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绑兰陵
“师兄，我陪你。”
宋春城坐在床榻上，锦被滑落到腰部，他从后面环住陈暗香的腰。
“好。”
如此这般，他们二人一同修炼，日光如梭，转眼已是半年后。
今夜正好是中秋，他们坐在屋檐上，梅香苑在霜叶峰最高处，坐在此处，好像连天上的月也触手可及。
宋春棠倚着陈暗香，两人挨得极近，宛如一株双生花。
“师兄。”宋春棠开口。
陈暗香回眸，以眼神问他。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说这话时，宋春棠垂着眼，月光如水泄了他满面，眼睫一颤，仿佛月光也落下来。
陈暗香只是看着他，过了许久，他才重新转回头，缓缓道：“永远？如何能永远，你会渡劫飞升，而我只是一个凡人，在尘世辗转轮回，尝尽悲苦后落得一抔黄土。”
“你告诉我，如何能永远。”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苦涩又干枯。
“师兄……”宋春棠愣怔住，“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陈暗香双唇动了动，最终道：“对不起。”
“你发现了。”宋春棠笑了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知道。”陈暗香将目光放在远处的地平线。
“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像呢，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宋春棠松开手，“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就是因为太像了，即使知道是假的，也骗自己是真的。”
宋春棠定定地看着陈暗香，身形渐渐变成那个石柱少年的模样，他伸出手轻轻去碰陈暗香的脸颊：“你不要哭了……只要你想要，我变成宋春棠，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
原来自己哭了吗？陈暗香笑了一下，抱住他道：“不了，但是谢谢你，给了我一场梦。这半年，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可以和从前的那个自己好好告别了。但是，对不起，对不起……”
他为之前伤害少年的举动而道歉。
“没关系，这个下场是我应得的。”少年纯净的眸中没有一丝杂质。
“可是，你这么好，应该被众生信仰。”
少年只是笑了笑，他抚上陈暗香的脸颊，目光似乎走过万千时光长河，道：“我想要的信徒唯你一人。”
而后少年眉眼舒展，道：“我有个东西想给你，是见你第一面就想送你的。”
声落，他化作万千流光散去。
“你叫什么名字？”陈暗香连忙追问。
少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皱紧的眉眼随即释然了。
他冲陈暗香最后笑了一下。
堕落的神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被人记住的名字。
陈暗香手里多了一个莹白的丹药，他看着掌心的丹药，忽然一阵惆怅。前世宋春棠受了伤，他四处寻医问药，才寻到了这枚丹药，为此他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天地万物渐渐失色，如一副画卷在他面前渐渐收拢，他纵有千般万般不舍，也明白梦醒了。
他已经不恨任何人了，从这里走出去后，他便和过去彻底告别了。
三千世界，他若与仙途无缘，也想全都看一眼。
石柱微亮，陈暗香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看见外面的宋春棠，他伸手想描摹宋春棠的脸庞。而宋春棠也似有所感，隔着墙和他的手相对。
陈暗香想他还是喜欢宋春棠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是这份喜欢不该再出现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闭了闭眼，手用力朝外一推，透明的墙一下子卸去，他从石柱向外坠。
宋春棠下意识地将他接了满怀，双手用力环着他。
“小师弟，可以放开我了。”陈暗香道。
宋春棠指尖动了动，最后缓缓松开，道：“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既然一切已解决了，那我们回去吧。”陈暗香说完便朝洞口外御剑。
后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陈暗香回首，只见宋春棠双眼紧闭倒在地上，被凌纤云捆成一团。
“凌纤云。”陈暗香迅速转身回去，“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小师弟。”
“急什么？那东西是不是给你了一个丹药。”
陈暗香没有说话。
“看样子给了，哼。”凌纤云冷笑了一笑，朝陈暗香伸手，“把丹药给我，我就放了他。”
陈暗香拿出丹药，递给凌纤云前道：“你先让我小师弟醒过来。”
“他只是昏过去了，一个时辰后就会醒过来了。”凌纤云接过丹药，朝陈暗香笑了一下。
陈暗香还没弄清楚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就身体发软，一下子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陈暗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阔的马车内，手被不知名的绳子绑住，他稍微挣扎了一下，绳子愈发紧。
