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闹鬼

“又吓唬我？”
  韦任清欲要踏出门槛的脚步悬在空中，回头看着小鬼差，表情复杂。
  “是你失忆，你倒好，来质疑我？”
  小鬼差抱着双臂，气鼓鼓地站在黄纸堆里。
  “助鬼燃旗是为了见到某个魂魄，就比如你已经凶死的师哥，一缕残魂。”
  “他漫无目的游荡在阴间某处，而你点燃了黑旗，四面封盖，火光只能透过黄纸射出，就像灯笼，照明指路，吸引来游荡的灵魂。”
  “我不知道你见没见到他，也许见到了，也许没有，总之，你把很多不相干的鬼怪引入人间。你......我们要负责。”
  韦任清从打开的房门外看去，隐约看见月光透过一条缝隙进入房子，可以断定他位于楼上。
  左右两边各有几间屋子，黑乎乎，难以辨别。
  “我们要负责？”
  韦任清退回房间，满脸疑问。
  小鬼差摊手:“你是药师，而我是鬼差，你我不负责，谁负责，倒是还能找王宫里那群人......不过，他们很忙，机会不大。”
  “药师......”
  “没错，药师就是你们人间负责处理鬼怪的人，想起来了吧！”
  韦任清挠头:“想起来一点......我师哥也是药师？”
  “是啊是，怎么我还要把这种东西重新告诉你一遍，烦死，药师全天下就一个，你师哥凶死，自然就是你继任!”
  小鬼差有些不耐烦，踢开黄纸，从桌子底一沓纸堆里抽出一张，在桌案上摊开，抓起墨块，丢到砚台里。
  “出这档子事儿得和宫里通通气，赶紧写封书信带进去......也好找帮手。”
  小鬼差正找清水，看见韦任清木讷地站在门口，不知道盯些什么，头也不回。
  “臭小子，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难道有美人？过来磨墨!”
  “嗯......这栋楼的门会自动打开吗？”
  “想什么呢，大门怎么会自动......”
  小鬼差握笔的手忽然停下，瞳孔收缩。
  “不好!”
  矮小的他健步如飞，挡在韦任清身前。
  “闹鬼了!”
  “你不就是鬼吗!”韦任清双目圆睁，“鬼怕鬼？”
  从楼看去，正大门中间的缝隙越开越大，透入的月光逐渐照亮整个大堂。
  两扇雕花大门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缓慢推开，嘎吱作响。
  韦任清全身一颤。
  “怎么办，难道是助鬼燃旗引来的鬼怪？”
  小鬼差从窄袖里抽斧钺，绣花针大小，一晃竟长成它身体一般大。
  “废话，如果不是你燃旗引鬼，它们不可能进入这里。”
  “你说你是鬼差，你去干掉它!”
  韦任清趴在栏杆上，伸长脖子望，大门打开，溜进来一缕黑烟，完全融于黑暗。
  小鬼差不答，矮小的它直接钻过栏杆缝隙，一屁股坠到大堂地面。
  “砰!”
  “......”
  “现在夜半三更，可别太吵闹!”
  “你这一屁股坐得地动山摇，亏你说的出口!”
  韦任清迅速扭头查看两侧，记忆则在他脑海旋转，欲说还休。
  大门只打开一半，黑烟已经盘旋往上，飘往韦任清方向。
  小鬼差跳下之后，因为矮小无法触碰。
  只能叫道:“奶奶的，失策了，臭小子捉了它!”
  “啊？”
  韦任清看着缓缓飘来的黑烟，手足无措。
  “怎么捉呀，我不会!”
  小鬼差扶额:“哎呦，药师失忆，连法术都不会，真是麻烦。”
  它猛地投掷斧钺，劈中盘旋的黑烟，撕开一个大口子。
  空中传来尖锐刺耳的撕裂风声，黑烟的边缘伸出几只触手，掏出斧钺，回敬给小鬼差。
  小鬼差转身就跑，但是腿短身子矮，被自己武器绊倒，面朝下撞在大门上。
  “鬼差大人!”韦任清只顾得呐喊，全然不知如何奔走。
  那触手猛然卷来，缠住他双手，拖到空中，甩下二楼。
  “哇啊啊啊啊——”
  “鬼差大人，救命啊！”
  砰一声，韦任清从二楼直飞大门处，屁股撞到门侧，在空中转个圈翻滚出去。
  “汝......汝......尔，尔......”
  黑烟喃喃，不知所谓，声音刺耳，四面环绕，好像无数根针扎入耳道。
  韦任清捂着屁股跪地，又盖住耳朵:“这鬼喊什么呢，哎呦，我的屁股，疼死我啦！”
  “你躲开!”
  小鬼差捡起斧钺，手臂抹过额头。
  “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满是胭脂的脸，额头竟有一颗红点，若不是它伸手去抹，韦任清甚至没注意！
  抹去额头红点的小鬼差似乎打开了封印，身形猛张，高大强壮，就连那把斧钺，也适应它的身高而伸长。
  “哇，有后手！”韦任清惊呼，“怎么不早点变身，害得我从二楼坠下!”
  身材精致的小鬼差挥舞斧钺，犹如神助，朝空中旋转的黑烟猛劈，隔山打牛，第二道撕裂痕迹出现，紧接着第三道，交错劈开，黑烟瘫软，悠悠飘然落地。

  挥舞斧钺斩击的鬼差，轻描淡写，似随性而为。
  “这才是鬼差大人，看好了，失忆后，为你解决的第一只鬼怪。”
  高大的鬼差用纤细的手指扣住撕裂的黑烟，它像一块披风铺地，仔细端详一番后，将其按压于地面。
  “一只风流鬼？”
  被按压的黑烟快速收缩，地上有如旋涡，吸着黑烟进入，很快消失于地下。
  “你怎么会引来这种东西？”
  “......”
  韦任清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进来。
  “我......”
  话还未说完，身后一声巨响，大门上的匾额忽而坠地。
  两人同时望去，匾额已碎开。
  “这......好丑的字啊。”
  匾额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大字——茶馆。
  “你写的，当然丑啦！”
  “......”
  韦任清扶起匾额，把它搬到茶馆里。
  “我写的？好丑......”
  “你不喜欢念书写字，是出了名的。”
  小鬼差收回武器，藏到窄袖里，缓步上楼，身形也随之移动而缩小，到达二楼时已经恢复成为刚才的矮小模样。
  “把大门关上，赶出文书送去宫里，记得把牌匾重新弄弄，没有它茶馆可镇不了妖气。”
  韦任清注视着碎成两半的牌匾，许久，移步上楼。
  “宫里，茶馆？”
  “怎么了？”
  “没事.......对了，我的师哥......因为什么凶死？”
  “他......我们知道的消息很少，总之是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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