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枕头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梁柚宁皱了皱眉,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女气,这要大了还不得成娘炮。
这可不行,男孩子还是要阳刚一点。
“别墨迹,快过来我给你看看后背出血了没,好给你上药。”
原来是上药。
孟添登时羞臊不已,对啊,姐姐只是担心他的伤势。
孟添暗自唾弃自己,立时走到床前脱下外袍里衣给趴在她的床上,方便她检查。
梁柚宁坐在床沿,仔细查看了一番,孟添原本的皮肤就很白,这会儿添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色差极为明显,但好在只是撞红了背轻微红肿,并无大碍。
梁柚宁将药油倒在没受伤的手心上,在他削薄的后背上搓弄了两下便开始推了起来。
“嗯……”药油刺激性很大,孟添闷哼一声等那阵灼热渐渐褪去,而后埋在梁柚宁绣着栀子花的枕头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药油味儿,在这围起来的四小方阵里运展不开,而此时孟添却浑然不觉。
浓郁的栀子香扑进鼻腔中与鼻息融为一体,孟添好似漂浮在湖面上轻轻荡起涟漪,难以回旋地沉醉于温柔沁香中两耳不闻。
姐姐的枕头好香,跟姐姐身上的味道一是样的。
“别闷着了。”梁柚宁见他口鼻都深陷在枕头里,担心他呼吸不畅。
“唔……哦。”
孟添磨磨蹭蹭地多埋了会儿,随后极不情愿地侧起一边脸,一只含水的眼眸亮晶晶的,正偷偷打量着梁柚宁。
今日梁柚宁穿了一袭淡黄色锦袍,衬得皮肤白嫩光滑,堆云砌丝的发髻上点缀插着两根珠钗,其中一根莹白云蝶很是灵巧动人。
梁柚宁原身从小娇生惯养,肤如凝脂,配上打娘胎里生出来精致的容貌,即便是随意打扮也算是称得上国色天香。
孟添不自觉地流出一串晶莹的口水,掉落在沾满栀子香的枕头上咽出一朵小水花。
孟添却不自知这副丑态,接着喉咙动了动,吞了吞口水。
姐姐真美。
孟添心里如是赞叹。
“好了,差不多了你再趴一会儿晾干再起来。”
梁柚宁将药油放回药盒中,随后将它塞到一旁。
她推门出去叫来云萱,吩咐她去把后院那棵橘子树下的夜壶收了洗干净送回如厕。
而后云萱的脚步渐渐远去,梁柚宁才转身回房。
房中一直竖着耳朵听门外她们对话的孟添此时脸上爬满淡淡的红晕,听到推门声又假装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
梁柚宁几步走到床前,估摸着药油已经干了便将衣物递给他叫他起来穿上。
忽然她眼尖地捕捉到什么,一把抓过自己睡了不到两天的枕头,上面竟沾着几抹可疑的不明液体。
“小孩,你是不是在我枕头上流口水了?”
“你都多大了?还流口水。”
孟添这才反应过来,暗自懊恼自己如此不自持,竟然在姐姐的枕头上流口水,自觉甚是丢脸。
他红着脸接过枕头,羞愧不已,“姐姐,我……我也不知怎么就……”
他将枕头紧紧抱在怀中,挡住了打湿的那几处。
“姐姐,我……我给你洗洗,洗洗就好了。”
梁柚宁玩味地捏了捏熟透的小奶膘,“你个坏小孩,好啦放下吧,橱柜里还有别的,回头我叫云萱洗了。”
孟添抱着枕头不撒手,摇摇头,坚持自己弄脏的枕头自己洗。
梁柚宁也没时间跟小孩计较,说道:“随你。”
这时门被人敲响了,是翠竹送饭菜过来了。
“进来。”
“小孩,走吃饭!”
“哦……好。”
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吃下来,两人都差不多已经忘记方才的诸多不愉快,梁柚宁是根本就不在意,而孟添则是被美食糊住了心没空瞎琢磨,倒也很和谐。
“小孩,吃饱了吗”梁柚宁喝着清口的新茶问道。
“嗯,吃饱了,姐姐。”
“姐姐问你,你上过学堂吗?”之前听他说自己快十五了,这个年纪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应该已经参加科考了,不过小孩的养父似乎是位先生,应该也是读过书的。
孟添摇摇头。
梁柚宁甚是不解,“为何没有?你的夫子没教过你念书吗?”
“夫子在陈地主家当私塾先生,不过下了学有空都会教我念书,孟添没上过学堂也念了好多书。”孟添俊秀的眉眼间透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骄傲。
“哦?是吗?那《三字经》《论语》这些书都有念过吗?”
