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莫蝶衣的心头大患

顶层香闺里，一面容娇好的女子轻摇着手中的夜光杯，里面散着果味的美酒些许被摇到了外面，正落在椅间男子半敞的心口处。

        “没想到天朝小凉王的武功居然高到令有咂舌的地步，那一鞭扬出的力道和手法，凝心断不是对手。”说话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缀锦楼的管事凝心，亦是归燕楼名义上的当家人，实则，也是南昭帝楚墨卿的相好。

        “子瑶说冷子烨无心称帝，而与之一起筹谋的莫雪鸳心向冷闲庭，原本这事朕没放在心上，一个五岁的奶娃能成什么气候，现在看来，这个祸根，还是尽早除掉的好。”座椅上，肤色古铜的男子微掀薄唇，抿了口凝心递过来的果酒。

        男子黑发以玉簪别起，五官俊朗，有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凌厉如鹰，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英气逼人。此不是别人，正是南昭帝王，楚墨卿。

        “皇上，您定要在奴家面前提起不该提起的人么……”凝心搁下手中的夜光杯，娇躯倾过去，樱唇微启，硬是将刚刚洒落的果酒全数舔了个干净。

        “凝心……”楚墨卿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又何必执着，当初朕允你做皇贵妃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不能名正言顺的与皇上坐在金銮殿上，凝心情愿如现在这般，求不得真心，便求一个自在。”凝心顺势双臂揽过去。

        “朕对你是真心的，你该知道！”楚墨卿的喉结不自禁的上下滚动，深邃的眸，越发黑了几分。

        “凝心当然知道，否则凝心又岂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天朝，替皇上做事。”凝心的指尖顺着楚墨卿的下颚划到了心口，旋着圈儿。

        “你放心，只要攻下天朝，朕自当给你想要的一切！”在一个深谙男女之事的凝心面前，楚墨卿终于控制不住的起了身，硬是拽下桌上锦布，夜光杯滚落，飘香果酒溅洒一地，羞人的声音萦绕在整间房间里，久久弥散不去。

        原本莫雪鸳并没打算来找盛靖，可因为秦仲的死，前朝的事就此耽搁下来。莫雪鸳思来想去，整个朝廷有本事担当此任，又有把柄落在她手里的，唯有盛靖一人，尤其是盛靖的长女盛安晴，刚刚入宫封了妃。

        于是悦来客栈这一见，顺理成章。

        “老夫在收到署名‘琉璃’的字笺后便是一惊，眼下看到贤贵妃，就更惊了。”方桌对面，盛靖满目探究的看向莫雪鸳，表情倒没似他说的那般惊讶。

        莫雪鸳微微一笑，直接道明来意，且将当初写给秦仲的两份名单递到了盛靖面前。盛靖无语看了半柱香的时间，苦笑。

        “秦仲就是这么死的吧？”身为两朝重臣，哪个不是从尔虞我诈中险象环生过来的，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

        “本宫能保他不死，可他不愿。”莫雪鸳淡声道。

        “老夫不否认，初时证据都是利于秦仲的，只是一夜时间，却都变成了置他于死地的佐证，贤贵妃手段，老夫佩服。”盛靖的表情显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佩服，此人，口不对心的本事修炼到家了。

        “那么，雪鸳是不是可以认为，盛大人不打算与本宫为伍了？”盛靖的态度，莫雪鸳很难猜测。

        “贤贵妃能来找老夫，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宸贵妃突染恶疾，连夜离开皇城去了避暑山庄，这件事老夫是不信的，想来是后宫生了变数。皇上不待老夫准备便将安晴接入宫中封妃，其意，老夫也很明白……”盛靖半白的粗眉皱了一皱，“老夫长子盛恺近日也从先锋，被封了参将，这样的皇恩浩荡老夫有些承受不起了，身为一族之长，老夫不求光宗耀祖，只想保家宅平安。”

        见盛靖欲言又止，莫雪鸳暗自唏嘘，这个盛靖可比秦仲老练多了。

        “盛大人想让本宫如何证明自己有保你家宅平安的本事？”莫雪鸳直言。

        “让皇上削了安晴的妃号，将其平安送出皇宫，且不加罪于盛氏一族的任何一个人。”一入侯门深似海，但凡真心疼惜子女的父母，断不会希望自己女儿走上这条不归路。

        “如果本宫能办到的话……”

        “老夫自当效命洛王殿下，暗中助其功成。”盛靖决然开口。

        盛靖离开后，莫雪鸳又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盛靖的要求不算刻薄，如果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展示实力，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倾力以付，单单是威胁的关系，又能维系多久。

