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气氛凝滞了下来。
竺依和周沐止各自站在原地没动，遥遥相望。
竺依还在理解消化周沐止刚刚的那个问句。
而周沐止此时心情很复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二楼看见竺依扑向顾泽怀里的那一刻，他的整个心就像被火点了一下似的，整个人马上就被一种烦躁、烦闷的情绪包围。
再在看到竺依一直目送顾泽的时候，听到她惋惜地表示舍不得顾泽的时候，那股烦闷的情绪忽然转化成一股无名火。
他只觉得竺依被别人抱着的那个场面十分刺眼，盛怒之下便向竺依说出了这样的话。
竺依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周沐止的问题，她冷静地答道：“是，阿泽哥哥抱我是因为好久没见。”
见竺依一脸坦然的模样，周沐止蹙起了眉峰：“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靠近别人，有很多心思不正的人你从表面根本都看不出来。”
心思不正。
这个词竺依已经是第二次听周沐止说了，上次他向她说这个的时候，两人还吵了一架。
只是上次，她可以理解是因为之前叶睿的事情，以及小叔叔并不了解班上男生们的性格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这次，她明明在吃午饭的时候都已经清清楚楚地对小叔叔说了许多关于顾泽的事。
而现在，小叔叔还用“心术不正”这个词来说顾泽。
竺依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大声说道：“阿泽哥哥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
“是嘛？”周沐止抬起步子朝着竺依走过来，“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知道他是否还和以前一样？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变？”
竺依梗着脖子说：“我就是知道，阿泽哥哥没有变。”
周沐止踱步到了竺依身前，她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压迫气息。
“你觉得他没有变，还是你亲近的人，所以就可以抱你？”周沐止的黑瞳之中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情绪。
“是，他是我亲近的，所以可以抱我。”竺依不甘落后，犟嘴道。
“那我也是你亲近的人，我这样也可以吗？”
话音才落，周沐止长臂一伸，搂过竺依用力往自己身前一带，将她拥入怀中。
竺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而后就撞上了一个坚硬挺阔的胸膛，鼻子撞得一酸。
周沐止的双手环在她的背后，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力道出奇的大。
竺依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不愿意出声让他放手。
在竺依看来，出声就是退步，退步她就输了。
周沐止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力气很大，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永永远远地像现在这样，将竺依抱在怀里，禁锢在他的身边，不让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拥有她。
越往深处想，周沐止的心就越冷静，直到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的指尖落在竺依的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颤抖着触碰她。
而后，他倏地松开了双臂，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竺依之间的距离。
竺依被抱得脸都有些涨红了，却还是一副自己没错的模样，倔强地和周沐止对视，目光中丝毫没有胆怯和退让。
周沐止没再和竺依辩论，沉默着转身上楼离开。
接下来的五天里，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之前竺依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和周沐止一起吃早饭，但是这三天里，等她早上起床下楼的时候，赵姨总会告诉她，说周沐止一早就走了，没在家里吃早饭。
竺依不愿低头，每天早上都赌气般地多吃了一碗粥，仿佛想要证明即使没有周沐止她也能很好地吃饭似的。
周沐止这几晚都是很晚才回家，每次总是竺依睡了之后他才到家。
竺依早上越起越早，晚上越睡越晚，却还是没见到周沐止一面，她甚至怀疑这些天周沐止是否真的回了家。
终于到了第六天，竺依憋不住了。
她不是个喜欢冷战的人，能坚持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了。
第六天下午，她特意睡了个很长很长的午觉。她没有定闹钟，睡觉中途她醒过来了一次，看了眼时间后她又翻身继续睡。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果然精神很好。
她一直在看书，看久了就换换口味看了部电影，快到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别墅外熟悉的汽车声。
周沐止进来后，并没有马上回卧室。
他解开衬衣上方的两颗扣子，敞着衣领，去中岛台处倒了杯凉开水，回到沙发上坐着。
周沐止没开客厅的灯，只有厨房处暗淡的灯光吝啬地分出几丝几缕给客厅。
竺依在自己的卧室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周沐止上楼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尽可能轻地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往外看去，她能看到一楼及其昏暗的灯光，看来周沐止还没有上楼。
竺依叹了口气，从门口挤出去，磨磨蹭蹭地下了楼。
她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周沐止就听见声音望向了她。
客厅几乎无光，两人隔得不算近，在黑暗之中也看不见对方的神情，整栋别墅也静悄悄的。
还没到楼下，竺依已经觉得有些尴尬了。
她拖着步子走到客厅里，在沙发的另一端落座。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
直到周沐止把杯中的水饮尽，将水杯放上茶几，杯底和茶几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时，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周沐止随后开口道：“我要去国外一年，几个小时后就出发。”
简单的两句话的信息量却很大，竺依愣了好半晌。
她强忍着诧异和难受，问道：“怎……怎么这么突然？”
周沐止的语气波澜不惊：“公司需要拓展海外市场，我准备亲自过去。”
竺依的鼻头已经开始发酸：“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周沐止薄唇轻抿，沉默了下来。
竺依咬着唇，强忍着眼泪。
嘴唇都咬得痛了，竺依终是没忍住落下了泪珠。
她的所有怒气、倔强、不愿认输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剩下的只有不舍、难过和痛苦。
竺依颤抖着声音问：“小叔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所以你才要出国的。”
还没等周沐止回答，竺依的眼泪就已经夺眶而出：“小叔叔，对不起，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我气了，你能不能别出国啊？”
周沐止听见竺依哭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指尖颤抖着蜷缩着。
他很想冲过去抱住竺依，为她擦干眼泪，告诉她说他不走了。
但是他不行。
他知道当他对竺依动了那个念头的时候，他就非走不可了。
如果他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他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周沐止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对不起，小依，我必须走。”
竺依的眼泪像珠串一样掉下来，她抽泣了一下：“那，小叔叔，你能告诉我，你出国到底是真的只因为公司的事情，还是跟我也有关系？”
又是沉默。
竺依就像挥拳头挥在了一团软棉花上一样：“我知道了，跟我也有关系，对吗？”
周沐止：“我只是想想清楚一些问题。”
竺依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有什么问题需要花一年的时间去想？”
沉默，长久的沉默。
竺依穷追不舍：“是什么问题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想？”
“就留在这里想不行吗？”竺依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喊了出来。
周沐止终于出声：“不行的，小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竺依站起身来，冲到周沐止的面前，“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女孩的哭泣声近在耳边，她纤弱的身体堵在他的面前，逼着他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周沐止一把将身前的女孩搂了过来，他将脸靠在她的腰侧上方，哑着声音艰难地说道：“小依……我喜欢你。”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周沐止不敢抬头看竺依的神色，即使灯光微弱，他也害怕看见竺依的脸上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厌恶。
竺依的身体有些僵。
前几天的时候周沐止也抱过她，只是那时她并未多想。
而现在的这个拥抱，明明还是同一个人，还在同一个地方，竺依却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竺依很震惊。
任凭任何一个人，突然听到一直以来当做长辈和亲人的一个人向自己表白的话，第一反应都会懵。
震惊是真的，但竺依的表情却并无半分的厌恶之情。
然而周沐止一直垂着头，并没有看到竺依的神情。
就连他离开客厅上楼的时候，他都没有再看过竺依一眼。
他怕他多看一眼，就算一眼，他都会舍不得走。
竺依僵在原地好久，直到双腿站得有些麻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挪动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只好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等到腿缓和了之后，她才重新站了起来。
竺依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周沐止马上就要走了。
她缓慢地往楼梯上移动，目的地是周沐止的房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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