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念恩怨

好在并没有要为难的意思，漠然启唇。

        “好，既然想见，那就去见。不过我希望你能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受影响。不论如何，圣安的案子，这一回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池，不然后果你明白的。”

        “是。”

        庄司琛嘴里面的后果，从来都不好承受。这一点，秦安好自然心知肚明。

        同样的，对于他所说的调节好心态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也同样明白。

        过去的三年，尽管去监狱探望的次数少之又少，可每每十三号那天，秦安好的情绪都是格外的低迷。

        眼下要再次直接面对了，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母亲，躲不过去迟早要见的。

        再说人已经在监狱里面待了三年了，该受的惩罚，都受过了。就像那些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

        而且有了江夏的坦白，对于当年的事情，她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怨恨固然还有，不过更多的，却是复杂。

        别的都不提，就单单是得知自己的老公跟自己的妹妹搞在一起，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当年的母亲，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才提出让江夏去插足庄司琛父母婚姻的建议的？

        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除了当事人自己之外，大概那样的境地，旁人是很难感受得到的。

        这一点，秦安好心知肚明。就像她自己，一样不被别人所理解，觉着所有的难受，不过是自找的。

        可是没有到那个份儿上，谁都不会明白，其实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无望，多么的身不由己。

        庄司琛给江雪安排的地方，是一处贵族公寓。地方不难找，难得是物业被控制的极好，一般人就算知道，也根本进不去。

        所以他也没担心秦安好会劫人，直接就让特助送着她过去了。

        坐在车里，秦安好一路上心思流转，忍着心底一股子一股子心悸难受，将曾经的事情都细细回想了一遍。

        原本是想着等见到了人，有太多太多的话要问。

        比如她那个时候的动机，比如她心里有没有愧疚。又比如，当年她在提出那个计划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想自己这个女儿？

        只是那些所有所有的话，在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开门进去，公寓客厅沙发上的女人做的端端正正，即使房子里面其实只有她一个人。

        也没有开电视什么的，就那么枯坐着，脸上一片平静，眼底却有些轻微的空洞跟迷茫。

        见到他们进来，下意识地就想着要起身。不过随之又顾忌到什么，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看着秦安好的目光，有些微凉。还有些复杂。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手足无措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母亲，秦安好心底一下子就酸的厉害。别说是还要问话了，就连直视都不敢，从特助手里接过路过超市买的东西，打发对方走了，径自就去了厨房。

        手脚麻利地洗洗刷刷，借着忙碌来让自己平静。直到一切都结束了，才平静了许多。

        或许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想了许多，多少也有些看开了，并没有继续纠结下去。洗了手摘了围裙出来，脸色已经完全正常。

        就好像是多年以前，她在厨房忙活完要出门时的样子，神情自若地交代。

        “饭已经做好了，你记得吃。买来的蔬菜水果我也在冰箱分类放好了，你抽空记得看一看。刚出来，这段时间可能有些不太习惯，你慢慢适应。

        也别只是坐着，看看电视或者是看看书，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让他们联系我我给你带来。

        不过我最近可能有些忙，不能来的很勤。你……”

        准备好的问题一个都没有说，倒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

        说着说着，秦安好忽然很神奇地发现，如果不提以前的事情，不提目前她的状况，其实两个人也不是不能完全面对的。

        果然不管是再怎么想象，都比不上真实面对来的真切。毕竟血浓于水。

        而这个过程里面，母亲江雪始终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秦安好也觉着没什么可说的了，准备要走，人都已经站到了玄关处，才忽然开口。

        “安好。”

        这个名字，已经有好长的时间没有从妈妈嘴里听到了。时隔三年再次听到，成功让秦安好感到了那么一丝恍如隔世的茫然。

        人也忘记了动作，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然后听着还坐在沙发上的人淡淡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带着某种再也承受不起的无奈，幽幽出声。

        “当年的妈妈，已经被心里的怨气蒙蔽了双眼，很多事情都看不清了。也就没有顾忌任何的后果，只想着怎么一味地去报复。

        我知道你已经了解到了所有的真相，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妈妈……一念恩怨。

        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你现在跟……”

        跟庄司琛之间，妈妈江雪的名字是禁忌。可是眼下，庄司琛的名字，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禁忌？

        既然人在这里，江雪自然也明白个中的缘由，她也不蠢，再加上这些年儿子秦睿阳探望时候的讲述，并非真的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眼下既然能好好的，定然跟秦安好这个女儿是脱不开关系。

        只是有些话，注定是没法儿一一细说的。停顿了半响，才艰难地挤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时隔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三个字。其实在现实面前，这三个字才是最无力的。

        秦安好也一度以为，这三个字是最无用的存在。可是这会儿听着，心底忽然就涌起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就连长久以来的怨气跟委屈，好像也得到了安抚，忍受着瞬间难受的同时，忽然就找到了那么几分平衡。

        鼻头也酸的厉害。

        平息了老半天，才堪堪忍住那股子泪意。再开口，声线也跟着轻柔了许多。

        “嗯，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外面的事情都有我呢，不会有什么。你只要照顾好自己，让小阳放心，也让……我放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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