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志勇整修芳草堂

杨三郎和柳志勇二人凑在一起，再没说什么话，一直很有默契的干着活，直到太阳上到正中，又热又饿又渴。

杨三郎想请柳志勇下山喝点，柳志勇一摆手，说道：你这有啥吃啥吧。

杨三郎从帐篷里拿出半箱方便面，冲柳志勇摊摊手，柳志勇看着说，行，就吃方便面。

杨三郎煮了六包方便面，自己捞出大约两包的分量，剩下的全捞在一个盆里，端给柳志勇。

柳志勇也不搭话，接过盆坐在地上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过饭，二人稍作休息，柳志勇就又挑起簸箕去山涧捡石头，杨三郎赶紧跟在后面，心说，这么爽直的汉子，还真少见。

到了山涧，柳志勇看过杨三郎取水的位置，觉得有点靠下，便循着小溪网上走，走到一个缓坡的地方，天然形成一个小水洼，回头对杨三郎说：去拿铁锹和镐头来。

杨三郎取回农具递给柳志勇，想搭把手却没有下手的机会，便在旁边捡起石头来。

等杨三郎把两个簸箕差不多捡满，柳志勇也在上面整理完毕，招呼杨三郎过去看看。

杨三郎走到跟前，不由得啧啧称赞，只见柳志勇把那个小水洼扩成了一个用石块垒起来的小水井，捧一口水，清爽甘冽，比自己先前提的水还要好喝。

柳志勇十分满意的说道：我记得这里是个小泉眼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

二人痛快的笑一会，继续忙碌到太阳快要下山，柳志勇大手一挥，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下去喝点！

连日在山上吃住，杨三郎也觉得身体里像有种说不出的虚弱，也好像缺点什么东西，便把工具都收到东屋，跟着柳志勇往山下走。

转过山头，来到山脚，刚往前走了二十几米，柳志勇停下脚步，对杨三郎说，你先在这等一等，我回趟家。

杨三郎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坐下，原来柳志勇的家就在上乌头山的小路旁边，从外面看，高大的黄土坡从西边整个挡住了冬天西北风的侵袭；门外宽阔的小土院向东有十几米联接到村里的主路上，向南有二十多米，一直延伸到进山小路，整个明堂宽敞明亮，没有任何遮拦；小路以南是乌头山与翠屏山分界山谷的延伸，一条五米多宽、两米多深的河道从西南向东北慢慢拐弯，里面缓缓流淌着从山谷流出来的水，虽然不多，却不声不响的流淌着。

这不失为一个风水宝地啊！

杨三郎站起身想去房屋后面看看，柳志勇已经出来，脸上已经没有刚才上山时的失神形容，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又有几分开心的样子。

杨三郎又回头看了一眼柳志勇的家，刚才有点纳闷的地方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柳志勇的家因为太朴素，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本是一件好事，但是也正因为它的朴素，让杨三郎有点不明所以。

按照现在的经济条件，再简朴，也不至于房子还是土石结构，即便是五保户的家，也都已经被街道翻修粉刷，住上崭新的砖瓦房了，而柳志勇的家，屋顶还顶着过去的灰色土瓦。

按说柳志勇做木匠，收入应该也还说得过去，不至于把日子过得这么简朴吧？

杨三郎回头一看，顿时觉得，可能跟门开的方位有关，柳志勇家的房门开在了西南角，风水上属于聚煞之地，从布局来看，他们家应该也是把厕所建在了东南方位，而那里才应该是开门的好位置，所谓紫气东来，这个呈环抱之势的位置，如果把门开在东南甚至正东，那么主家必然飞黄腾达，多子都孙啊！

但是看看眼前的柳志勇，杨三郎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同时又产生出各种好奇，从面相上看忠厚老实的一个中年汉子，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故事呢？

一路走到村子中间的村委大院，杨三郎想开车与柳志勇去镇上喝，柳志勇却说不用去镇上，开车回来也不方便，不如去大马路边的小饭店喝着痛快。

从大户柳家出来，顺着弯曲的沥青路继续走一公里左右，便是省级公路，再往西走不多远，马路北一处平坦的地方上，有一排农房，一共五间，东头两间的房顶中间镶个牌子上写着：小饭店。

小饭店旁边的两间上面写着小商店，再往西一间上面写着小药店。原来还有这么近便的商业系统，杨三郎以前进山，都是往东直接去镇上，或者回市里自己的小房子，却从未发现还有这些小店的存在。

