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息风云
翌日，陈暗香醒来，手上一阵剧痛，动也动不得，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一动，趴在他床沿的人就醒了。
“师兄，还疼吗。”宋春棠仰头时，额上一点红印子，却让这张艳丽的脸如春花初绽。
陈暗香移开眼，道：“不疼了。”他想起来那块玉佩，却伸手摸了个空，“那块玉呢？”
宋春棠眼神变了变，道：“玉佩在我那，师兄不用担心，我先替师兄收着。”
陈暗香点点头，便起身穿衣，才穿好，便响起了敲门声。漠河脸色极差地走进来，道：“传音还是不起作用。”
“怎么会？”陈暗香道，他运用了一下灵力，发现灵力还在。
宋春棠道：“师兄不知，自昨晚入了水息城，我们就和天灵宗失去联系了，好像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结界，阻拦了信息传出去。”
“城门能出去吗？”
宋春棠摇头：“漠河今早去过一趟，城门是关的，怎么也打不开。”
在榻上躺了一上午，陈暗香觉得奇怪，前世他来水息城是几个月后，并无异常之处。
“你们确定要上街去？”李氏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暗香。
“有何不妥。”漠河道。
“没什么。”李氏叹了口气，“其实吧，最近死的都是一些美貌少年……”
闻言，陈暗香瞥了眼宋春棠，问李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唉。”李氏叹了口气，来回踱步，又叹了口气，“我在这里也算待了一段时间，知道的不多，但是上个月我去后山采药，无意中发现水息人的一个秘密。水息城四面环水，极易发生水灾，水息人就拜山上的水息神为山神保佑他们。本来这也没什么，我去过许多地方，他们都有这种习俗。”
李氏说到这，突然夸张地凑过来：“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献祭活人。”陈暗香面无表情地道，而宋春棠突然被吓了一跳，躲在陈暗香背后，还紧紧抓着他后背上的衣料。
“你，怎么知道……”李氏顿了顿，不知该接什么台词。
“话本里都这么写。”
“好吧。”李氏道，“但我确实亲眼所见，他们将几个貌美的少年扔进了一个黑黝黝的洞里，其中一个我还曾治过他的病。后来我去他家中寻他，他的母亲很是伤心，说他再也没有回来。”
“哎，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等等我，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李氏见他们走去，连忙拿起自己的药箱追过去，“等等我，等等我……”
“你跟着做什么？”漠河冷冷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危险，你一个凡人，还是别跟着了。”
“我可是一个大夫，你们要是有人受伤了，有我在，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更何况，这位陈公子手上的伤还得仔细养着，小心以后落下病根。”李氏笑道。
“那你跟着吧。”宋春棠出声道。
四人在街上走着，陈暗香发现城里能看见的大多都是老人，极少有年轻面孔，而且双眼呆滞，周身死气沉沉，每双眼睛看见他们都流露出敌意的目光。明明是青天白日，却让人觉得阴森森。
“水息城前段时间来了一些奇怪的人进山，自那以后城里频频出现惨案，所以，现在大家都很讨厌外来人。”李氏凑在陈暗香身边说。
宋春棠一下子分开他们，走到中间，道：“嘀嘀咕咕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你……八卦还能当面大声说吗？”李氏反问他。
宋春棠哪里管他，就贴着陈暗香不撒手，一面瞪着李氏。李氏撇了撇嘴，又跑到漠河跟前碎碎念：“你们小师弟一直都这么疯吗？跟个护食的老母鸡似的，没人管管？”
漠河一脸冷漠，无视李氏径直越过去。
正走着，前面拐角处和一群人正对上，他们个个穿着紫色的衣衫，气宇轩昂，为首的一人胸前戴着坠银蝶璎珞项圈，唇红如血，貌若好女，是兰陵的少主凌纤云，他见着陈暗香便笑道：“这不是陈暗香吗？我们先前见过，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他们是见过，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凌纤云居然记得他。
“我们是奉师尊之命来调查这里的命案。”陈暗香道。
“哦……这样啊，我带的人死了不少，今日我一定杀了那个东西为我门中弟子报仇，居然敢在我兰陵地界内作乱。”凌纤云慢悠悠地道，“你们来了正好，那东西可不好对付，我们不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少主……”凌纤云身边一个人突然出声。
凌纤云回眸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噤声，他笑了笑道：“我们研究了许多天，已经有办法对付了，几位和我们一起可比单独行动胜算要大。”
“好啊。”李氏兴奋道。
陈暗香三人无言看着他，他声音渐渐变弱：“你们不想……吗？”
“那便一起吧。”漠河道。
一起往后山走时，宋春棠拉着陈暗香慢慢走在后面，悄悄传音给陈暗香：“师兄，我觉得这人不靠谱，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
