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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猜心意


且说皇上那日叫怡亲王过来,  抽球考儿子不过是顺带的,主要是商讨边境军务大事。

        一笔好字的户部员外郎捧了球告退,往九州清晏外头的茶水间兢兢业业写‘皇子噩梦球’时,  御书房内皇上则将几封密折拿怡亲王看。

        自打先帝爷起,严禁官员让府中‘清客师爷’等代笔代写折子。

        便是真的官员本人病入膏肓爬不起来,  需要口述代笔也必得是亲子,极意外的情况下才许是同僚代写,且代写人和被代笔的官员都要画押对这本折子负责。

        因而怡亲王一打眼,  就在这些密折里,  看到了极熟悉的字。

        他就先把这本拿过来:“这是十四的?十四弟自打到了青海,倒是少上密折。”

        因十四喜练兵,  喜实战,  常在边境地界与西边准噶尔短兵交接以战养战,  便有些小的胜仗。既有军功,以十四的脾气就不肯上密折,  他要光明正大上过六部和军机处的折子。

        这会子怡亲王见了他的罕见密折,  就先挑出来看。

        “准噶尔策妄阿拉布坦想要打西藏?”怡亲王脑中立刻勾勒出一副边疆图,  头脑高速运转起来。然很快想起一事,不由诧异道:“可是,准噶尔和西藏和硕特部不是刚连了姻亲吗?”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大清、准噶尔、西藏和硕特部,就像是三国。只是这三国里大清国力最强,要是排除地利、地缘、民族等阻碍,  只论兵力国力大清可以压着另两边打。

        于是这‘三国’虽彼此间勾心斗角,  摩摩擦擦,但准噶尔和西藏和硕特部,  在大清的越来越强的压力下,  还是对彼此释放了一点儿善意,  想要联合抗清。

        去年准噶尔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刚娶了西藏和硕特部拉藏汗的妹妹(虽说不知是不是真的血缘妹妹),但也算两边迈出了重要的联合一步。

        当时朝上还就此事大大商议了一番,兵部从尚书到侍郎皆上了折子,担心两部勾结起来夹击青海。

        说到底还是对皇上将十四爷派去驻守青海不甚放心——恂郡王年轻没经验,真有国战能顶得住吗?

        十三爷也为这事儿担心过得,但这会子十四怎么上折子,说是准噶尔王要打自己大舅子?

        皇上跟怡亲王站在舆图前头:“准噶尔联姻交好是假,借联姻迷惑西藏是真。在策妄阿拉布坦那等狼子野心的人眼里,与旁人联手抵御大清,不如直接吞并和硕特部,将新疆和西藏一并掌握在手里,与大清东西分天下。”

        “朕让策棱到哈密去领兵守卫就为了此事。”

        皇上又挑出策棱的折子给十三弟看。

        哈密为兵家必争咽喉要地,是抵御准噶尔的最前沿,且从哈密向北直通吐鲁番,驱兵可如利刃一样直插准噶尔心脏之地。这还是康熙三十六年才从准噶尔夺回来的地盘。

        皇上将前世最信任的将领之一‘超勇亲王’策棱安排在哈密,正是为了就近监视准噶尔动向。

        果然,虽然此世策棱还未发挥他超勇的战力,但他对军事上灵敏的感觉无疑是天生的,比起十四探查到准噶尔有动兵异象更进一步。

        策棱不但探知到准噶尔要突袭西藏。还大胆设想了他们的路线:准噶尔为了避免惊动大清的军队,会选择翻越葱岭(帕米尔高原),直取拉萨!

        怡亲王看了好半天舆图,在心里推算片刻,到底拿不准——人非圣贤,哪怕是皇上封为‘宇宙全人’的十三爷,自然也不是十项全才,他跟皇上一样,点亮的技能点更偏治国而非作战。

        他不由转头看着皇上。

        皇上则看着舆图心中感慨:策棱果然是难得的将才。

        策棱只是根据现有的态势推测,居然把前世真正发生过的战局推演的大差不差!

