叔的确很固执。但，晚说不如早说，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明，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交给我吧。”
路天泽拍拍小柯的肩膀。
午饭call很快就打来了，路天泽和小柯被安排在了二楼的一间包厢里。两人才进去，就有服务生模样的人迎面走出来，看到少东家小柯恭敬地点头致意，连带路天泽一起给鞠了个躬。
包厢以绿色为主题，绿荷、绿柳、绿竹的图案遍布墙壁和天花，加上竹制的桌椅，让人犹如走进了春日山中的毛屋。而桌子上也已经放了六七道菜，有的热气腾腾，有的温润如玉，但无一不是色香味形俱全，只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油焖春笋、秘制狮子头、火烧马鞍桥、松鼠桂鱼、薄切黑猪肉蘸酱……
这些响当当的名菜，彼此气味交融，色泽呼应，尤其是摆盘点缀也很用心，说是一道道艺术品也不为过，惹的路天泽拿出手机一阵狂拍，说回到润土公寓一定要好好显摆显摆。
“快吃吧，我爸他忙着呢，不会来和我们一起吃的！”
小柯作为东道主，用副筷夹了好些菜到路天泽的碗里，一边催促起来。
路天泽闻言欣然领命，先尝了狮子头。这道原先淮扬菜中的招牌，他也曾经做过好几次，但老妈给出的评价一直不高。
半口狮子头入口，浓郁的酱汁混合着肥瘦适中的猪肉忽然间就在嘴里融化开来。
强烈的肉香紧紧缠绕住舌尖上的每一个味蕾细胞，然后不断地填充，整个身体就像是陷入了猪肉末的乐园，无法自拔。
明明那么浓郁的秘制酱汁，明明那么肥腻的肉感，但为什么融化之后反而有一股清流开始登上舞台？
这颗粒感……除了荸荠末之外，还有芦笋末、苹果泥，混合葱姜蒜的辛香，竟然彼此之间没有排斥，不但中和了猪肉的油腻感，而且将这道菜带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些不同细微的食材，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彼此完美的交融，构筑出无与伦比的新味觉体验！
“好吃……眼泪快掉下来了。”
路天泽低低的说道，这就是特一品大厨的实力么？这看似一个握紧拳头后掌窝大小的狮子头，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入口之间既将人征服。
“好吃你就多吃，剩下来的都给你吃！反正我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小柯自豪的一笑。
随后，路天泽又陆续品尝了其他的几道菜，也都是没有失望，好吃的嘴巴那叫一颗也停不下来，同时内心有一种彷徨，希望菜消失的速度慢一点，再慢一点。
“留着点肚子，还有我们知味轩的招牌菜没来呢！”
小柯神秘的扶了扶镜框，路天泽哦了一声，包厢的门打开，摘掉厨师帽的沈不为亲自断了一盘菜走进来，呵呵笑道，“怎么样，菜还合口味吧？”
路天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大拇指高高竖起，“沈叔叔不愧是顶级大厨！”
沈不为呵呵一笑，将一盘白玉似的菜放在了路天泽的前面。
细腻的白瓷盘里，一块块仿佛白色美玉一样的东西，以倒塌的多米尼克骨牌形状，均匀有序的围绕着餐盘中间的一个小碗，小碗里是黑色的酱汁。
黑与白形成了极简的美感，仿佛阴阳太极。这看似普通的一道菜，立刻就在路天泽的眼中焕发出不一样的光辉。
“尝尝，这是我们知味轩的招牌之一，名为‘月蝉’！”
路天泽闻言微微吃惊，凑近了闻了闻味道，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用筷子夹了一片，举起来的时候发现这所谓的“白色美玉”薄如蝉翼，甚至隔着这一片都能隐约看到对面沈不为的模糊身型。
“这是？”
路天泽疑惑地看了一眼沈不为和小柯，父子俩同时神秘微笑，他只好自己咬了一口。
牙齿几乎还没开始发力，这薄薄的一片已经被切断，伴随着香浓汁液流出的同时，还有一股熟悉的清香……这个味道，萝卜？
看着路天泽抬眼望过来，小柯得意的点点头，“没错，就是萝卜！选用从朝鲜进口的顶级白萝卜长春大根，洗净之后，以每一片两毫米的厚度切完，必须要每一片在月光下都呈现透明的光晕，薄如蝉翼，所以才会取名月蝉。”
路天泽看着这一盘月蝉，形式上带来的美感，每一片都分毫不差的刀工，这看似简单的薄切萝卜片，其实是将厨道的基本功发挥到了极致之后的一种自然呈现。
“随后浸入融合了多种当季鲜蔬的猪骨高汤中吧？”
