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器的过去（中）

　　时荏苒而不留，斑驳石痕皆旧影，白驹过隙，斗转星移，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回忆这东西似乎一旦开始历历在目，就会显得自己沧桑了那么几分。

　　八岁，一个青葱，中二，有一定自我意识的年龄。记得那年，父亲已经是个为了升职加薪而早出晚归的忙碌男人，大哥则习惯了睡沙发的日子，成为学习，打工两不误的担当青年，母亲顾家（因为要照顾妹妹，又不想花钱请保姆），偶尔在网上做点中间人的小买卖，二哥和我，则被发配到了崇容镇狭道山小沟沟（实则一处名为淼渺湖的地方）旁边的“淼渺下庠”读书学习。

　　看上去像是让我们去读书，实际上父亲的打算已经做到了精细的地步，一来可以让我们学到知识，扩大社交，二来可以为家里每天省去足足两人份的口粮开支，换句话说，这个学校管饭，还不算到学费里面去的。

　　这儿的校长是个有些保守迂腐的纯粹文化人，身上略带有几分古人的气息。建的学校也是，好建不建，建到山里来……嘴上说是为了赞美自然，实际上应该只是因为山里的土地分配不明朗，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流程和麻烦，找了个小水沟，美其名为淼渺湖，学校也就顺理成章的取名成了淼渺下庠，“万柳一烟静，淼渺湖中水”，意在表现这个学校虽然容不下很多大神，但是培养出的学生就和水一样渺阔。普天之下，皆为桃李，估计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认识他的，但看在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古代，也就从了把（毕竟那个时候学费也很低）。

　　从淼渺下庠出来下山会经过一个岔道，岔道边有一片空地和一个戏台，这个戏台好像很久以前就被一户彭姓人家的班子承包了，专门用于给山脚村落里朴实无华的大爷大妈们唱戏，演剧，讲评书。我那时比较中二，经常会带着二哥去空地处嬉戏打闹，有节目就看节目，没节目的话爬上戏台做个即兴表演什么的也是信手拈来，字正腔圆，有板有眼，不过这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被彭家班成员看到，还是会被赶走（等等，我那时候的画风怎么这么像一只猴子）。

　　也就是在这个戏台上，我们遇到了幼年时期体型正常的彭熊。

　　从小就在附近的村里长大，不拘不束的生活塑造了他开朗阳光的性格。看到我们在戏台上打滚，他二话不说也滚了进来（是的，他真的是滚进来的），我们看到他当时的行为后，瞬间就多了一种亲近感，同是瓜皮少年，这样的行为明显就是一路人。

　　夕阳西下，他告诉我们他父亲又要开始傍晚的忙碌了，我们打听了才知道原来他是彭加班领班的独子，于是互相招呼了一下，就此别过。

　　我们兄弟俩平时很少有机会遇到他，琢磨着他应该和大哥一样平时要为家里做些什么，也就见怪不怪了。

　　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变了。

　　那天二哥因病在家休息，我一个人哼着小曲，欢乐地走在田边小道上（这么看好像显得我有点没心没肺）。

　　不经意间，我听到了田边传来了稀疏的叹息声，音色中夹杂着些许啜泣，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猹，走上前看才发现是许久不见的彭熊。

　　“原来是阿熊啊，心情这么好，坐这被蚊虫咬？”

　　只听声音我确实没有听出来是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身材似乎略有发福，声音也因为发福的原因出现了点细微变化。

　　“遇春啊，好久不见！”他伸了伸懒腰，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吗？”

　　“是啊，我二哥身体坏掉了…”

　　“抱歉，希望他早日康复吧…”他看上去有点心事，言辞不是很多，“又差不多快到时间了，我得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说罢，他和我摆了摆手，便疾步跑去。

　　我一时半会就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但可能因为当时太小了，也说不上。

　　之后的那一阵子，村里的表演突然火爆了起来，就连平时不大愿意去看戏剧的年轻人也都结伴跑去看了。

　　“诶，你最近有听说过吗遇春，那个戏剧团的道具据说把剧本都给演活了！”

　　“道具？书上说的那种古具吗？”

　　“非也非也！依为兄所想，估计是个和我们一样觉醒了内力的生物，待吾等去看看便知。”什么时候二哥的画风变得这么文绉绉了，真是可恶的学校啊。

　　这次我们没有着急回家，留下来看表演了。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这次表演的剧本是神仙列传之鬓毛猪大战毛脸雷公嘴的猴僧人。

　　我以前看过这个系列的动画，主角的武器貌似是可以自由变化的（粗鄙之语），果不其然，台上的那个黄发男人在一团烟气之下拿出了他的铁棒，令人震惊的是，表演中，那根铁棒真的变长了。

　　我一下就慕住了，想不到现实生活中也能看到这般真实的能力，实在羡慕，实在羡慕，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垃圾体质。

　　时间过得很快，专注之下，就表演完了。

　　出于好奇，我拽着二哥，溜到了后台，在后台我们又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彭熊，但是遗憾的是，他又胖了。

　　“兄台这是经历了什么啊，咋这么……”二哥一脸懵逼的看着彭熊。

　　“有点胖对吧。”彭熊苦笑道，“可能是因为最近生意好吧，戏班里的伙食也改善了，不打紧，不打紧！”

　　我偷偷捏了一下二哥，他马上就领会了我的意思，说道：“安啦，安啦！礼记大学中有云，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嘛哈哈哈”

　　算了，还是不说的好。

　　“回去吃饭了，彭熊！”此时一个声线粗犷的大汉走了过来，对比了一下长相，应该是彭熊的父亲无误。

　　“你们是彭熊的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们，不过彭熊现在得回去吃饭了，改天再聊啊！”说罢，就把彭熊领走了。

　　“遇春啊，你说一般人短时间内，能把自己吃得这么胖吗？”

　　“不知道呢……”

　　再往后，又过去了几个月，他们的剧已经拍到猴僧人棒打金翅鲲鹏了，而这次，我们欣喜地发现，这根铁棒原来还可以变得更长。

　　而此时的二哥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讶，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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