        在皇上的记忆里,前世康熙五十七年,准噶尔军队正是悄悄绕过葱岭古道,为了保密甚至昼伏夜出行军,最终突袭拉萨,把西藏和硕特部打的回不过神溃不成军。

        等西藏想起来跟大清求援的时候,其实和硕特部都没了,拉藏汗这位大舅子已经被杀,西藏基本已经完全沦为准噶尔的地盘。

        也就是那时候,康熙爷力排众议点中了十四子,封他为‘大将军王’,甚至许他以天子亲征规格去往西藏。

        十四也从那起展露了自己军事上的天赋,不负康熙爷的期许,大败准噶尔。

        =

        “皇兄?”

        怡亲王见皇上沉思,等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叫了一声。

        皇上回神。

        十三爷指着舆图道:“若是要过古道高原之地,准噶尔这前锋军必不会很多人。咱们既然得了这个消息,也有几成把握,不如试一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上看着他点头:“你与朕总是能想到一处去。”

        准噶尔翻山越岭去偷袭西藏和硕特部,和硕特部在茫然中被捅一刀,而大清就准备等在得意洋洋的准噶尔后面补刀,一下子削弱两个敌人。

        “朕会给十四下密旨,你也单独给他去一封信,从彼此都是亲戚的份上缓和说与他——这一回朕还是要以策棱为主的。毕竟十四太显眼了,他留在青海按兵不动,准噶尔才不会生疑。叫他别闹脾气,以后有的是他打仗的时候。”

        皇上已经很能摸到十四的脉了,这次让他当明面上的迷惑剂不许他去追击,想来他坐在城内要急的乱转。

        =

        事关军事机密,前朝也只有皇上怡亲王等寥寥几人心中有数,后宫更是不知。

        从太后起也只知今年不去木兰围场了,据说是那里有牲畜遭了畜疫。其实对皇上来说,则是战事排布妥当没必要去会见蒙古王公,也不想走漏风声,索性就以围场马匹染病为由,免了这一年的木兰秋狝。

        而对姜恒来说,哪怕知道大清跟准噶尔缠缠绵绵几十年之战,却也不甚关注。她认识的这个雍正帝,不是那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的人。曾经清军败给准噶尔的和通泊之战,应当是不会再出现了。

        且那也是属于皇上的职业范围了。

        她如今首要做的,就是做好试用期间的信妃——还未行册封礼这段时间算不得正经持证上岗,总不能犯什么错被停了职。

        -

        这日,太后依旧要见孙女。

        姜恒抱着敏敏到后,太后就说起来:“今年不去围场,时间倒是宽裕了,不然过了中秋就要往围场去,等颁金节前再折腾回宫,实在是疲乏。”

        皇后听说今年不用去草原上,更是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

        不必出差,就可以把手里的活缓缓再干。

        太后在心里算着日子:“哀家听皇帝的意思,到了九月,只怕也就渐冷起来,圆明园地方大,且地龙建的还不够全,到底不如宫里暖和,也就要收拾着预备回宫了。”

        紫禁城的房舍除了规整,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一间都不大。

        房子小巧冬天住起来更舒服更暖和。

        姜恒倒是也想念自己永和宫了,她费心弄的小花园,还没怎么赏就到了这圆明园。算着季节,再回去正好看金灿灿的银杏叶。顺带将她的烧烤屋支起来,等天冷了就可以生火烤肉吃,顺带扔几个银杏果进去烤一烤剥了吃想必味道也不坏。

        太后一边跟姜恒说话,一边分神看着敏敏在她身后的榻上玩。

        乌雅嬷嬷和乳母们跟四大护法一样在榻的四边盯着,榻上遍堆着些填了棉花的布老虎等花哨玩具。

        只见敏敏忽然抓起一个黑色的眼睛镶了绿色猫眼石的狗

        布偶:“图图!”

        太后回头:“什么?”