路天泽感受着这一片月蝉在口中融化，慢慢说道，“风干的白萝卜片就像是饥渴的海绵，将高汤的精华吸收在其中，同时又保留了萝卜本身的清香和口感。”
“不愧是华府的学生！”
沈不为竖起一根大拇指，“你试着用那碗特调的酱汁蘸着吃。”
路天泽正有此意，轻轻夹起一片月蝉，边缘处蘸了些酱汁，然后入口。
微微的醋酸立刻让他满口生津。
酱汁是用生抽、香醋、还有葱末调和的，虽然简单，但却让这道菜立刻变了一种全新的口味，原先吃了两本就开始稍微有些荤腻的味道，经由酱汁调和，颇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
一片一片又一片，酸、浓、香、清甜这些融为一体，让他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沈叔叔，我对您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路天泽再次伸出大拇指，诚心诚意的拜服，但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来，主要是说个事情，虽然学院那边要滞后一些，但你们总还是要知道的……”
他顿了顿，看了看小柯，小柯则低下头去。沈不为微微皱眉，抬了抬下巴，示意路天泽说下去。
“华纪委调查了小柯退学的经过，决定让小柯重返华府。”
这句话说出，沈不为浓眉飞扬，不过路天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飞扬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但是小柯不愿意再回华府，因为他根本就不喜烹饪，对厨道也没有热情和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餐盘设计。您作为他的父亲，又是这么厉害的大厨，还是要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吧……”
路天泽直视沈不为渐渐犀利起来的眉眼。
沈不为腾的就站了起来，习惯性的指着小柯，“沈柯！老子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吧，你要钱给钱，要买啥买啥，你说过生日给你买辆雷克萨斯最新款跑车，老子眉毛都没皱一下，昨天刚全款买下来，钥匙在这！”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用力丢在小柯面前，车钥匙蹦跳了一下，砸在地上，像是某种发泄。
“只有一点，你必须接老子的班！兴趣什么的，很快就会被转移，只有日积月累的努力才不会抛弃你！现在，给我去后厨切萝卜去——”
小柯没有动，依旧低着头，但双肩开始微微颤抖。
“沈叔叔……”
路天泽还想再说，沈不为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凶神恶煞一样瞪着他，“你给我闭嘴！这是老子的家事，你管个毛线！你不要以为你是华府的学生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在你做出超越我的菜之前，你没资格！”
路天泽感觉到内心一股火焰在燃烧，他握紧拳头，这一次，他不是为自己，他要为小柯二战。
“谁说我没资格？！”
沈不为转身正准备走出包厢，忽然停下脚步。
“沈叔叔今天做的这些菜里，我觉得这一道菜，我可以做出比你更有意思的来。”
沈不为霍然转身，就看到露天指着那一盘金玉满堂。
他忽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就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做出比我更有意思的来？”
“您的这一道金玉满堂，的确是深谙‘正宗’两个字，味道也没得挑，我自认无法做出超越您的菜，但我有信心能做出比您的金玉满堂更有意思的金玉满堂——”
路天泽上前一步，毫不退缩，面对一个特一品厨师，他的双眼燃烧了起来。
“如果我能做出让您认可的金玉满堂，就请您考虑一下，正视小柯他的内心，他真正喜欢什么未来要做什么，可以么？”
沈不为的脸颊有些抽搐，他原本不会答应一个不在一个等级的少年的挑战，但是，他忽然看到小柯凝望过来的坚定的眼神。
“好！给你半个小时，给我做一道让我认可的金玉满堂！否则，你永远不许踏足知味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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