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最后一个月刚到中旬，她便已经将那八十二卷全部背完了。随后她便开始按照风舞雩所嘱咐的那样，去隔壁她的书房看书。
一直以来为了方便她学习，风舞雩便住在她圣君殿的隔壁侧殿，如今那侧殿只剩下白芷一人，便显得颇有些空旷了。
九冬过来看书，便时常给她带点小东西，她虽口不能言，但是那面容表情是颇为开心的。
侧殿从前殿再向前走一段便是书房，书房颇大，两面墙壁的书籍高高砌满，分门别类的整理放好。
书籍分为术数、诸子、诗赋、兵书、方技等五类，看着陌生的术数和方技词汇，当即率先翻开了这两类书籍。
随后才发现这术数里摆着的便是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之类的书籍，其中又将天文历谱五行摆在了最起眼的位置；将所谓的蓍龟、杂占、形法摆在了最底层的不起眼位置，这三种说的简单些就是占卜算卦，以九冬的眼光来看就属于封建迷信了。
一个人对书籍的摆放位置也从另一方面代表了个人喜好，看样子风舞雩和她的观点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一致的。
方技里摆着的便是医经、经方、房中等书籍，其中又以房中被摆在了最底层，看着这房中两个字一时间九冬也不知道该说它隐晦还是直白了。
只瞥了一眼九冬便默念着儿童不宜，立马便移开了视线，像是这书仿佛能发出闪瞎眼的镭射光线一般。
明明这五类里什么书都有，却仿佛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九冬当即便抱了些书籍读背了起来，凭着锻炼出来的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书籍基本也都是一遍读过便也记下来了。
与读背那些长短纵横帝王谋略的书籍不同，这些书籍更偏向于自然科学，读背时的心境也比那些论述阴谋阳谋的书更为轻松些，在她看来也更像是读科普百科等课外书一般。
读了半天，翻到了诸子一类，她忽然想到了方才那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缘故了。
这些书种类繁复，连房中类型的都有，却是偏偏少了道家和儒家的经典著作，不说古代就算是现代，这两种类型的书籍也是有它一席之地的，尤其是对于读书人来说，更是如此才对。
难道说她的老师极其痛恨儒道两家？
不过这两家的书籍典籍也都是教化规训的内容，在她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去看的必要。
当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便也不觉得漫长，一晃眼，三个月也过去了。
只是这三个月过去了，她的老师风舞雩却仍是没有回来。
问及秋掠和飞霜，她们俩也只是说不清楚。秋掠和飞霜向来听命与她的母亲，此番也不知她们俩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她的母亲不想让她知道。
来到这个世界待了近一年多，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她都并不清楚，她前世便是一个宅女，在这一世也充分发挥了宅的本性，除了这圣君殿方圆几十里，极少四处走动，仔细想来她还没有出过这皇族居住区。
当下便拿着一张无限天大陆的地图，在秋掠和飞霜的陪伴下，坐着飞马小车，四处走走看看。
从地图来看，整个大陆由山脉、江湖、海洋、丘陵、平原沙漠等组成；无限大陆只有一条无限山脉，从东向西绵延大陆的北部边缘，最高峰无限峰位于最西北的一角，也就是当初风舞雩给她采集药材炼制丹丸的所在；大陆湖泊水系的源头便也主要是从无限山脉的积雪融化而来。
其中最西方则是一片地势较高的沙漠平原，顺着沙漠平原向东看去，紧接着便是一片地域广袤水草丰美的平原地带，为罗生族居住带；中间则是清虚族所居住的盆地平原，盆地山峰寥寥，物产富饶，像极了川蜀。
整个大陆的最东边是灵梦族聚集地，属于张家界地貌的丘陵，以石柱林为主，石柱林的东南边沿海地区便是沂水之畔，此外的其他地方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飞马小车已经窜入云端，祥云为伴，清风微漾，从这高空俯瞰下去，堪堪将这整个大陆收进眼底。
这样的高度气温已经极低，呼出的气体也瞬间结成了细小的冰晶雾气，大概与平日吃的丹丸有关，此时此刻她并不觉得多冷，只是觉得略有些凉爽。
“秋掠，你说这海的尽头是什么？”
“圣君，海的尽头是虚无，这整个大陆就像一个切开的半个圆球，平的一面是大陆，圆的一面是天空。”
“啊？”九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理论，似乎古代思想也就是天圆地方说而已，“如果是一个切开的半圆，那么住在沂水之畔，太阳岂不是早中晚依次从大变小？”
见秋掠点了点头，九冬又瞅了瞅飞霜，飞霜却是颇有些兴奋：“圣君，也正因为如此，沂水之畔的日出是整个大陆最壮观最好看的，有情人也都喜欢相伴去那儿看日出，据说可以获得先祖的祝福。”
“……”
九冬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整个大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超出她认知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了。
圣君殿位于北方无极山脉的脚下，坐北朝南，距离灵梦的石柱林最近，眼下在空中便也离东方最近。
“那我们去最东边看看吧？”
飞马小车瞬间飞速的行驶了起来，越过了灵梦越过沂水之畔，飞在了海洋的上空，随后便直直停了下来，似乎再往前便走不动了。
九冬看着此情此景，内心震撼如斯，目瞪口呆，这种情况给人的感觉也太熟悉了，这真的不是网游世界吗？
秋掠看了九冬一眼，开始解说起来：“这里就是海洋的尽头了，是虚无。”
这样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即便秋掠朝她看了过来，她也没有收敛自己的惊讶表情：“可是我在书里看到天圆地方之说，在海洋的尽头应该还有另一片大陆才是。”
“圣君口中所说的应该是人界吧？这里是圣域，是无限天，自然与人界不同。”
这里是圣域，是无限天，自然是与人界不同。