“自然,孟添六岁就开蒙了,七岁夫子教我念的第一本书就是《三字经》,八岁念的《论语》。”
这个年纪在古代开蒙算是些许晚了点,但在现代来说正是刚刚好。
“这么早就开始念书了,不错,博览群书日后才能干成大事嘛。”梁柚宁捧场地夸道。
“可曾参加科考?”
孟添点点头,“嗯,已考过乡试,两年后参加秋闱。”
古代考过乡试的男子皆称为“秀才”,而会试则每个三年秋八月开考,故称作“秋闱”。
看来是她小看了孟添,她竟然把一个秀才当作小孩来看待,这不是屈才了吗?
梁柚宁又想到她以前看的电视剧,古代男女普遍小小年纪就成家,照这么来看,孟添这个年纪都可以娶妻了,已经不是小孩了。
只怪孟添一张秀气的小脸长得幼嫩,又饿成这副骨瘦如柴的样子,这才让她误以为是小孩,虽然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来看,十五岁也同样是个小孩。
“没想到你个臭小孩还是个小秀才,不错啊前途无量!”梁柚宁毫不吝啬她的赞美。
孟添羞涩地笑了笑,别开眼不敢同她直视。
“等过几日府里不那么忙了,姐姐同管家好好聊聊你念书的事宜,这些天你暂且休养生息,好好补补身子,太瘦了,养肥了才有读书的劲儿。”梁柚宁替他规划着。
孟添:“姐姐,那我是要去学堂吗?”
梁柚宁:“当然,小孩都是要上学的。”
孟添:“我不可以在府里念书吗?”
梁柚宁以为他是不习惯,劝导他想开点,“上学堂就可以结交许多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何乐而不为呢?”
孟添依旧有些抵触,小声地说道:“这样就不能经常见到姐姐了。”
“见我?见我干嘛?姐姐平日里那么忙哪有功夫天天陪你个小孩玩儿,再说你下了学我们也是可以天天见面的,好啦,这个我意已决不会被你左右的,到时候你就乖乖给我去念书,到时候争取考个状元回来,给我梁家光宗耀祖。”
“……”
“小孩,听见没?”梁柚宁一把捏住他的小下巴,转回来问道。
孟添抬高下巴,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嗯……听见了。”
用膳过后,夜幕降临,孟添虽然十分想和姐姐多待一会儿,但道德上的廉耻观敦促着他不应该在未出阁的女子闺房久留,有损姐姐清誉。
孟添暗暗自个较劲,慢吞吞地起身同梁柚宁告辞。
临走前还不忘了被他糟蹋的枕头。
“姐姐,我退下了……”
“走吧走吧!”
翌日清晨,梁柚宁早早起床,带着一众家伙前往中街西街继续盘活最后的派粮任务。
一到场地,灾民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似一条蜿蜒盘旋在街道上的巨龙。
令梁柚宁感到意外的是,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贺大……啊,贺公子啊,今儿这么巧又碰面了?”
梁柚宁一看是贺环清,欣喜地同他打招呼,随后见贺环清一根食指贴唇朝她打了个“嘘”的手势立马反应过来改口。
贺环清一如初见那日谦逊儒雅,唇边噙着一抹微笑,一身月白常服气质清雅淡如秋水朝她走来。
贺环清一般处理公务时才穿官服,出门巡视会见友人都是极为低调,从不声张。
贺环清点点头,“本官……我今日特地过来瞧瞧,青浦县这么多灾民,幸苦梁小姐了。”
梁柚宁乐呵呵地摆手:“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既然大人来都来了,就随我一同喝盏茶详聊如何?”
“自然,梁小姐请。”
茶水亭,梁柚宁亲自给贺环清泡了壶上好的龙井。
“来,贺公子尝尝。”
贺环清抬袖端起茶,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拂弄,待茶温适宜时轻呷一口。
“嗯,不错,唇齿留香,好茶。”
梁柚宁满意地扬起笑容,自个也倒了一杯尝尝鲜,果然不错!
“听说贺公子是金陵人士,柚宁倒是十分好奇公子缘何会调任到此处?”
贺环清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向她徐徐道来:“家母原是青浦县人,家父病故后忧思故乡,我便随母愿申请调任此处。”
“贺大人感念返哺之恩,一片孝心我想令母定是十分欣慰。”
“梁小姐过奖了。”
梁柚宁又问,“见公子相貌如此年轻英俊,想必还没过三十吧?”
“尚未三十,到今年已二十有七。”
果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日后必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不知贺公子可有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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