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凡人……也能入魔吗？”安珺意愣愣地看着冲天魔气中的那道身影。

        “不能，凡人的身体留不住魔气，但是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或者……被人改造过。”涛哥面色凝重，魔物向来都很棘手，特别是现在他用的还不是自己的身体，处于不利的地位。

        “珺意，你退后，”他抬起手臂把安珺意挡在身后，安珺意担忧地问道：“涛哥你能用我的剑吗？”毕竟她的剑有点不同寻常。

        “怎么不行？重剑长剑短剑花剑我都行，”涛哥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不会是用软剑吧？我确实不太擅长那个。”

        “不是，但……”“那就没问题了，包在哥身上！”涛哥信心满满地说道，然后不给安珺意解释的机会就自顾自地冲了上去，安珺意正欲挽留的手被他一阵旋风过去给甩飞了。

        安珺意：“……”完了准备社死吧。

        “魔物，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趁早收手还能留得全尸！”一声清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跌倒在地上的连沧宗弟子抬头看去，一位蓝衣白袍的女修高高地悬在天上，脚下是一尊祥云状的飞行法器，但是看她腰间别着剑鞘，应该是个剑修？

        不管怎么说，终于有武力值高的人来救他们了，连沧宗弟子们含泪高呼：“这位女侠，救命啊——”

        女侠高冷的瞟了他们一眼，“莫慌，区区低魔，我还不放在眼里。”她颇为张狂地说道，由内而外散发的霸气让众人都为她迷倒。

        “太帅了，以前还觉得剑修都是暴力狂，现在我想好了，以后就找个剑修道侣，只要能保护我，暴力点也没什么。”一个弟子热泪盈眶地看着天上女修瘦削的背影，此时在他眼里这个身影异常地高大。

        “我们也觉得！”其他人纷纷附和。

        涛哥勾唇冷笑，然后在魔物忌惮的目光中缓缓抽出了剑。

        但当所有饱含期待的眼睛看到他的剑时，全场一下子都沉默了，安珺意捂住了脸，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真正发生时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就凭这把破剑？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魔物咬牙切齿大笑，眼中血红更甚，一时间周围的魔气大涨，涛哥看到那把s形的剑，内心骂娘，嘴上却比魔物还嚣张：“就你这样的废物，我拿个砖头都能把你砸死，看剑！”

        说完他便攻了上去，和魔物战到了一起。

        “司丞镰阁下还有多久才到？”一个弟子低声问旁边的人。

        “快了，阁下的住处本来就离这不远，不过我们有这位女侠，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我看不一定，”先前询问的弟子密切关注着战况，发现那位突然出现的女侠好似一直在和魔物僵持，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万一给这个魔物跑了就不好了。

        “刚刚你不是把话说得很嚣张嘛，怎么，一出手就心软了？”魔物身上的魔气化成巨大的手捏向涛哥，恶臭的味道不断向他身边侵袭，浓郁如墨的魔气渐渐将人包裹，站在外围的人只能看到他灵剑上的光亮。

        “对谁心软都不会对你心软，恶心巴拉的，离我远点！”涛哥嫌恶地皱起眉，直接向魔手与魔物相连的地方斩去，没有华丽的剑招，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挥，而附着灵力的剑势如破竹，滔天巨手在连接斩断的那一刻当即崩溃消散。

        “你的灵力……不简单，”魔物有些惊讶于他不同寻常的能力，但也只是惊讶，“不过你以为，这些魔气就不能再生吗，只要我心中的恨不消散，你斩多少次也没用！”它很快阴下脸来，巨手转眼就卷土重来了。

        “简单啊，那我就把你的魂魄削完，没了魂魄看你还知不知道该恨什么！”涛哥勾唇一笑，飞身而上，速度一瞬间竟然快了数倍，魔物的原身只是凡人，而且是刚刚入魔，远远还没有相当的反应能力，听到涛哥的话它一惊，然而下一刻心口就被涛哥的剑狠狠贯穿了。

        “……”它瞪大眼睛，看着胸口亮着灵光的剑和不断逸散的魔气，被魔气侵蚀的心智陡然清醒了许多，它想要说话，张嘴却吐出一口黑血，身而为人的记忆在此时渐渐被唤醒：

        它还是人的时候，只是一个每天背药材的小小药童，虽然生活过得很艰苦，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但他从来不觉得艰苦，有母亲在，似乎生活的毒打都可以忍受了。

        若不是那天母亲救了一个连沧宗的人，他们大概会继续过这样平凡的生活吧。

        “母亲，我回来咯。”他打开简陋的房门，母亲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迎上来。

        “母亲？”他心里奇怪，走到卧室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她正在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擦汗，见到他回来，母亲把布帕叠好，如往常般笑道：“小桂，回来啦？饭我已经温着了，你自己去吃吧。”

        “那是谁？”小桂有点不高兴，明明平时母亲都会陪他一起吃饭的。

        “这个人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母亲讪笑了一声，“当时我要是不救可能他就死了。”

        “可他是个修士！”小桂走近一看，发觉躺着的人穿着明红色的衣服，上面还有火焰金纹，显然是连沧宗的人。

        “平日你救回来一些猫猫狗狗也就罢了，但人可不能什么都救的，万一他醒来伤害你怎么办？”小桂拧眉看着那人，“趁他还没醒，赶紧丢出去，和修士牵扯在一起准没好事。”

        “可是……他也是人啊，小桂，我怎么能把他扔出去呢，”母亲忧郁地笑了，“先把他留在这里吧，等他伤势好转我们再悄悄把他放回原处，可以么？”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哀求。

