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孩子
苏蔓想要孩子吗？
红儿娘的话像是着了魔似的在她脑中打转。
她上一世没有孩子，自然心里艳羡的紧。
可她嫁给邵夫子，心知他日后会死，要孩子到底是好还是坏？
哎，若是有个像邵夫子那样的孩子，自然是好的。
可她若是生了孩子，家里的活又都谁来做？
苏蔓这会才觉察到，邵夫子家中无人是好事，可也是坏事。
在村里，人丁旺盛早晚都会积攒下家底，别人也不敢欺负，可若是像邵夫子这样没爹没娘，唯一的叔叔便也会变得没有良心。
苏蔓胡思乱想着，手里也没闲着，揉了面，倒入羊奶鸡蛋，揉的面团表面洁净，这才盖上盖子等面开。
夏天天热，没一会儿面就开了，她又开始揉面，团成团，挨个沾了面粉再放到一旁，涨大一点就放入锅中，烧水开蒸。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厨房里满是奶香和麦香气，萦绕不散。
傍晚本该是归家的时刻，可路上除了放学的孩子，送饭的妇人，很少见到别的人影。
都趁着一天中凉快些的时刻在地里忙活着。
邵寂言归家的脚步加快，一路上遇到打招呼的学生，比他们脚步更匆匆。
“邵夫子怎么都跑起来了？”
“想媳妇了呗，我爹说了，邵夫子的媳妇可好看了，我要是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我也跑着回家！”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像大人一样说道。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炊烟袅袅，人间烟火气息不过如此。
等他推开院门，闻到家里扑鼻的食物香气，又听到后面传来的咩咩叫声。
忍不住好奇自己的娘子在家一天都做了什么。
苏蔓正在往锅里放最后一箕子蒸饼，被人从背后抱了满怀，她闻到身后传来的墨书香气，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也觉得安定不少，盖上锅盖，拿了个刚出笼的蒸饼，烫的左手扔到右手，又呼呼地吹了几口。
邵寂言把蒸饼抢到自己手里，怕烫着她。
却又被人拿了回去，推他道：“你洗手了吗？洗过手再来吃。”
邵寂言便去井边洗手，问她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般香。
苏蔓得意不已，羊奶蒸饼，比平常的蒸饼更加酥软香甜，若是有果干之类的揉到面里，更加好吃。
是她的最爱。
可惜上辈子回了苏家，到死都没能吃上这口。
“羊奶做的，你尝尝喝合不合口味？”他手还是湿的，苏蔓便捧着蒸饼送他嘴边，让他咬上一口，“好吃吗？”期待地看着他。
邵寂言眸子一亮，肯定地点头，“很好吃。”
苏蔓便笑，让他自个咬着蒸饼，找个小竹篮子又捡了几个蒸饼，让邵寂言拿着，“也该去见见邻居了，给红儿娘也拿去些。”
邵寂言自然同意，带着她先去了后面那家孤寡老人，他们二人膝下无子无女，只有三亩地，寻常早出晚归，能裹腹，就是太过孤单。
老妇人接过苏蔓递过去的蒸饼，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把蒸饼捡了去，又要去园中摘些蔬菜果子让她带回去。
“邵夫子，你娶的媳妇也和你一般，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呀！”
她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句话，拔了许多菜还要再拔，说自己家中人少，吃也吃不完。
苏蔓哭笑不得，连忙叫她别拔了，“日后我若是要吃，拔新鲜的便是，我和邵夫子也只有两人，吃不完呢。”
老妇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才停下动作，粗糙冰凉的手拉着苏蔓道：“你们早点生些孩子，生多一些，这就热闹了，菜不够吃就来我们家拔，我明年多种些给你！”
她热情的不像话，苏蔓直到离了她家，还看见她佝偻着背目送着这边。
有些心酸。
“他们怎的没有孩子？”
“不能生罢，她不能生，被娘家婆家赶了出来，到丁家湾和哑巴叔认识，两个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都是好人。”
就是命苦。
苏蔓回家把菜放到厨房，又装了几个蒸饼去前面那户寡妇家。
她心中微动，问邵寂言道：“这家又是个什么情况？”眼睛却细细观察邵寂言，她还挺在意苏家人说的那些话的。
可今日问了红儿娘，也说是村里谣言。
邵寂言淡淡一笑，神色不变，“丁寡妇本是丁家旁系的媳妇，按辈分来说，是丁重云的婶娘罢。”
当年丁重云的叔叔在镇上读书，结识了卖艺不卖身的丁寡妇，后来她有了身孕，丁家却不肯叫她进门，丁重云的叔叔倒是个有骨气的，在村里找了个没人住的宅子，给丁寡妇赎了身。
二人便在村里住下，丁重云的叔叔发誓自己要考上功名，好娶了丁寡妇，结果天不遂人愿，进京赶考才刚出永安镇就出了船祸，船毁人亡。
丁寡妇没和他成亲，两岁的儿子入不了丁家的族谱，可她却以寡妇自居，还拼死拼活送儿子去读书，以继承父亲遗志。
“那孩子今年才六岁，已经像个大人一样，平日里读书也很用功，是个老成的性子，倒是和我小时候有几分像。”
丁寡妇舍了往年的花名，对外就称是丁家的寡妇，儿子入不了族谱，有名无姓，名叫元宏。
邵寂言实则和丁寡妇不熟，可对年仅六岁却颇有才智的元宏很是怜惜。
丁家湾的私塾多是农家子弟，有的送去上学毕竟晚，心都玩散了，又结识了丁家那些旁系的混小子，能学到什么好。
可元宏却是个读书的好胚子。
邵寂言一提到学生，便滔滔不绝。
丁寡妇是个识字的，元宏三岁识字，现在论语背的滚瓜烂熟。
二人正聊着，便到了丁寡妇家门口。
邵寂言侧身站到一旁，苏蔓上前敲门，不一会便有人“哒哒”跑过来，打开门闩，露出一张小脸来。
苏蔓低头看他，元宏不过到她大腿，寻常人家的孩童这个岁数还都扎着总角，可他的发却用木簪绾起，只余脑后垂下的一些。
他长的也好，巴掌大的小脸，一双丹凤眼，明明很是俊俏可爱，偏偏又故作严肃。
“你是……夫子好！”
他看到了苏蔓身后的邵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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