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他真的玩我！

马车停在茶馆大门前，已至鸡鸣。
  卸下几天的疲惫，两人返回房间呼呼大睡。
  若是从前，起床准有一桌丰盛菜肴等着，如今两个男人待在茶馆，糟蹋不说，饭菜也没有。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如玉郎才饿着肚子下楼，拿了几枚铜板，去到大街上，吃了几碗面食。
  小面馆正冒着腾腾热气，隔着热浪如玉郎瞧见对面三人一桌，正在议论什么。
  邋遢的小胖子倒是没人认出他来，口无遮拦地说着茶馆。
  “哎，你今天瞧见没有？”
  “啥呀？”
  “就是那一纸御书呀，才张贴出来。”
  “说的什么呀？”
  “就是前段时间，南门僵尸那事，死了很多人呢！”
  如玉郎吃面的嘴停下，竖起耳朵去听。
  “怎么了，不是被药师收拾掉了吗？”
  “是啊，是被他收拾干净了，可那些死的人又不能复活......那御书上就说了，药师已经亲口承认是他们把那群僵尸给放出来的!”
  “哎呦，这......怎么这样，弄出那么大事，今后我可不敢找他办事，要是给我家搞出点问题，得不偿失啊！”
  “就是就是，我今后也不去茶馆，还是暗幽卫更可靠!”
  如玉郎眉头一皱，师哥什么时候承认这个事了，也不是他们想放出来的呀！
  丢下碗筷，留下几枚铜板，如玉郎起身离去，快步来到张榜处，一看事情大了。
  御书上面不仅有药师御印，还有王的御印!
  这下百口莫辩。
  “我这小脑袋瓜是想不出什么了，得赶快回去告诉师哥!”
  如玉郎急匆匆赶回茶馆，撞开韦任清的房门。
  “大事不好了师哥!”
  “怎么了......天天这样，我小心脏受不起你折腾。”惊醒的韦任清捂着心脏躲到床角。
  “尸人那事，已经张贴御书，上面说全是因为你而起，而且你已经承认了!”
  “什么？”韦任清高呼，“我可没承认!”
  猛然回想起那天晚上，尔朱箐用自己的御印盖了两份御书......可他说是领功劳啊！
  韦任清快速起身，穿好衣物，如风一般冲出门去。
  “胖子你待在茶馆里，我去去就来!”
  肚子饿，也顾不上填饱肚子，一路小跑赶到张榜处，他几乎贴着纸面一字一句研究起来。
  “西南城僵尸已除......两门禁军损失惨重，方得抑制尸人行动......后有药师前来相助，斩杀殆尽......养尸者有待调查，王安民奖罚......纵药师有除妖之功，然尸人之纵亦从其手，将功抵过，概不追究。”
  落款上，是笔迹相同的两个名字，一个是尔朱箐，一个是韦任清。
  很明显，是尔朱箐自己叫人添加上去的。
  重要的是，韦任清自己的御印可是清清楚楚地盖在上面，等于是承认了上面所说的一切。
  尸人案是由他引发的......那些死难的民众，会对他恨之入骨，那些幸免于难的百姓，同时会视他如瘟神。
  “尔朱箐，你个天杀的死丘八，真的玩死我了!”
  韦任清捶打大腿，悔不当初，怎么不看看御书内容呢？
  另一份，是当晚王的旨意，并没有张贴出来。
  “概不追究......”韦任清寒毛直竖，这四个字看着安心，实则暗藏杀机。
  看来必须要揪出那个养尸之人，才能改变民众对他的误会了。
  韦任清苦恼，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怎么现在搞成这样？
  四处不讨好。
  昨天努力全部白费。四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人注意到了韦任清，纷纷嫌弃地躲开，还有指着他说:“僵尸你都敢惹，死了多少人你都不打算了解吧！”
  讪笑和嘲讽声里，韦任清悻悻离开。
  “今天的风，很刺骨啊......”
  感慨两句，韦任清没返回茶馆，而是往彭城府的方向走去，低着头，特意绕开人群聚集的街道。
  想当年，和师哥走出彭城，去到哪里不是民众夹道欢迎，就连方士都要忌惮三分。
  如今，物是人非，情形迥异。
  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不争气。
  韦任清一路叹气，来到彭城府大门前，两个石狮子气势逼人，他躲在石狮子身影里，叩响大门。
  许久，僮仆打开大门，探出头来:“哎呦是药爷啊，大人正在用膳，来得不是时候......但既然是药爷来了，便进来吧，想必有急事。”
  “额......是有点事想问一问陈大人，如果不方便，我下次再来。”
  僮仆推开大门，满脸笑意迎接:“怎么会，我家大人特意叮嘱了，如果是您来，必须请进!”
  韦任清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叫声。
  “哎呦，那可太好了，药爷想必饿了，正好大人没人陪，一起用膳吧！”
  跟进门后，发现偌大的厅堂里，也就几个僮仆和陈敬之，再无其他人，他们不管身份为何，一起上桌吃饭。

  陈敬之坐在正中，满脸笑意，放下筷子。
  “料到你会来。没料到你还带着空肚子啊，哈哈!”
  韦任清入座，正想开口，被陈敬之打断:“有什么事，饭后再谈，先填饱你的肚子。”
  韦任清一愣，旋即大口吃肉，顾不上什么礼节，疯狂往自己肚子里塞食物。
  “慢点，慢点，不着急。”
  等众人吃完收拾干净，陈敬之方才微笑的表情瞬间消失，屏退僮扑，留韦任清一人在桌上。
  他敲击拐杖。
  “你看见告示了吧。”
  “看见了，所以特意前来询问解决之道。”
  陈敬之冷哼一声:“你太大意了，让他钻了空子，把茶馆推向悬崖边。”
  “......我知道。”韦任清想打嗝，不过忍了回去，“养尸之人我会去揪出来的。”
  “这个恐怕不用着急了，尔朱箐在早朝时候上的札子，要不是我的人死谏，恐怕你看到的就不是‘概不追究’，而是‘打入大狱’!”
  听见那四个字，韦任清冷汗直冒，这么多人命让他来背，不只是毁了他，更是把茶馆一同拖下水了。
  “先前斩杀红刀鬼，对他们的震慑未能持续太久，你需要一件更大的事来提振信心。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大人请说。”
  “和王念商量好了，不久卷宗会送到茶馆，你自己小心，切记不能马虎，干的不漂亮，不止是茶馆，我们这些个支持你的老家伙也要倒咯!”
  韦任清咽了咽口水，陈敬之再给他施压，当然他说的也没错。
  朝堂上的事韦任清从不想多管，但也知道自从暗幽卫建立以来，一直有人想取代茶馆，取消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有着特殊地位的药师。
  至于是谁，不知道。同样，也有一派人站出来力挺这个传承了百年的制度，两派相互火拼，迟早的事。
  “明白。”
  韦任清咬咬牙。
  这旋涡的中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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