这样的话语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从心头划过，九冬只觉得那一瞬间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视线扫过秋掠飞霜，扫过远处的沂水之畔，扫过那云雾飘渺的无限天大陆，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
“人界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一次听说圣域之外还有人界时，族人都很是好奇，眼下六岁的小圣君问到这样的问题，飞霜并没有太在意，当即为她解释起来：“人界里的人们普遍没有法力，寿命也不过百年，不过他们虽然寿命不长，但是却也极具仙缘，一些资质较好的人类也是可以修炼的。”
人界这个词，九冬在这里待了快一年，才从秋掠的口中听到这一回，平日里也更是没有听说过相关的词，她突然有些害怕圣域与人界是两个互相隔绝的世界。
“那该怎样才能去人界？”她用着童稚的口吻，状似随意的问着。
飞霜看了一眼秋掠，仿佛在这一眼的对视里，也将解释的决定权交给了她。
九冬说罢，顺着飞霜的视线看向了她，便见她那深邃丽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憎恶：“如今能去往人界的只有一个通道，就是处于大陆的最东方，一线天。只是如今一线天关闭了，不然我定要出去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门派拼杀几回，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简单的言语，却蕴含了庞大的信息，刨去那些话语里的恩怨和赘述，九冬抓住了自己想要的重点：“一线天什么时候才能开启？”
“一线天自然开启的时间是每五十年一次，可若是拥有足够的实力也可以强行出入一线天。不过至今为止，可以强行出入一线天的历来也只有寥寥几位圣君才能做到。”
寒风烈烈，雾气缭绕。
九冬听完了秋掠的话语，视线看着那白茫茫一片的“虚无”，不禁吐出一口深深的雾气，试图平复着心情，一时也没了言语，陷入了深思。
小手卷了卷地图，当即便让秋掠驾驶着飞马小车打道回府。
才出来不过半个时辰，便又要回去，秋掠有些惊讶：“圣君，不再逛逛了吗？现下去西边的沙漠，兴许可以看到壮观的落日之美，不少文人墨客都喜欢描写这壮美的落日余晖。”
“不了，秋掠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困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说着九冬便躺进小车的青缎软垫里，闭上了眸子，飞霜见状，拿起一旁的被子，贴心地给她盖在了身上。
她虽闭上了眸子，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慢慢地一条一条回顾着方才秋掠说的那些话语。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秋掠提到人界时，会产生那样厌恶的情绪？那份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颇有些心惊。
一线天每间隔五十年短暂开启一次，那么下一次开启时间又是什么时候呢？
至今为止，也只有寥寥几位圣君强行打开过一线天，那么，曾经打开过一线天的圣君具体是哪几位？又该修炼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强行打开一线天？
带着总结出来的几个问题，回到圣君殿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九冬便在侧殿翻找起了与圣域历史相关的书籍。
找来找去，随后便在书架的高处，找到了一本《无限天史记》。书本厚厚一册，从目录来看，是以历代八位圣君的统治划分时代，按年月时间记述言行政绩，像极了《史记·本纪》的记载方式。
书籍上详细清晰的记载着每一位圣君的出生族裔、享年、别称、主要成就、人物生平、为政举措、乃至后人评价等等……
九冬迅速的翻到了后面数十页，有关第八位圣君罗寒的记载。
——圣君罗寒，清虚族，享年三十岁，别称：枫斗圣君。
主要成就：……政治清明，勤于政务；设立北殿学士，笼络三族人才，削弱了三族三公会议权力，强化了君权。后期带领族人向人界修仙门派复仇。
人物生平：……以一己之力强行闯出一线天，进入人界寻回魔晶石，解除一线天封印，带领圣域族人向人界修仙门派复仇，后遭到修仙门派诡计暗算，身陨人界。
看着父亲的生平简介，她的心情颇有些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描述，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她的父亲，只是此时看着这名字，却也让她的视线离不开纸面，离不开那简简单单的介绍。
她一字一句的揣摩着，看了三四遍，随后盯着享年二字，下意识的翻了翻前几任圣君的享年。圣君罗耘，享年二百三十三岁；圣君扶洵，享年四百五十二岁；圣君风渝，享年三百五十岁……
看着这连续三四百岁的享年，就在她快要以为族人年龄普遍可以活三四百岁的时候，她看到了第二任圣君的享年，一千零三十二岁。这么长的享年让她颇为震惊，这样对比下来，那些两三百岁的顿时像是英年早逝一样。
同样从这些数据里也间接的表明了一件事情，凡是做圣君的，大多死的早。
九冬拍拍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无聊的做起了加法，用历任圣君的享年，大致推算出了无限天大陆诞生的时间是在大约三千年前。
看完了自己父亲的生平和历史，随即她这才仔细看起了这前任几位圣君的历史，也从中找到了她想要的部分答案。
到目前为止，共有三位圣君可以强行出入一线天，分别为罗寒、风渝、扶洵；至于要修炼到什么程度，书上便没有详细记载了。
圣域与人界修仙门派在三千年前结仇，自此两方开始了永恒且持久的战争，双方互为仇敌，死伤无数；具体为的是什么原因，书中却并没有表明。
而一线天距离下次打开的时间，大概还有……十三天。
看着计算出来的时间，九冬下意识的想到了风舞雩，沂水之畔距离一线天极近，而风舞雩在这个时间段里回了沂水之畔忙碌事情。
具体忙的是什么，此时此刻也是显而易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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