老板娘十分熟络地和柳志勇开着玩笑，又热情地招呼杨三郎进里间坐下，让他们随便点菜。

杨三郎点了两个酱肘子，一个拍黄瓜拌蛤蜊肉，一个油炸花生米，一个炒绿豆芽，一个土豆烧牛肉，老板娘直呼吃不完，柳志勇也笑着说吃不了，让把土豆烧牛肉去掉，上两瓶老白干。

油炸花生米先端上桌，杨三郎拧开一瓶老白干，给柳志勇倒满一杯，又给自己满上，先敬柳志勇。

柳志勇一口喝完，夹几粒花生米放进嘴里，边咂嘴边嚼着说道：这酒就得喝高度的，过瘾！

杨三郎也一饮而尽，吃口花生米，又赶紧给柳志勇添酒。

柳志勇抢过酒瓶，说：咱两不用客气，酒瓶就放在桌子上，谁喝完谁自己添。

各自满上酒，拍黄瓜也端了上啦，杨三郎也不再跟柳志勇客气，和爽直的人打交道，太做作了不好。

饭店虽小，菜量很足，花生米满满一大碟子，拍黄瓜拌蛤蜊肉也是小山一样，尤其那蛤蜊肉，又大又肥，收拾得也十分干净。

酱肘子一端上来，杨三郎大呼过瘾！

一个16寸的不锈钢盆里，放着两个完整的大肘子！

这才叫吃肉！杨三郎和柳志勇碰下酒杯，仰头喝完，一把抓起肘子就啃。

味道，火候，都美极了！杨三郎边吃边不住地赞叹：这汤汁，这软烂，绝了！

柳志勇放下酒杯，看着杨三郎吃的这么开心，也抓起肘子啃起来。

也许是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了，很久没有吃到好吃的肉，杨三郎一口气吃掉了三分之一的肘子，才有点心满意足又有些不舍地放下，给两人的酒杯里添满酒。

炒绿豆芽也端上来，菜齐，二人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喝得十分热乎。

这两间瓦房隔成四个单间，一会儿的功夫竟然都坐满了，听着旁边房间里来一波，走一波，杨三郎感叹这小饭店也可以有大买卖啊！

粗一算，这一晚上的流水，就有小一千，这经年累月的，看看老板娘脖子上的那根筷子粗细的金项链，就知道生意有多红火了。

杨三郎咂咂嘴，又想想自己的处境，不由得暗自感叹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确实对挣钱提不起多么热烈的兴趣来，又把自己嘲笑一番，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柳志勇见杨三郎突然自己喝了一杯，也赶紧拿起酒杯一口喝完，十分关心的问道：兄弟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别说在村子里，就是在镇子上提起我来，也绝对好使！

那可不！柳大哥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说话间，老板娘已经端着一碟炸牛舌鱼，笑吟吟的一挑门帘走了进来。

老板娘放下炸鱼，又去柜台拿了一瓶老白干和一个酒杯，回屋靠近柳志勇坐下，自己拧开酒瓶，倒满酒杯端起来，笑呵呵的对杨三郎说道：这碟鱼和这瓶酒是免费送的，你是柳大哥的兄弟，就只管放心吃喝，以后只要你来，保证好酒好菜伺候着。

说完，老板娘把酒一口喝完，放下酒杯，连眉毛都没皱过一下。

讲究！杨三郎心里生出佩服来，心说难怪小饭店生意这么好，饭菜的味道好，量又足，老板娘还这么会为人处事，不火反倒不应该了。

杨三郎也端起酒杯，把酒喝完，放下酒杯，见老板娘夹一条最大的牛舌鱼放进柳志勇的碟子里，自己也随便夹一条鱼过来吃。

趁老板娘给柳志勇夹鱼和柳志勇眉来眼去的功夫，杨三郎迅速扫了一眼老板娘，不由得暗自赞叹。

进门的时候只是觉得老板娘挺漂亮，仔细一看，不仅是漂亮，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脖子上没有一点皱纹赘肉，肤白如凝脂，一米六的身高不能说苗条，却也是风姿绰约，该收的收，该放的放，即便是深秋穿的稍微多一些，也能看出凹凸有致；鹅蛋脸上更是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岁月痕迹，五官标致，虽然称不上黄金比例，但都落在了应该落的地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乍看便是有福之相；丹凤眼桃花面，不仅有很好的男人缘，也有很好的财运，除了有点克夫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不利的情况，尤其是老年，会有比较不错的晚景。

