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吃的辛苦
早知道，他也冲上去了。
饥饿和不甘心萦绕在心头，几乎让赵阳发狂，他恨不得提起蒲棒打开这些人，闯进去把食物都给吃完。
妹妹，妹妹也要吃东西了。
就算不给他吃，让妹妹吃点东西也好啊。
赵阳正在出神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虫儿！虫儿你醒醒啊！爹找到食物啊！”
是李三！
赵阳认得他，知道他有个闺女叫虫儿，和他极其相似，李三也是全家死光就剩下一个闺女，宝贝的像是眼珠子一样，片刻不肯离开自己身边，赵阳猜测他估计也遭遇过和他一样的事情。
方才那些人出来，就是李三率先想要抢东西，被斩掉几根手指，谁能想到那些人竟然真的给他们食物吃。
都有东西吃了，他闺女却吃不下去，看来是死路难逃。
赵阳直犯嘀咕，心里却想到，反正他闺女也不能吃了，何必浪费，把食物给他妹妹吃，他妹妹能吃呢。
可这都什么时候来，李三抱着不能吃饭的闺女一通哀嚎，手里端着的粥碗都没软掉。；
都饿怕了，珍惜食物几乎快刻到灵魂深处了。
赵阳盘腿坐在地上，他好累，没什么力气，可也不想走开，哪怕看别人吃饭也好，好像是自己也跟着吃了一样。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对这场发生在面前的悲剧视而不见，无他，见到太多，心早已经硬了。
与其关心谁死不死，还不如想自己怎么才能弄到食物。
虫儿应该死定了吧。
赵阳没有见过李三怀里的女孩长什么样子，想来应该和他妹妹一样，脏兮兮，瘦巴巴，黑不溜秋，就算原本生的好看，这几个月流亡下来，又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等会她饿死了，说不定会有人想和李三交换孩子，自己家的孩子不舍得吃，别人家的吃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不过李三这会有吃的，他应该不会和别人交换吧。
赵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
“快把那孩子抱给我，我有法子。”
听到这声音，赵阳下意识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丝毫不费力地看见那女子的模样。
惊为天人。
她生的实在美，一张脸不施粉黛，却又干净端庄，眉眼之间悲天悯人，一举一动好像寺庙里的神女下凡。
她一身素衣素钗，并没有打扮，可就站在那里，寒风带起她的裙角，看一眼也足以让人忘却腹中的饥饿。
哪怕才一秒。
不过，她要虫儿做什么？这样漂亮的女人也喜欢吃人肉吗？
赵阳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他目光跟随女人的动作，见她抱着孩子到城门走道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正在吃饭的灾民不约而同地放下饭碗。
真是稀奇，这些人就像是饿死鬼一样，竟然舍得放下饭碗。
赵阳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把他们放下的碗都给舔干净。
这要是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他放下！
可那些人表情严肃，就像是对待什么郑重的事情一样。
有人和他一样在看着里面的事情，意识到不对劲，七嘴八舌地讨论。
“那女子在做什么？她生的可真漂亮，是哪家的贵夫人吧！”
“心眼可真好，居然施粥，可为什么只给他们不给我们？”
“说不定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这些老爷夫人，我算是看清楚了！”
“也不能这样说，你们没听说城里有个读书人正在为我们奔劳吗？说不定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呢！”
赵阳默不作声，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不屑地冷哼，一个二个都在想什么呢，他早就看明白了，在这些人眼中，他们这些流民连草芥都算不上。
可他没有离开，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人墙后面的素衣，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好像在做些什么。
给孩子喂药吗？
他胡思乱想。
很快，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她在给那孩子哺乳！”
一石激起千层浪，声浪不断后移，所有人都在错愕。
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一个不愁吃喝的女人，正在给一个流民的孩子喂奶！
若不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蹉跎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看到人世间的冷漠和复杂，他们估计还不会有这么深的触动。
可当他们从百姓变成流民，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追赶的时候，他们总算意识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们的命是卑微的，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是不值钱的。
他们只能渴望祈求别人能够对他们施加援手，还要苦苦哀求。
可现在，有一个丝毫不计较这些，舍下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流民的孩子喂奶。
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赵阳不敢置信地后退，喃喃道：“假的吧？”
怎么可能会有人做到这种地步啊！
可那些人墙渐渐散去，赵阳亲眼看见那女子把活过来的孩子还给李三，李三跪在地上不断地叩头感谢。
赵阳离得太远，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他再看向那些被招募去干活的流民刺头，却觉察到他们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
那改变究竟是什么呢？赵阳还没想出来。
刺头们吃完饭，很快就有人开始来询问他们的姓名，为他们做户籍登记，然后排队领粥。
竟然真的发食物。
赵阳本来就在栅栏旁，他第一个排到，恰巧便是方才那女子为他施粥，他离得很近，能够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气息。
不知为何，一向胆大包天，杀人不眨眼的赵阳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双手捧着碗，碗里装着满满一大碗粥，外加两个馒头。
“小心烫，吃完了还可以继续排队。”
“哦。”赵阳不知道说什么，只应了一句，身子僵硬地走到一旁。
走出几步，他又回头看那女子，她刚好也在看他，冲他露出一温和的笑容。
赵阳傻愣愣地靠在城墙边上，先露出胸前襁褓里的妹妹，小心喂她几口粥水。
粥很浓稠，妹妹吃的竟然有些辛苦。
赵阳眼睛慢慢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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