        姜恒有点心虚。

        图图就是普鲁士送给皇上那只德牧。

        皇上见她很喜欢,就让她起个名字。姜恒看着半大的德牧顶着一对棉拖般的大耳朵,就起了前世一个动画片的名字,便给德牧起名叫图图。

        皇上是个狗类爱好者,到这圆明园来地方阔大,他不说带上什么好马来骑射,倒是嘱咐人专门把几条爱犬都带上了。

        还让姜恒悄悄把敏敏带到九州清晏一回,看了看他精养的几只狗。

        当然敏敏只能远观,还不能上手。但敏敏果然是皇上的女儿,天然很喜欢狗,尤其喜欢德牧。

        姜恒听她把图图叫的这么清楚,还很是无语:这孩子性子是很爱省事的,叫阿玛至今还就一个阿字就代替了,倒是叫图图的时候很精准,两个字叫的字正腔圆。

        不知皇上听了作何感想,反正她这个额娘听了还是心情有点复杂的。

        好在太后也没再多问,只以为小孩子学说话,嘴里蹦一些大人听不懂的词儿罢了。

        只是转头跟姜恒说起今日叫她过来另一桩缘故。

        “信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跟你也不绕弯子,就直说了。自打上次阿芙蓉的事儿后,哀家见弘时身子精神都大不如前了。来哀家这里请安的时候,脸都白的吓人,衣服在身上也打晃子。”

        “哀家劝了皇上几次,皇上只说对弘时自有主意,想来是敷衍——哀家也知道,大约是往日太溺爱孙辈了些,以至于真的要劝的时候,皇帝却都不往心里去了。”每次太后一说起孙辈来,皇上脸上就自然而然浮现出一种不自知的,唉,皇额娘又在溺爱他们的微表情。

        太后看定她,非常直接道:“哀家想着,你私下里劝一劝皇上。”

        “哀家都不奢求皇帝对弘时和颜悦色做个慈父,只要皇上别再将他叫了去考学问了!”太后长叹:“听说皇上最近还弄了个新法,让孩子自己抽题考还是怎么的?据说不单把弘时吓得夜里又烧了一回,还把十四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考哭了!”

        想起扭蛋机,姜恒心虚二连。

        太后也是无奈了:皇上自己经历了康熙一朝的高压,就以为人人跟他一样能抗压。

        太后算是个敞亮人,话直接说开了,也不要姜恒白干活:“齐妃是怎么到圆明园的,哀家心里有数。也知道她对你有过歹念,叫你去给弘时求情也是有些难为你了。但弘时与齐妃是不同的——如今齐妃身子和精神都不好,哀家就做主了,弘时大婚后,依旧让她回这圆明园来养病。”

        弘时大婚,齐妃肯定是要从圆明园回宫参与儿子大婚的,但之后她何去何从还有待商榷。

        对姜恒来说,齐妃这样拎不清又对她有恶意的人,当然是在圆明园福海西头住着最好。

        太后这相当于直接给姜恒开工资条:三阿哥换齐妃。

        对于领导来说,跟下属这样标好价格的安排工作,算是比较讲理的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当领导把奖励都想好的时候,也就代表这件事下属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了。

        剩下的就是喝敬酒还是罚酒的选择了。

        姜恒很快选择接受太后的‘敬酒’。

        而且借着太后打开天窗,她也赶紧说说亮话,拿出一颗红心光明灿烂的态度:“太后娘娘,臣妾虽不是什么胸怀宽大之人,但也绝不会为着齐妃娘娘当年一时的糊涂心思,心中就牵连上三阿哥。”姜恒用一种自己都有点发毛的慈爱语气道:“三阿哥还是个孩子呢!”

        “且三阿哥不只是齐妃娘娘的儿子,更是皇上的儿子,是敏敏的哥哥。”提起女儿,姜恒的语气就真的温柔的下来,太后听着也极顺耳,面上浮出笑意。

        姜恒真诚惋惜

        道:“可惜臣妾少见三阿哥,只中秋家宴上遥遥一见,倒是恍惚瞧着三阿哥瘦了些,若不是太后娘娘今日明示,臣妾真不知三阿哥竟然郁结心思,耽搁了自己的身子。若是早知这般,臣妾能出力的自然就出了。”

        她应下这件事:“臣妾会试着向皇上缓缓提起此事。”又给自己留出空间:“只是皇上的脾气自然没有人比太后娘娘更清楚,若是太后娘娘都劝不住皇上,臣妾的话,皇上便更不肯听了。”

        太后也是母亲,正常的人性决定了,不希望儿子更听旁人而不听自己的。

        姜恒要是应的太痛快,好似一定能说通皇上,太后这里也未必高兴。

        果然看姜恒为难的样子,太后倒是很体谅跟着点头:“皇上的脾气,唉,你尽力一试吧。哀家也知不一定能成的,不过是……”刚想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又觉得太不吉利了,吞下这句话后就对姜恒笑了笑:“方才你这几句话,就可知人虽年轻,但不糊涂。这个妃位皇帝没给错人。”

        从月坛云居离开,姜恒还是有点心累,妃位之前,她跟太后是打不了这么多交道的。

        可见没有一份工钱是白拿的。

        =

        待皇上下回素心堂,姜恒就直接提起:“皇上,臣妾听闻三阿哥打上回阿芙蓉的事儿后,精神头就一直不太好?”