柳志勇喝完杯子里的酒，老板娘赶紧给添满，还不忘招呼杨三郎吃喝。

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婆，被克也愿意啊！杨三郎笑着夹菜吃，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失落，自己都三十五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在感情方面，多少算是比较失败啊！

又一起喝了三杯，外面有人招呼结账，老板娘起身离开，收拾完，又回来坐下，开心的说道：都走了，就剩咱们啦，柳大哥好久没来，咱们放开了喝！

杨三郎隐约觉得自己应该适时而退了，看这氛围，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柳志勇看看时间，冲老板娘摆摆手，说道：十点多了，有点晚，喝完这杯，我们也该走了。

老板娘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高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很明显，有些失落。

杨三郎掏出二百元钱压在旁边的空碗下面，笑着说道：喝完我先走，山上还有些路要走。

柳志勇拍一拍老板娘的肩膀，转过头对杨三郎说道：你嫂子已经烧好了炕，今晚你就别上山了。

老板娘看看柳志勇，看看杨三郎，很识趣的接着柳志勇的话，好奇的问起来：上山？

柳志勇这才把杨三郎在乌头山上建草屋，要在里面住的情况大概和老板娘说了一下，临了还嘱咐她以后不忙的时候弄几个菜给送到山上去，好让兄弟解解馋。

老板娘哈哈笑着说没问题，又用余光多看了杨三郎几眼。

三个人又聊一会子，喝完散场酒，老板娘喝得有点高兴，一直嚷着要杨三郎把钱收起来，这顿算她请。

杨三郎笑着说钱先暂存在这里，等哪天没的吃了，好来混口饭吃。

柳志勇把两个瓶子里剩下的白酒倒在一起，还有不到半瓶，拧好盖子扶着老板娘走出房间，让她把酒一并存着，留着下次来喝。

老板娘还是有些不舍，但见柳志勇一心要走，也没有再做挽留，在门口目送着二人离开，也关门打烊了。

小饭店的后面，又扩建了一间房，是老板娘休息的卧室，卧室再往北是一片苹果园，大概有两亩地；苹果园的西北面一里多地的距离，有一个和大户柳家面积差不多大，房屋全建在山坡上的村子，村子几乎没有平地，出门就是山，进门还是山，从西面小药店旁的斜坡上顺着路一直走便是村子的入口。

杨三郎和柳志勇穿过马路，慢慢的往回走着。

深秋的夜晚温度有点低，但是喝过白酒的身体却有些发烫，杨三郎觉得柳志勇没有喝好，或者说没有喝饱，感觉他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还没有解开。

村子里基本上都睡了，路灯一直铺设到柳志勇家东边往西拐的弯处，灯光刚好能照着走到柳志勇的家门口，又不至于影响夜里睡觉。

柳志勇家门口亮着灯，是在等他回来，杨三郎还想推辞，却被柳志勇一把拉住，硬要杨三郎去家里睡。

打开门走进屋，柳志勇的媳妇罗金枝听到声音，披着外套从炕上下来，看到柳志勇和杨三郎，赶紧从暖瓶里倒两杯热水，递给二人。

杨三郎看着眼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淡黄色秋衣秋裤，披着红色花棉袄，站在自己的眼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赶紧接过水来，嘴上说着谢谢，又不停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柳志勇喝完水，掀起门帘，招呼杨三郎去西屋，用手在被窝里摸了一把，说道：你嫂子给你烧的热乎炕，赶紧睡吧。

杨三郎很不好意思的继续说着谢谢，便往炕上坐，刚准备关灯脱衣睡觉，罗金枝又拎了一个桶进来，放在了炕边，礼貌的冲杨三郎笑笑，放下门帘退了出去。

一杯热水喝完，躺进热乎的被窝，酒劲一下子涌上来，杨三郎很快睡着。

柳志勇也和罗金枝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罗金枝做好早饭，熬了一盆疙瘩汤，便招呼柳志勇和杨三郎起来吃饭。

杨三郎穿好衣服，把炕边的桶拎到院子里，环顾一周，发现这房屋的布局和他昨天在外面的推测基本一致，心说好好的位置，有点可惜了。

罗金枝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水，倒进门东墙边的洗脸盆里，又舀了半瓢凉水倒进去，从屋里拿根干净的毛巾递给杨三郎，温柔的说道：洗把脸吧。