“我劝你还是少费力气。”凌纤云掀开车帘进来，“这是捆仙绳，你越挣扎捆得越紧。”
“我小师弟呢？”
“你关心他做什么？我将他打包送回天灵宗了。”
“李氏和漠河呢？”陈暗香道。
凌纤云没回他，只是逼近了些，双手撑在他身侧，“与其问其他人，你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嗯？陈暗香。”
“我不过一个普通人，你从我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天灵宗见我迟迟不回也会来寻人的。”
“不会。”凌纤云笑了一下，身上的银饰叮铃作响。
“你，你做什么了？”
凌纤云却抚了抚他肩上的发，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宋春棠皱着眉醒过来，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漠河，便问：“师兄呢？”
漠河从打坐中缓缓睁开眼：“他跟着凌纤云去兰陵了。”
“什么？？”
“漠河说得没错。”李氏在前面驾车，他探进来一个头，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你当时昏迷着，凌纤云说你晕倒了，漠河就带你回天灵宗。他又说要带陈暗香去兰陵，说是想邀请陈暗香去兰陵。”
“师兄怎么说？”
“你现在也看到了，也不知道陈暗香怎么想的，那个凌纤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要跟他去兰陵。”
“想起来没？”凌纤云注视他的双眼，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经想来了。
“你对我使了什么障眼法。”陈暗香知道自己绝不会那样说话的。
“哪有什么障眼法，我不过是让你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罢了，是你自己不愿意回去的。”
陈暗香无言，可他不想看见凌纤云的脸，便干脆闭目养神。
“我怎么觉得，你出来后好像变了一些。”凌纤云凝神看着陈暗香道。
“哪里变了？”陈暗香道。
“大概是比之前看着要更美了。”凌纤云说完，看着陈暗香皱着眉，他微微笑了一下，贴近了些轻声道，“我都要心动了。”
陈暗香不想理这个人，他要吐了，隔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他前世和凌纤云交集不多，不曾想过这个人是这副模样。
“哎呀，好香香不理我，真让人伤心呢。”
“闭嘴。”陈暗香脸颊羞愤得通红，“不许这样喊我。”
“噗哈哈哈。”
宋春棠握紧了拳，死死地望着外面的天空，忽然道：“我要去兰陵。”
“为什么。”漠河道。
“我根本没有受伤，是凌纤云把我弄晕的，他对师兄一定别有所图。”
漠河沉思了一会儿：“若你按你所说，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兰陵，我们此时前去不好要人，恐怕需要师尊出面。”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宋春棠和漠河对视一眼，立即下了马车行礼：“师尊。”
“师尊。”宋春棠立即抬头，“师兄他……”
“此事我已知晓。”吞尘淡淡地道，“凌骊仙尊已经给我写信告知了，她邀请陈暗香去兰陵一段时日。”
“可是师尊……”
“宋春棠，自拜入霜叶峰已有多少时日，你自己算一算，如今修为又长进了多少？明年便是修真界五年一度的大比，为师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从今日回去你便闭关，不突破金丹不许出关。”
吞尘说完，宋春棠垂眸不语，临行前他瞥了一眼李氏。
李氏心神领会，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兰陵到了。”凌纤云牵着陈暗香的捆仙绳，两人的手掩在宽大的袖摆下，旁人并看不清陈暗香被绑住，只以为他们关系极好地牵着手。
陈暗香一下马车，目光所及之处，重山叠雾，层林尽染幽色，风一过，便是漫山遍野的花丛乱动。
兰陵藏在山谷之中，仿佛一个世外桃源，每一口呼吸都染着花草的芬芳。
“少主回来了。”落花迎上来，她斜了斜身子，看向陈暗香，眼眸一眯，含笑道：“想必这位就是……”
“嗯？”凌纤云一眼看过去。
落花随即闭上了嘴，只是稍后又掩着口和身旁的人调笑。
陈暗香有些不大自在，这一路走过来都是落花这种目光，看得他心里毛毛的，走了一会儿，他晃晃手里的捆仙绳。
“怎么了？”凌纤云感觉到手里的捆仙绳晃动，回眸道，“香香不必着急，住处一会儿就到了。”
“你既然说是请我来，为何还要绑着我。”
“不绑着你，我怕你跑了。”凌纤云道。
“我跑什么？我挺喜欢这里的。”
“那就好。”凌纤云勾唇笑了，映着额前坠下的银饰，皎若皓雪，又华贵似兰开，“可是，我就想这样牵着你。”
陈暗香无语，他想，这人的癖好真奇怪，不过他很快发现捆仙绳松了一些，只是想要挣脱的话却也不能。他试了几次无果后干脆便放弃了，跟着凌纤云穿过一个花藤长廊后，一个披红挂灯的屋子出现在面前。
这个房屋怎和周围如此格格不入，显得有些过于热闹了些。
“少主。”落花上前道，“时间紧急，这已经尽最快的速度布置了。”
“不错，这两天继续仔细弄，务必要做到最好。”凌纤云道。
“是，少主。”落花偷瞥了一眼陈暗香，眉梢带喜地下去了。
“这是有什么喜事吗？”陈暗香不解地道。这间屋子各处贴了许多奇怪的红色图案，与兰陵的整体风格极其不搭。
“是啊。”
凌纤云眼带笑意地看陈暗香，牵着他手里的捆仙绳走进去。
恰好进门时，屋檐上的花枝落了一片花瓣在陈暗香肩上，带着些许沁人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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