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触即发

一触即发。

      橘子村某个平院里传出一声轰隆的响声，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冲了出来，携山海呼啸之势奔腾而去。

      黑狼头盔下，陈有庆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又咽了回去，尽量用清晰的声音对摩托车后座上的男子说道，“你不该跟我一起去的，应当好好休养身子才是，睡了12年，还需要适应身体一段时间。这些年虽然我一直在帮你做康复运动，保持身体的机能，但还是不如正常人那般强健，要你自己再调理一番....”

      后座上的男子努力地保持身体的平衡，迎面而来的冷风似乎要在他的脸上凝结成寒霜，咳嗽两声打断陈有庆的话，病恹恹道，“有庆啊....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虽然躺在床上，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见，也都记在了心里。只是你不该和那个小子胡来的....杨青死了，欢欢也死了，已经死了太多人，该停下来了，既然事情是我开的头，就该我去收尾....”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了，捡回来这半条命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别说什么辛不辛苦的话....”陈有庆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恨意，“而且我们说了要同生共死，你的道就是我的道，只怪我太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能替大家报仇雪恨，让那些家伙越来越嚣张。”

      后座上的男子沉沉地叹息一声，“你们都走偏了，仇不是这么报的，人都没了，就是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赔本买卖啊....咳咳....而且，你们都被人利用了....我当年提醒过杨青的，那小子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杨青的事.....对不起，”陈有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决然.....”

      “不怪你，”后座上的男子眼角淌出一滴晶莹的东西，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脏位置，“他就是个一根筋的傻瓜，做事情从来不会权衡什么利弊的，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就跟他们家的老黄牛一样....”深吸一口气，男子挺直了身子，“再快些吧，晚了....另外一个傻瓜也要死了....”

      “不能再快了，”哼哈二将中的男刑警双手紧握方向盘，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满脸涨红的马良，摆出一张苦瓜脸，“这都80码了，马队，这是在市区.....限速60码，咱们已经超速了，就算急着执行公务，也要注意分寸，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坐在副驾驶的女刑警轻啐一口，“呸，瞎说什么呢，整天张着乌鸦嘴胡说八道，这警报都拉响了，咱们车子前面七八辆警车开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是属乌龟的，我从来就没有见你开车加速到100码以上，高速公路上都才90码，等你到了啥都结束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马良轻咳一声，正色庄容地对女刑警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整天把吃屎挂在嘴边，不雅。”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刑警，“我现在命令你，把速度给老子提上去，立刻！马上！否则等回到F市，老子让你守一个月的停尸房。”

      男刑警一听到“停尸房”三个字，后脖子上的寒毛登时立了起来，咬紧牙关，眼睛里全是惊骇的神色，从牙齿缝里挤出的话语却十分硬气，“守停尸房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凉快....不过，为了证明我不是属乌龟的，今天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极品飞车！”

      说罢，男刑警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用力，右脚用力地踩下加速踏板，车子猛然加速起来，而后仪表盘上的指针稳稳地停在了90码的位置上。

      女刑警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竖起大拇指赞道，“哇，真是好快啊.....”

      “真是好快啊，”一个像个圆球一样的胖子从罐头厂的大门滚到厂房门口，环顾四周，脸上全是追忆的神情，“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

      小丑依靠在厂房的门框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圆球，“别搁这追忆往昔了，”用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你的老相好在里面等你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有恩就有爱，看来你还挺爱你这个老情人的。”

      圆球冷哼一声，也不搭小丑的话，径直走进厂房内，瞅了一眼被高高挂起的矮个子黑衣人和萧雅，对跟在身后的几名黑西装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对小丑伸出右手，“那件东西呢？”

        小丑从腰后拿出几把飞刀，随手一挥，一字钉在离几名黑西装一步之遥的地面上，生生地止下几名黑西装的脚步，冷笑一声，“价钱都没有谈好，就要拿走东西，你这是想吃霸王餐啊。”

        “留你一条命，便是给你最好的价钱，”圆球面色一寒，“别不识好歹，从来还没有人敢跟我讨价还价的....”