        皇上看她一眼,轻描淡写点道:“皇额娘让你来做说客?”

        姜恒笑而不答。

        皇上一边用手里的布偶逗女儿,一边道:“可见再慧达的人,到了儿女孙辈身上就要沉不住气。朕都说了对弘时另有安排,皇额娘还是急的等不了,都要催逼你。”

        不过再听说三阿哥精神状态后,姜恒觉得有句话太后也没说错,要是弘时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皇上就别再考他了。

        刚想说话,就听皇上说:“朕打算让弘时跟着老九去广东。”

        姜恒是真的惊讶了:“广东?”

        皇上没有直接解释给她听,却也没有一笔带过不肯再说此事,反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她,似乎在鼓励她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下这个决定。

        姜恒就顺着皇上的意思琢磨起来。

        片刻后才试探着答道:“皇上要禁绝广州港口的走私阿芙蓉?”

        她看着皇上的神色,继续说下去:“三阿哥是在阿芙蓉上头有心病的,若是他跟着九贝勒一起往港口上去,能够亲历此事,说不得就能解了心结。”

        皇上脸上神色松泛。

        敏敏现在不止可以吃米糊和果泥,已经可以吃一点蒸的软软的鸡蛋发糕了。皇上就从女儿的小银碟子里,给姜恒拿了一块:“猜的很好。”

        姜恒:……这答对的奖励未免也太小了吧。

        “皇上吃吧。臣妾不饿。”

        谁料皇上还真吃了一块鸡蛋发糕。孩子的点心是没有糖的,靠的就是面粉与牛乳自带的微甜醇香,皇上倒觉得比御膳房的各色花里胡哨甜点心清爽:“给朕也送一份夜里吃……做的大一点,蒸的就这样暄软不甜的才好。”

        姜恒看着吃婴儿餐的皇上颇为无言。

        倒是皇上吃过女儿的点心后正色道:“就是你说的这话了。朕虽定了新法,不许英吉利人尤其是东印度公司的人上岸,但朕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广州十三行那起子商户,都是黑眼珠里只有白银子,有的是法子钻空子,非得有人下去清理一番才能杀一杀风气。”

        “何况就是英吉利人不上岸,难道货不上岸吗?朕听你祖父说起过,先帝年间,就有鸦/片私下流入沿海之地了,只是数目稀少还未成势罢了,总不能等泛滥起来才治。”

        “就让老九带弘时去见见世面亲自剿一剿走私之事,让弘时破了这个魔障。而且弘时一旦离了京……”

        皇上没再往下说,姜恒却也懂:离了京城弘时就不用总见到皇上,可能慢慢也就好了。只是儿子怕自己跟怕老虎似的,非要离了自己才能病好,皇上也无奈不愿意说出口。

        没想到根本不用自己劝,就有了成果,姜恒圆满把计划表里太后安排的工作划掉。

        皇上则道:“朕明儿去与皇额娘说吧——原怕她老人家不舍,就想着先斩后奏送走了弘时再说。如今想想,弘时这个样子在宫里飘来荡去的好似个游魂似的。想来皇额娘见到就揪心。朕没个准话,倒白叫她老人家牵念。”

        姜恒听皇上这样描述弘时,觉得又凄凉又精准。

        皇上许多时候形容人与事形象又辛辣。

        就姜恒最新听说的,大理寺一官员没有审清旗兵不法事,直到有人密折捅到皇上跟前,他才连忙慌得认罪,自陈臣“器小才庸”,皇上当即给人朱批回去讽刺道:虽说你审案不行,对自身的认识倒是还算清楚,有些自知之明。[1]

        朱批后的折子发还到这位沈大人手里,据说他都在大理寺衙门哭了……

        可见皇上毒舌的杀伤力。

        =

        皇上除了毒舌外,执行力也很强,次日往太后处请安,就把对弘时的安排说了。

        果然皇上一说,太后也觉得不错,她并不是非要把儿孙拴在身边的老太太——也是这个时代,官宦人家已经习惯了子孙外放做官,几年不回家。

        太后只有一个疑问:“这都九月了,去南边这样远,明年弘时能赶回来大婚吗?”

