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首战告捷
九月十六。
晨间的遥陵山脉很是漂亮,雾气还未散尽,模糊了那些险峻山峰的轮廓,望去只让人觉得心境悠远。
云棠感受着这奇丽的景色,心里担心的事却是一点没少。
她醒得早,一是因为昨日才收押了那些官差,心里情绪起伏过大,另一方面,就是在担心宜州的情况。
她在院子里洗脸,洗完就趁着早晨还算清爽的微风醒神,毕竟再过一会,天气就热了。
闻彻很少有比她醒得晚的时候,所以一睁眼没看到人还有些不适应,听到院子的水声也跟着起了身。
听到脚步声,云棠回头,看着精神饱满的男人道:“怎么醒这么早?”
昨日的事,既耗精力,也耗费体力,以为他今天会多休息会。
“你呢?”
云棠一边把手里的木盆递给他,一边道:“有点担心宜州的情况,而且你们马上就要开始找粮食分粮食,只会比现在更难。”
言下之意,她担心往后的路越来越难走。
闻彻三两下洗完了脸,擦干之后眉目越发分明,眼珠漆黑,专注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把心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如今就这样看着云棠,道:“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谨慎,再大的事,再难的路都没关系。”
毕竟往外走虽然难,但是却是一条生路,而一直留在密阳村,结局不是被反王奴役,就是被朝廷逼死。
云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其实从未劝阻过闻彻,只是偶尔安静的时候,会有些容易多想。
闻彻自然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可能的安全,尽可能的每日都见到她,让她安心。
早饭过后,冯建邦来了一趟闻家。
如今闻震守在寨子里,冯建邦很多事情就会主动找闻彻来商量。
商量的越多越能感觉到,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压迫力和沉着冷静其实和年龄的关系不大。
全看此人的品性及行事风格。
就说村里那几户泼皮无赖的人家,前段时间收玉米的时候,还想着要去别人家地里偷玉米,生怕自己家吃亏。
冯建邦了解之后才知道,竟然是那几户家里的老人带头的,结果被发现了也能做到躺地上撒泼打滚,全然没有一点村里长辈的样子。
再看闻彻,不到三十的年纪,很多事情做起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从如何引官差放下戒心,如何安排人引导那些官差说出那些让村民知晓真相的话,一桩桩,一件件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对比闻震,颇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冯建邦偶尔还会想,自己之前提防闻家抢里正之位的行为真是够脑子的,不说有能力有阅历有地位的闻老爷子,就说眼前的闻彻,恐怕他稍微使些手段也能把自己挤下去。
“……冯叔,您听明白了吗?”
冯建邦骤然回神,看着年轻人冷静的神色,汗颜道:“你、你再说一遍吧。”
闻彻神色不变,见不到半分不耐,给他添了一杯茶之后才道:“您要把那些官差分开看守,分别问话,先问咱们附近的这几个镇子的情况,也就是顺通镇、永安镇和阳兴镇,问这几个镇子的粮库的看守情况。”
闻彻等人昨日才抓住了这些官差,那些镇子上等着粮食入库的官差定然还没有察觉到半分异常,这就是闻彻等人的机会。
密阳村毕竟是在山里,村子里的人又都达成了共识,所以只要那些官差进了村子里,闻彻等人怎么处理都好说,是打是杀其实都没关系。
但是镇子上不同,镇子上人多眼杂,何况看守粮库的人定然比下来收粮食的官差数量更多,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攻下来的。
以密阳村现在的青壮数量,就算再加上垦南山寨子里的人,其实也不太够能同时拿下所有镇子的粮库。
而如果做不到同时拿下,那只要他们动了任何一个镇子的粮库,消息一定会马上传到别的镇子上,到时候只会徒增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闻彻和吴睿广都更加倾向于智取。
冯建邦边听边点头,问道:“可是,镇子上的百姓不一定和咱们一条心吧,他们虽然也要交什么人头税,可是比咱们这些种地的可好太多了。”
冯建邦的意思是,镇子上的百姓们虽然也要交税,但是他摸不准那些税额的大小,自然也就无法拿捏人们对于朝廷的憎恨程度。
万一他们帮着那些官差保护粮库,闻彻等人岂不是腹背受敌。
吴睿广笑了,道:“您就只管先去做吧,剩下的事我和三爷来筹谋。”
吴睿广的年龄摆在这里,说是和闻彻同辈相称,但是事实上,他的年龄该是和闻志义等人一辈的。
所以当他笑容平和地说话的时候,反而会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再加上冯建邦见识到了吴睿广的箭术,对于这位“吴先生”,他在感激之余更多了些敬佩,所以听到他的话后点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办,有了消息我再来通知你们。”
待人走后,孟休走了进来,青年武将满脸笑意,道:“关将军在宜州城一切顺利。”
闻彻和吴睿广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一切顺利的意思,便是关奇和杜晓峰达到了他们原本的预期目标————
在不惊动城中百姓的情况下,活捉林庆玉。
吴睿广这些日子从未这样心气顺畅过,道:“虽然不是什么大场面的战斗,但是宜州城的结果、密阳村的结果,于我而言,都能称得上一句‘首战告捷’。”
闻彻道:“那便在此祝殿下能够心想事成了。”
殿下,这既是尊称,也表达出了闻彻及所代表的闻家人,对于吴睿广的追随和效忠。
吴睿广看着闻彻,笑意收敛,有些郑重其事道:“闻彻,我想,你懂我,我从未想要用那个位子来压迫你们任何一人。”
他叫闻彻,他在表达:你我是平等的。
他如今的确要起事,要反。
这是被吴康时逼到绝境的无奈反击,与此同时,他又因为在闻家住下而见识到了百姓的艰苦,身为吴家后人,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与闻彻,与闻家,是伙伴,从不是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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