杨三郎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去洗脸。

洗完脸，杨三郎站在院里擦脸到时候，发现整个院子里，几乎没有一点风吹进来，杨三郎不由得又暗叹一句：藏风纳气！

柳志勇也已经穿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洗脸，也没有换水，就那么用力的在脸上搓了两把，算是洗完。

坐下吃饭的时候，杨三郎又暗自感慨起来，心说这柳志勇真是好艳福啊！

罗金枝虽然年纪五十多了，但是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绝对称得上是村里一枝花：一米六五的身高，整体略显臃肿的身材却也是收放自如，该大的地方还没有耷拉，臀部有些下垂，却也堪称肥美，脸庞上有点赘肉和细纹，不能说肤白如玉，也称得上肤如凝脂，五官匀称，除了颐府微陷，有点中年不幸，其他也都说得过去，没有化妆，也不输那些城市里相同年纪浓妆艳抹的妇女，纯天然的韵味十足。

突然有个形容词浮现在杨三郎的脑海里，叫做“丰乳肥…”。

杨三郎心里瞎捉摸，吃饭就有点不那么专心，罗金枝以为自己做的早饭不好吃，立刻关心的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杨三郎脸上一羞，赶紧说道：嫂子做的非常好吃！只是昨晚喝酒胃里还有点翻腾，来，再来一碗疙瘩汤。

罗金枝又盛一碗疙瘩汤递给杨三郎，杨三郎端起来也不嫌烫，咕嘟咕嘟几口喝完。

柳志勇已经吃饱，笑眯眯的看着杨三郎足足又喝了三大碗疙瘩汤，站起身便对杨三郎说道：走吧，上山。

杨三郎还想帮忙收拾，柳志勇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杨三郎赶紧谢过嫂子，和柳志勇一前一后往山上走去。

按照柳志勇的建议，芳草堂草屋周围的地面铺满了石头，也预留了排水渠，排水渠从草屋西侧一直延伸到山坡外面；草屋四周的柱子都做了支撑柱，又在屋后和巨石之间离后墙六十厘米的位置加了一面木墙，也向北做了一个较短的房顶；柳志勇又把杨三郎原先做的矮桩长廊延伸到屋顶的高度，西北和正中留了两个门，四周各做了一个可以开合的窗，草屋的回形长廊才算正式做成，回形保暖防潮风也终于起到了作用。

仔细查看一圈之后，柳志勇又把芳草堂东西两边的山体做了加固，顺着山体泥坡的走向从南向北垒起两层半米高的石头墙，一直到南边与山下接壤的地方，又对南半部坡斜度小的地方进行加高，用石头做基，木头做墙，建了三米高的两侧围墙，与后面山体基本融合到了一起，这样从两侧想跳进芳草堂就有了非常大的难度，没有点功夫是会摔折骨头的，一般的野兽想进来也不容易。

杨三郎原来在南面做的篱笆，柳志勇嫌小，全部拆了，顺着坡的形状挖了半米深的坑，又从山上砍下些木头，给做成了双层一米半高的木头外墙，正儿八经的做了一个齐整漂亮的木栅门，在门上方做了个宽敞的门楼，还从山下扛了块木头上来，做了个木匾，用红油漆写上三个大字：芳草堂。

一切工作完成，草屋整体也全部干燥，进去不再有潮湿的泥土味，比较厚重的烟火气弥漫着整个草屋，细闻还能闻到木头和干草的香味。

柳志勇看着东屋的工具，想了想，觉得应该再盖个专门放工具的草棚，便又在柴火棚的南侧加盖了一个五米长三米宽和柴火棚一样高的工具棚，里面搭上木架，能挂的挂起来，不能挂的也用简易木架收拾在一起。

这样东屋可以做个书房。杨三郎嘴上嘟囔了一句。

柳志勇回头看看杨三郎，决定再在东墙跟下面搭一个书房，没事还可以喝喝茶。

说干就干，柳志勇把杨三郎的帐篷拆掉，又把地面平整扩大了一番，规划出一个长八米宽六米的地基，埋头就挖起坑来。

这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柳志勇把镐头往旁边一扔，说道：走吧，回家吃饺子。

啊，今天立冬啊。杨三郎一拍脑袋，嘿嘿的笑着说：我昨晚还梦见吃饺子呢！

两人收拾好工具，关上木栅门，杨三郎拗不过柳志勇，还是用链锁锁上了。

杨三郎回头看看整改后的劳动成果，不由得感叹“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果然是一点也没有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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