“好。”
他们走到半山腰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血色的余晖铺了漫山遍野，陈暗香回头看了眼天际，墨色的云压着晚霞堆在地平线上，他心头没由来地跳了一下。
快到洞口时，他们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凌纤云却走到陈暗香这边，眼睛看着宋春棠道：“这位是？”
“我小师弟，宋春棠。”
凌纤云笑了一下，眼睛盯着宋春棠，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但转瞬又不见，看着陈暗香道：“好名字，人也如其名。”
凌纤云说完这话便回去了，但宋春棠脸色却不大好，陈暗香细细想了刚刚那句话，再去看宋春棠的脸色，突然反应过来小师弟这是被人调戏了。
陈暗香弯唇笑了一下，还和宋春棠多说了几句：“看来凌纤云挺欣赏你，把握住机会哦。”
他一说完，宋春棠脸色更差了些，直接转过身背对着陈暗香。若是陈暗香能看到宋春棠此时的眼神，会发现宋春棠眼底阴沉得可怕。
那个人，怎么敢这么看着师兄，凌纤云他怎么敢，师兄居然还不讨厌他。
“小师弟。”陈暗香喊了他一声。
宋春棠从沉思里被拽出来，他忙转头，只见陈暗香站在他面前：“想什么呢，该走了。”
“哦哦，好。”宋春棠一下子站起来，跟上去。
“前面就是那东西栖息的山洞了。”凌纤云道，“一会儿我们在上面布好阵法，再有几个人下去把他杀了。”
“说到现在，你还没说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漠河道。
凌纤云摇摇头，身上的银饰叮铃作响：“我也解释不清，大约是从前水息城里的信奉多了，所以供出了一个灵物，水息城里的人都称其为水息神。也许后来出了什么差错，那灵物堕入魔道，成为了一个魔物。”
“下去会比较危险，这样好了，我们抽签决定，这里的草根只有三个空心，剩下全是实心的。当然，我会下去，剩余的兰陵弟子在这里守阵。”凌纤云伸手，空中飘了十几个一模一样草根。
陈暗香握着草根，他还没掰开，身边凑过来宋春棠，和他说悄悄话：“师兄，我是实心的，你呢。”
他轻轻一掰，清脆的响声，是空心的。
宋春棠见了，一把就要夺走，陈暗香避开，以眼神询问宋春棠，却见宋春棠手轻颤，道：“师兄，下面很危险。”
“没关系，我可以。”陈暗香淡淡地道。
其他人的结果也出来了，兰陵那边除了凌纤云还有一个普通兰陵弟子。
宋春棠看了眼凌纤云，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这抽签怕是这家伙早就安排好了，他冲到那普通弟子面前，道：“我和你换。”
弟子先是看了眼凌纤云：“少主……”
“罢了，他想下去，你给他就是。”
陈暗香见他也跟着下去，皱了下眉：“你这是在胡闹。”
“那师兄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下去吗？”宋春棠语速极快地道，猛地抬头看向陈暗香，“师兄，我做不到。”
陈暗香对上他的目光，想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噎住。
这个眼神太过陌生，他不敢多看，直到御剑入了洞口，心跳还是跳得极快，他默念了许多遍清心诀，明明往日十分有效，可今日却不知为何，越念心跳越快，若不是洞里无光，他怕是已无地自容。
洞的下方深处渐渐出现一丝光点，他们停在石壁突起的一块平地上，只见底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潭水，中间立着一根散发微光的石柱，借着周围的荧光，他们看见石柱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看着有些眼熟，但又并不像如今通用的语言。
“等到子时，就是这石柱光亮最暗的时刻，届时便是我们行动之时。”凌纤云道。
他们静静地等着，果不其然，接近子时时，石柱周身的光渐渐散去，一团隐约是人形的黑色雾气从石柱中出来。
“陈暗香，你先过去，我们在上方找机会出手。”凌纤云示意道，“你修为低，我们一起过去会惊动他。”
“不行。”宋春棠道，“我下去。”
“你？”凌纤云瞥了宋春棠一眼，冷哼道，“这个鬼东西狡猾得很，我之前试过很多次。你若过去，他就跑了。”
不待宋春棠再说下去，陈暗香从此处跳下去，长袖随风猎猎，宛如一片落叶轻盈地落在石柱周围的礁石上。
那团烟雾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原地徘徊了一圈后，晃悠悠地上前，好奇地打量着陈暗香。
“你……你……”
陈暗香见这团烟雾竟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嘶哑，他听了半天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他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便柔和地笑了笑：“你想和我说什么？”
嘶哑的声音骤然顿住，顷刻间烟雾尽数散去，显露出一张阴柔精致的少年面容，脸颊上绘着诡异的图案，和石柱上的十分相似。
少年眨了眨眼，眼中似有水光，想伸手去碰陈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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