        小桂捏着衣角犹豫了。

        回忆进行到这里，魔物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答应她，不要答应她……”疯狂嘶喊中，一行血泪从魔物的脸上流了下来，涛哥知道这就是恨意的根源之一，魔物，也就是小桂对自己一时心软答应母亲留下那个修士的悔恨。

        它可能觉得，要是自己当时能狠下心不答应母亲，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了。

        回忆继续推动着，闪动得很快，涛哥大约能看出，那个修士在小桂母亲的照料下好转醒来了，但好巧不巧，他醒来的一刹那小桂母亲正在给他扎针灸。

        她是一个大夫，精通中医之道，凡药对修士影响甚小，唯有针灸可以起到一定的梳理灵脉之效，她给他把脉的时候察觉到脉象絮乱，想必是受到重创后灵力无人梳理，便好心给他稍微梳理灵力，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女人拿着针的样子与被追杀的心理阴影重合到了一起，神志不清之中，为了自保，他下意识摸出了毒药……

        “我母亲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全身溃烂而死的结局？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触到灵魂中最痛苦的记忆，魔物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涛哥，眼中的恨意滔天，似乎把他当作了害死他母亲后不知所踪的那个连沧宗弟子。

        它身上魔气大作，厚重的黑线不断压迫着涛哥，似乎想侵入进去，但是涛哥不为所动，眼睛在看完小桂的过往后依旧清明。

        “那个药修固然该死，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这不该成为他们死去的理由。”

        “凭什么不行，我现在就要连沧宗的人给我母亲殉葬！”魔物又开始狂躁起来，它挣扎着想把胸口的剑□□，却被涛哥死死按住。

        “要是你母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难道就会开心吗，这还是她的小桂吗？”涛哥轻声说道。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除了复仇根本无法想别的事情，你知道夜夜梦到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人溃烂而死有多崩溃吗，那些修士即使你跪下求他们也不屑一顾的丑恶嘴脸有多令人反胃么！除了入魔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你告诉我！”魔物眼中流露出痛苦，显然它被涛哥的话刺痛到了，胸口的剑铮铮作响，有脱离出来的迹象。

        涛哥见状叹了口气，看来它已经陷入执念出不来了。他手稳稳地把剑按了回去，随即一道明净的剑意出现，飞向它的识海深处。

        “若是我见到那个人，我会亲手杀了他为你们两个报仇，现在削去你魂魄被污染的部分你还能去轮回，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和你母亲做母子。”涛哥冷言说道。

        它吃痛，虽然依旧嘶吼着，但是身体却在净化的作用下开始排斥魔气，血不断从它的毛孔中溢出，效果立竿见影，失去了魔气的支持他的气息一下子就弱了回去。

        魔物渐渐变得虚弱无比，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下去了，只是在执念之下它还强撑着一口气，想要一个答案：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说话不算数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涛哥没好气的说，“所以别问那么多了，老实去轮回就好了。”

        “哦……”魔物不动弹了，它痛苦的记忆似乎正在被剥离，刚才激烈的情绪也随着记忆的消失而消逝了，渐渐地，它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起来。

        “我是不是快死了？”它血色的眼睛懵懂，不复暴虐。

        涛哥正想回答，这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他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这具身体的机能太慢根本躲不过去，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人从魔物身上提起来了，净化过程也被强行打断。

        “我靠，你在干嘛？”涛哥震惊抬头，但是只能看到把他抓起来的人冷峻的下巴，他试图挣脱这个新来的人的禁锢，奈何安珺意的修为和他比起来差远了，那人轻轻松松就把他的反抗全部化解。

        “站远点。”那人把他丢到安全的地方，冷冷吐出三个字，然后又飞向魔物所在处。

        “喂，你不要抢我功劳啊！”涛哥气得在原地大喊，然而那人似乎已经铁了心要和他抢这个功劳，他背上的剑在转身的刹那间出鞘，周围人连剑影都没看清，只听“咔”的一声，远处的魔物眼睛暴突，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它的头颅慢慢掉了下来，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停住。

        “记得，记得你的……”魔物似乎又恢复了神智，眼睛死死盯着涛哥，然而身体在它说完整句话之前就迅速化为了灰烬。

        它死了，作为魔物死去，是没有轮回的可能的，意思是那个想要为妈妈报仇的小桂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司丞镰的剑刚刚归鞘，衣领骤然被一双素白纤手揪住，他斜眼看去，便看到一双闪着怒火的眼睛。

        “是不是有病啊你？”眼前的人怒气冲冲，但司丞镰不能理解她的怒气为何而生。

        “是我救了你。”他冷冷道。

        “老子让你救了吗，啊？少特么在那自作多情了。”

        “无理取闹。”他甩开涛哥，不给他再扑上来的机会，直接御剑就走了。

        “涛哥，你还好吧？”安珺意见涛哥被甩到了地上，连忙跑上去扶他。

        “嘁，不就是臭杀戮道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珺意，走，今天开始咱们就加练，我们守护道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要赶紧突破渡劫然后暴打那群杀戮道的暴力狂。”

        “啊？”安珺意呆了一下，为什么是她去暴打？等等，她说了要修守护道吗？

        “别啊了，你还差多少钱，我们师徒两个一起努努力把那该死的债还了，你就收拾包袱跟我走吧。”涛哥语气暴躁地说，看来刚才那个司丞镰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安珺意不敢和正在气头的他顶嘴。

        而且他刚刚说了什么？只要她拜师就会跟她一起凑钱？安珺意觉得这个主意好像也不错的样子，毕竟他刚才表现的实力也挺强的。

        “我还差三千五。”

        “给，我这有两千，其他的再想想办法，你现在先把这笔钱送过去吧。”涛哥很豪爽地甩了两千给她。

        安珺意喜滋滋地收下了，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给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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