        这一次，她要让盛靖心服口服。

        “娘娘，这事怕不太好办。”暖音觉得让一个入了宫的妃子离开皇宫，除非横着抬出去。

        “未必，只要一个人肯帮忙。”莫雪鸳微舒了口气，脑子里想的是莫蝶衣，嘴里说的，却是冷子烨。

        鉴于这件事的紧迫性，莫雪鸳回皇宫后便找冷子烨商量了一下。

        内室，香熏袅袅，烛火依依，冷子烨屈臂搥着下颚，若有所思的扭头看向窗外，半晌之后，郑重其事的转回头，莫雪鸳眸色一亮，期待般与之对视。

        “邺少枫说你是他命定唯一之妻，这件事你怎么看？”冷子烨一语，莫雪鸳手中的银拨子咻的飞了过来……

        拿莫雪鸳的话说，莫蝶衣若真想帮冷子烨，理由不重要，只看冷子烨对莫蝶衣是个什么态度。冷子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既然不重要，那就不说的好。

        而让冷子烨意外的是，当他提出盛安晴的事情后，莫蝶衣竟然没问原因，直截了当的答应了，对此冷子烨百思不解。

        且在莫蝶衣应下的第二日，皇上真就削了盛安晴的封号，将其送回了盛府，因为此事，皇上还似特别内疚的给予盛安晴一些钱财上的补偿，并赐了一块免罪金牌给盛靖，这事便算是结了。

        梧凤殿内，冬梅端着一碗安胎药走了进来。

        “娘娘，皇上这会儿在朝上，这药……”冬梅瞄了眼古架上的盆景，又瞧了瞧主子的脸色。

        “端过来，本宫胎气不稳，让御医院的御医们都精心着点儿。”莫蝶衣自冬梅端着的托盘上取过汤药，微皱了皱眉，一股脑儿喝到了肚子里。

        一侧，冬梅不解。

        “记着，有些事必须自己先信，别人才会相信。”莫蝶衣将喝的干干净净的药碗搁回托盘上，轻拭了下唇角。

        “娘娘英明……”冬梅踌躇着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想问什么？”莫蝶衣斜睨了眼冬梅，手，不自禁的抚到了肚子上，内里空空却能抚的这么用心，冬梅晃神的时候，竟有那么一刻，真的相信自家主子再次怀上龙种了。

        “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刚刚入宫的盛安晴，只是因为……洛王爷求您？”宫里的人都知道冷子烨的存在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自家主子若如此，便是在玩火。

        “四大贵妃死了两个，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公主，不过是个被当作贡品用来交易的工具，周朝的女人，那可是连狗都不如的存在，你觉得皇上会立一个连狗的不如的女人当皇后吗？”莫蝶衣睨了眼冬梅。

        “相比之下，盛安晴可就不一样了，那女人本宫见过，上乘之美，其父是刑部尚书，其妹是宫中贵妃，这样的背景，她若进宫，必定是本宫心头大患，尽早送出宫去，为的是日后麻烦，懂了？”

        “奴婢明白了。”冬梅貌似恍然点头。

        “真的懂了？”莫蝶衣刻意压低了声音，眸子不刚刚刚温缓，冬梅心下一惊，登时跪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膝。

        “做什么，起来。记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一个字都别给本宫说出去，下去吧。”莫雪鸳的眸子从冬梅身上落回到自己肚子的时候，闪了一闪。

        得不到，往往是最好，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是。莫蝶衣是爱冷子烨的，所以在冷子烨提出盛安晴的事情后，她便不问缘由的答应了。

        紫月轩内，冷子烨这两日有些寝食难安，吃饭也是心不在焉，此刻挑着青菜的筷子正压在莫雪鸳的筷子上，却浑然不知。

        “你说莫蝶衣会不会真的爱上本王了？为了把盛安晴送出皇宫，她居然谎称自己再怀身孕，腹中龙子与盛安晴八字不和，她疯了吧！”感觉到手中筷子被拨开，冷子烨回过神儿来，扭头看向莫雪鸳，满目纠结。

        “有可能。”莫雪鸳点头。盛安晴回府的当晚，她便又去见了盛靖，事情她办到了，盛靖自没含糊，将那两张宣纸收叠入怀，算是应承下来。前朝的事有人张罗，让她心安不少。

        “本王跟你说正经的呢！”见莫雪鸳漫不经心的样子，冷子烨伸筷子挡住了莫雪鸳欲夹菜的心思。

        “以本宫之拙见，莫蝶衣这么做的好处有三：第一，可以博佳人一笑。第二，可以除掉盛安晴这个隐患，第三，她这也是给自己留条退路。世事瞬息万变，谁能保证冷傲天的龙椅能坐多久。”莫雪鸳顿了一顿，“本宫只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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