        皇上表示绝对来得及:从选秀结束到筹备皇子开府大婚,怎么还得有小一年的功夫。而弘时的婚事他只需要回来出席一下,别的都不用他管。包括娶亲的对象,他也是毫无话语甚至旁听权的。

        既然不耽误人生大事,太后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好,让孩子们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太后心疼弘时是真的,觉得弘时太脆弱被齐妃惯坏了也是真的——弘时自己犯错在先,皇上还未把他怎么样呢,弘时就吓得如此。这样的性子放在先帝爷年间,那不早没了?

        “弘历和弘昼,还是皇上多看顾些吧。这些做额娘的都难免太疼孩子了些。”

        顿了顿,太后却忽然想起敏敏来:“倒是信妃,不知是年轻,还没到疼孩子的年纪还是怎的,待敏敏便没有看护眼珠子似的,倒是很舍得放手。”

        “皇额娘说的是。”皇上点头赞同。

        姜恒对敏敏的教育方式,虽然不敢尽展示给皇上和太后,但两人也都有所察觉,且都不约而同默认了。

        ==

        次日九州清晏。

        九爷难得在皇上前扎煞着手,甚至露出了有点可怜的姿态主动求饶道:“万岁爷,不,皇兄!这事儿臣弟真是做不来啊!您行行好饶了我吧!”几乎要给皇上打着旋告饶。

        简直要声泪俱下:四哥,我承认我以前对你说话太大声了点,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这番情态的起因就是皇上提出让他带弘时一起南下。

        九爷今日原本是心情美美入宫的,头也抬得高高的。

        九州清晏门口迎接他的苏培盛还得了一个物理意义上沉的坠手的金饼赏赐,可知九爷多么意气风发了。

        他心情自然是好的:外事衙门蒸蒸日上,从理藩院的附属部门剥离出来不说,还一跃成为了京中新贵衙门,许多公侯世家都想把子孙塞进来。

        而他又刚刚跟法兰西商人敲定了来年的京中商馆的合同,又是大赚一笔。都说古董铺子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九爷觉得自己这差事才是。一年开张一回,就数钱数的手软!

        且这世上的好事总是一起来。

        现在九爷已经不满足于只在京城

        这一亩三分地的洋人商馆忙活了,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早在外事衙门成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瞄上了广州十三行!

        与法兰西商议完京中商馆之事后,九爷连着给皇上上折子打了好几次小报告:皇上明鉴,这洋人都胆大包天到把阿芙蓉塞到紫禁城太监腰包里,何况广州十三行久跟洋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不沾点黑。

        广州港上与商行中必有些不法事,正需要臣弟这样铁面无私之人去整顿一番(抄一抄银子)。

        递了五回后,终于得到了批复,皇上准了!

        九爷看到朱批‘准行’二字后,其乐颠的程度还把九福晋吓了一跳,生怕爷跟范进中举似的乐出个好歹来!

        而九爷从这两个美妙的红字里,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长出了腿,争先恐后奔向他的场景,而他也迫不及待要去广东迎接他心爱的银子了——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双向奔赴。

        这不,今日皇上召他进宫,说要吩咐他一件事,之后他便可以出发南下了。

        九爷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高兴?

        苏培盛是知道些内情的,心知九爷进养心殿的时候高兴,出来的时候就绝不会这么高兴了,于是连忙把九爷扔给自己的金饼揣好,然后找个地方猫起来,嘱咐小徒弟一会儿好生送九贝勒。

        果然,九爷听了皇上吩咐的‘一点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带上三阿哥?弘时?皇上说的是现在的弘时?”

        九爷如遭雷击。

        果然,生活的本质就是乐极生悲。

        于是才有了他头一回低声下气求皇上的样子。

        皇上看的还有点爽。

        这一亩三分地的洋人商馆忙活了,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早在外事衙门成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瞄上了广州十三行!

        与法兰西商议完京中商馆之事后,九爷连着给皇上上折子打了好几次小报告:皇上明鉴,这洋人都胆大包天到把阿芙蓉塞到紫禁城太监腰包里,何况广州十三行久跟洋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不沾点黑。

        广州港上与商行中必有些不法事,正需要臣弟这样铁面无私之人去整顿一番(抄一抄银子)。

        递了五回后,终于得到了批复,皇上准了!