      “嘿，那还真是巧了，”小丑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举在眼前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般，“今天你就遇着第一个要跟你讨价还价的人了，价钱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一根毛都别想带走。”

      “我做生意从来不跟人讲价钱，”圆球轻蔑地看了一眼小丑，对几名黑西装喝道，“杵在那里干什么，谁他妈再停下来，等老子回去了定教他生不如死。”

      几名黑西装咽了咽口水，互相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跨过飞刀，继续向前走。

      小丑活动了几下脖子，大拇指按了一下红苹果某个部位，奋力地将红苹果扔向几名黑西装之间。立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在几名黑西装之间炸开，接着便是滚滚的浓烟。

      几名黑西装登时都满脸痛苦地倒在地上，用手捂着眼睛，龇牙咧嘴地惨叫着。

      圆球面色铁青地向后退了几步，皱起眉头盯着小丑，冷声道，“什么东西？”

      “别紧张，不是什么要命的生化武器，只是让他们流一会儿眼泪而已，”小丑双手插兜，越过圆球，绕过几名黑西装，站在萧雅和矮个子黑衣人的下方，“这些年你们让我流了不少的泪水，现在只是讨一丁点利息，不过分吧？”

      “不过分....”圆球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想和我讨价还价，那就先说说你要的价钱，我看看给不给得起。”

      “你看，你这不就有第一次讨价还价了，人生要勇于尝试嘛，”小丑双臂伸开，像是托举着萧雅和矮个子一般，“这里有两条人命，还有一个U盘。U盘就算是赠品好了，买二送一大酬宾，但是人命你得拿等同的价钱来换。”

      “你要多少钱？”圆球双眼微眯，“想好了再说，不是怕我给不起，我是怕你没命花....”

      “不知道为什么，老子越看你，越想一脚踩上去，可能这是职业病....”小丑撅着嘴，“都跟你说了要用等同的价钱来换，我要钱干什么。”

      “那你要什么？”

      “人命当然要用人命来换，”小丑像看白痴一样盯着圆球，“我这里有两条人命，你那边自然也要出两条人命才算公平。”

      圆球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你想要谁的命？”

      “放心啦，不会要你的命....”小丑双手背在身后，对圆球挤眉弄眼一番，“咱俩这么搭，我还想拿你当球踩呢，马戏团就缺一个大圆球，要了你的命就再也找不着第二个如你一般圆润的了.....”轻咳一声，“我要的这两条人命呢，也是有理有据的，不是胡乱开价。”

      “这第一条嘛，”小丑竖起一根手指，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是个房地产开发商，我跟他的渊源可深了.....我以前有一座院子，我和我妈住在里面，家里还有几亩田，日子也算过得去。后来呢，这个房地产开发商来了，说这块地是他的了，要我和我妈滚蛋，啥赔偿也不愿意给....嘿，这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我妈自然是不同意的.....”

      小丑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再后来呢，那个地产开发商就找人抓了几条毒蛇，扔在我妈的身上.....我妈死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利用那会儿和我走得比较近的一个流浪汉，想要将我家的房子和土地抢走。”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呵呵，可惜那个流浪汉身手不咋地，被我反杀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圆球眼神复杂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说的那个房地产商....”

      “呐，这就有些没意思了啊，”小丑从兜里掏出一把飞刀，拿在手里把玩，“睁着眼说什么瞎话，你俩可是一起过来的.....这些话也不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门外的那位，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叙叙旧？”

      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长相和廖凯极为相似，只是眼皮上没有伤疤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地走进厂房，在圆球的左侧站定，一脸严肃地看向小丑，“这么说....你是想要我的命？”

      小丑死死地盯着银灰色西装的脸，努力地克制住发抖的身子，深吸一口气，“不只是你的命，你老爹的命我也想一起拿走，一家人总要齐齐整整的才好.....”

      嗒嗒嗒。

      一阵拐棍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厂房门口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苍老冰寒的话语，“年轻人做事不要太绝，小心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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