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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要走的路


  一时之间,东沂乡城中风云四起,风雨欲来。
  唯有太守府中,灯火通明。
  新来的钦差大臣坐在首位,旁边坐着两个美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数不清的美味佳肴。
  “豚鼠,熊掌,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美食啊!本官在京城听说此处饿死人无数,还以为要来到什么穷乡僻壤受苦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处好地方!”
  孙无忌靠在美人怀中哈哈大笑,他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一派风流自得,在朝中,他是大皇子一派,又是谈话出身,娶了宰相的嫡女,风头正盛,如今又领皇命来到此处,他们还以为是要完蛋了。
  没想到战战兢兢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听闻邵寂言被捕入狱的消息。
  是哪个同僚下手如此之快?
  宾客满堂,众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地举起杯子,谄媚的话语数不清地往外冒:“大人明察,那些不过是妖言惑众,东沂乡哪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不过是一介书生,连进士都没有考上,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以吸引天下人的关注罢了!”
  “我们东沂乡人杰地灵,又有沂水相伴,本来就没有收到旱灾的影响,哪里会缺少粮食呢,更何况大人突到此地,更是另我们蓬荜生辉啊!”
  这些官场上的熟客,说去拍马屁的话来层出不穷,孙无忌闭着眼享受,不断地点头。
  “好!这句话说得好!有道理!”
  “本官看了那邵寂言的诗文,也是不喜欢的很呐,如今天下太平,哪里有他说的那般夸张呢?”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们实在佩服啊!”
  “又是一个庸官!”
  宾客中,一个愤怒的年轻人想要站起身子,他压低声音,愤怒地看着孙无忌。
  他爹拽住他,小声道:“你想死不成?孽障!快给我坐下!”
  李明远乃是前任太守府中的书吏,和太守有些许亲戚关系,他儿子也在太守府中担任亲兵,不过是挂名,领取一份俸禄,李明远为了让儿子有个好前途,费尽心思将他送去读书。
  儿子李显也没让他失望,在书院里小有名气,只怕他日就能够考上进士。
  可谁知道今年李显像是疯了一样,不学习了,整日跟在那个邵寂言屁股后面,帮助流民,还从自家拿粮食出去给流民吃。
  闹饥荒就是饿着谁也饿不到李明远,反正粮食吃不完,他也不介意儿子用这点粮食换个好名声,可如今,他发现儿子竟然变得有点陌生。
  在李明远看来,邵寂言在城中的举动,早就把这群官给得罪的死死了,他获得好名声,这些不作为的官就获得坏名声,若是要问这群百姓听谁的,他们定然会说听邵寂言的。
  钦差大臣没来的时候,邵寂言就像笼中鸟,插翅难飞,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帮百姓,可以啊,反正政绩是属于这些当官的。
  若是朝廷来问,他们大可杀死邵寂言,让这功劳变成无头之功,朝廷找不到借口,他们也就能保住乌纱帽。
  这计划天衣无缝,既能得到名声,又能有退路。
  问题就出在,谁也不知道钦差大臣怎么突然到来,朝廷大军也跟着来了。
  估计钦差来的那一晚,所有人都睡不着觉。
  他们恨不得立马杀死邵寂言,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
  邵寂言自以为休息的那一晚,有人替他消除了血光之灾。
  可这还不够,只要邵寂言还在外面溜达,这段时间,他就会变成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钦差竟然会和他们同仇敌忾,也不喜欢邵寂言。
  官员们放松下来,可李显明显十分不满。
  他讨厌这种宴会,若不是他爹非要他来这里结识什么达官贵人,他宁愿与流民同吃同住,也不愿意看到这么一群恶心扭曲的蛀虫!
  是的,在李显眼里,像他爹这样,太守这样的毫不作为的官员,就是一根又一根恶心的虫子。
  它们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自己吃的脑满肠肥,肥头大耳,却还不知足!
  李明远拼命按住儿子,骂道:“你若是不想害死咱们全家,你就给我闭嘴!”
  李显闻言,终于停止抗争,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低声道:“爹,我读书,就是为了变成这样的人吗?”
  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锐气。
  李明远心有些抽疼,趁着没人注意时,他连忙带着儿子离开宴席。
  出去之后,李明远长叹一口气,摸着儿子的头道:“儿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抱负,可这天底下哪有朗朗乾坤呢,你就算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因为官场上,像你这样,像邵寂言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就像你们书院里的那些同窗,可是所有人都去帮着邵寂言救助流民?”
  李显摇头,只有一部分家境贫寒的学子愿意跟着邵寂言,他已经是贵族子弟中的奇葩了。
  “那不就好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吗?因为他们生来就是世家大族,不愁吃喝,就算饥荒又怎么了,饿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只需要发愁怎么才能考上进士,当上大官,让家族更进一步!”
  “这些贫寒书生,又能帮邵寂言什么呢?他们筹不出粮食,又没力气,又耽误了学习,还能拿什么和有钱人家的孩子比较呢?”
  “我之所以同意你跟在邵寂言身后,便是想让你多看看,多观察,咱们既不是寒门,也不是世家,只有你找准自己该走的路,你才能走出一条咱们自己的路啊!”
  李明远语重心长,可李显还是迷茫,他该走的路,是什么路?
  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谋取功名为家族奉献吗?
  不,他不想做蛀虫!
  他还是想跟在邵寂言身后,为他所构想的世界贡献一份力量。
  李显毅然决然地看李明远一眼,“父亲,我知道了。”
  他知道个屁!这不还是执迷不悟吗!
  李明远揉了揉脑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邵寂言入狱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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