        九爷看到朱批‘准行’二字后,其乐颠的程度还把九福晋吓了一跳,生怕爷跟范进中举似的乐出个好歹来!

        而九爷从这两个美妙的红字里,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长出了腿,争先恐后奔向他的场景,而他也迫不及待要去广东迎接他心爱的银子了——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双向奔赴。

        这不,今日皇上召他进宫,说要吩咐他一件事,之后他便可以出发南下了。

        九爷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高兴?

        苏培盛是知道些内情的,心知九爷进养心殿的时候高兴,出来的时候就绝不会这么高兴了,于是连忙把九爷扔给自己的金饼揣好,然后找个地方猫起来,嘱咐小徒弟一会儿好生送九贝勒。

        果然,九爷听了皇上吩咐的‘一点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带上三阿哥?弘时?皇上说的是现在的弘时?”

        九爷如遭雷击。

        果然,生活的本质就是乐极生悲。

        于是才有了他头一回低声下气求皇上的样子。

        皇上看的还有点爽。

        这一亩三分地的洋人商馆忙活了,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早在外事衙门成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瞄上了广州十三行!

        与法兰西商议完京中商馆之事后,九爷连着给皇上上折子打了好几次小报告:皇上明鉴,这洋人都胆大包天到把阿芙蓉塞到紫禁城太监腰包里,何况广州十三行久跟洋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不沾点黑。

        广州港上与商行中必有些不法事,正需要臣弟这样铁面无私之人去整顿一番(抄一抄银子)。

        递了五回后,终于得到了批复,皇上准了!

        九爷看到朱批‘准行’二字后,其乐颠的程度还把九福晋吓了一跳,生怕爷跟范进中举似的乐出个好歹来!

        而九爷从这两个美妙的红字里,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长出了腿,争先恐后奔向他的场景,而他也迫不及待要去广东迎接他心爱的银子了——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双向奔赴。

        这不,今日皇上召他进宫,说要吩咐他一件事,之后他便可以出发南下了。

        九爷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高兴?

        苏培盛是知道些内情的,心知九爷进养心殿的时候高兴,出来的时候就绝不会这么高兴了,于是连忙把九爷扔给自己的金饼揣好,然后找个地方猫起来,嘱咐小徒弟一会儿好生送九贝勒。

        果然,九爷听了皇上吩咐的‘一点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带上三阿哥?弘时?皇上说的是现在的弘时?”

        九爷如遭雷击。

        果然,生活的本质就是乐极生悲。

        于是才有了他头一回低声下气求皇上的样子。

        皇上看的还有点爽。

        这一亩三分地的洋人商馆忙活了,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早在外事衙门成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瞄上了广州十三行!

        与法兰西商议完京中商馆之事后,九爷连着给皇上上折子打了好几次小报告:皇上明鉴,这洋人都胆大包天到把阿芙蓉塞到紫禁城太监腰包里,何况广州十三行久跟洋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不沾点黑。

        广州港上与商行中必有些不法事,正需要臣弟这样铁面无私之人去整顿一番(抄一抄银子)。

        递了五回后,终于得到了批复,皇上准了!

        九爷看到朱批‘准行’二字后,其乐颠的程度还把九福晋吓了一跳,生怕爷跟范进中举似的乐出个好歹来!

        而九爷从这两个美妙的红字里,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长出了腿,争先恐后奔向他的场景,而他也迫不及待要去广东迎接他心爱的银子了——真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双向奔赴。

        这不,今日皇上召他进宫,说要吩咐他一件事,之后他便可以出发南下了。

        九爷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高兴?

        苏培盛是知道些内情的,心知九爷进养心殿的时候高兴,出来的时候就绝不会这么高兴了,于是连忙把九爷扔给自己的金饼揣好,然后找个地方猫起来,嘱咐小徒弟一会儿好生送九贝勒。

        果然,九爷听了皇上吩咐的‘一点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带上三阿哥?弘时?皇上说的是现在的弘时?”

        九爷如遭雷击。

        果然,生活的本质就是乐极生悲。

        于是才有了他头一回低声下气求皇上的样子。

        皇上看的还有点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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