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物归原主
张大龙惊讶地看着杨三郎,不像是开玩笑,站起身去关上门,回来坐下,认真地说道:“兄弟,发生了什么事?”
“你听说过山虎团么?”杨三郎喝一口水,问道。
“知道,业务范畴与我们有交叉,是刑警队王大队他们的主要工作对象,情况比较复杂,怎么你有他们的线索,又要立功?”张大龙笑呵呵地问道。
“你是一个正直的警察,对吧?”杨三郎放下水杯,看着张大龙。
“这是自然,我们警察队伍,都是正直无私的铁血战士!”张大龙言语中充满自豪。
“场面话不用跟我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仔细听,听完了,给我一个中肯的建议,可以么?”杨三郎想了想,决定还是侧面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样,也不至于连累张大龙,背个知情不报的过错。
“可以,杨兄请讲!”张大龙坐正身体,聚精会神。
“我听一个朋友说,昨晚双峰峡……”
杨三郎把昨晚双峰峡发生的血案,以第三人称的方式,把鬼伥出来之前的事,简单地说给张大龙听。
“你这是一个不错的故事。”张大龙听完,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你听过英雄屠龙的故事么?”
“啊?”杨三郎有点诧异。
“古时候,有个村子,河里住着一条恶龙,经常出来捣乱,搞破坏,偷村民的牲畜,甚至会把小孩偷回水里吃掉。”
“村民们打不过恶龙,便发出悬赏,请有能力的人来除掉恶龙,许诺除掉恶龙的人,可以娶村里最漂亮的少女为妻,并赠送百亩良田安家。”
“有一个英雄,剑术很好,而且也有一把好剑,平时喜欢行侠仗义,闯荡江湖,刚好想结束漂泊的生活,便去与恶龙搏斗。”
“全村的男女老少聚在水边,为英雄呐喊助威,亲眼目睹了英雄的厉害手段,也兑现了许诺,但之后就反悔了。”
“村民们觉得,一个能杀掉恶龙的人,生活在村子里,岂不是比恶龙更厉害的威胁?”
“村民们包围英雄的家,要英雄给出一个永不伤害村民的保证。”
“英雄发誓,永远不做伤害村民的事情。没多久,村民们又觉得,这个保证,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便又包围英雄的家,吵着让他搬出村子。”
“英雄不舍得自己的娇美妻子,便搬到村外,搭了一个简陋的草棚,住在里面,但是这样,村民们仍然没有满足。”
“你猜,最后英雄怎样了?”张大龙问道。
“走了?”
杨三郎依稀记得,小时候好像听过类似的故事,但是结局忘了。
“英雄悲愤交加,最后才明白,村民们害怕的从来不是恶龙,而是比自己更厉害的一切力量,恶龙死了,自己就是下一个恶龙,只有死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善罢甘休。”
张大龙喝一口水,看着杨三郎。
“所以,英雄最后拔剑自刎,以死谢幕?”
杨三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张大龙其实已经猜到,昨晚的事就是自己做的,讲这个故事,是在暗喻一种结局的可能性。
“你有没有想过,小孩子玩的官匪游戏,为什么总是匪赢?”张大龙放下水杯,笑问。
“因为当匪的一方,没有太多的规矩限制,可以自由发挥,肆意破坏规则?”杨三郎想了想,回答道。
“我最近在看一本书,挺有意思的。”张大龙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说道:“我想你应该也会比较感兴趣,借着里面的内容,我问你个无关信仰的问题。”
“请问。”杨三郎拿起水杯,喝一口水,心中多少有几分欣慰,庆幸自己没有信错人。
“菩萨心肠和金刚手段,在形式和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张大龙转过身,靠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杨三郎。
杨三郎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从象征意义上来说,菩萨心肠因为救人,象征着慈悲,金刚手段因为杀人,象征着凶残;形式上,前者因信我而拯救生灵,后者以护法的名义而伤害生灵;在本质上都是外力对生命状态的一种强加干涉,其共同追求都是为了维护某种秩序,借此扩大这种秩序的影响。”
张大龙闻言大惊,杨三郎的这段话,把信仰的本质,描述得客观到几乎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是自己读过的书里,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那些关乎信仰的书,要么就是宣说自己体系的美好,要么就是劝人向善的俗套。
而那些关乎秩序的,又几乎只是把民间信仰当做一种调节剂,或者粘合剂,总之,只是定义在工具的范畴。
信仰是为政治服务的,这个观点,被广泛采纳。
历史长河中,为了维护信仰而发动的大规模战争,几乎无一例外,其背后,都隐藏着巨大的政治阴谋。
张大龙本来想侧面提醒一下杨三郎,要仿古人做游侠,不要太过偏激,替执法者维持秩序的后果,往往会因为实际上扰乱了秩序,而成为被执法者正法的对象。
无论是菩萨心肠还是金刚手段,其终极目标,都应该是明哲保身,让有能力的人去解决复杂的问题,让正确的人去做正确的事。
张大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杨三郎继续聊下去,走到文件柜,拿出三本厚厚的红皮书,放到茶几上,对杨三郎说道:“谢谢你给我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关于那个幸存者,我会通知相关人员去试着找找看,我跟你说的话,既不代表法律,也不代表任何官方态度,这是我国现行的民法、刑法和诉讼法,你带回去,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张教导!”杨三郎捧起三本法律书籍,准备要走。
“你认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张大龙笑着问道。
“所谓善恶,不过是利益发生转移时,因强弱转换带来的心态失衡,而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一种扭曲的价值观。是人类在社会关系中,为了维持整体利益相对平衡,保障正在运行的秩序不被颠覆,作为制定规则的一种参考,它不是法律,却是法律约束力的一个标准。”
杨三郎站起来,看着张大龙,点头告辞。
“如果你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大概也属于离经叛道的那种。”张大龙伸出右手,笑着说道:“英雄自有用武之地,不被主观意识所束缚的英雄,自然会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希望你能成为你心中理想的那种人!”
“谢谢!”
杨三郎腾出右手,紧紧握住张大龙的手,随即松开,礼貌地走出办公室,抱着三本法律,慢慢往自己的楼房走去。
张大龙回到办公桌前,给青络山矿区派出所打电话:“刘所长,马上要过年了,局里要求,年前必须对矿区及周边生活区进行一次全面大排查,核对常住人口和暂住人口信息,严查漏网之鱼,尤其是那些外地务工人员,还没有买票回家的,要严格比对,坚决清除安全隐患,让矿区群众过一个平安年,快乐年!”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刘所长听着电话,随手在笔记本上记录工作任务。
“接到群众举报,双峰峡附近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活动,你们所派人去查一下,尽快汇报工作情况。”
挂掉电话,张大龙回味着杨三郎刚才说的话,不禁摇头,自语道:“嘿,有点儿意思!”
杨三郎回到自己的小区,看看太阳,柳萌萌应该还没回来,便把三本书也放进乾坤袋,去旁边的超市等着。
时间差不多,杨三郎往楼房走,正巧柳萌萌也坐出租车回到楼下。
杨三郎紧几步迎上去,叫住柳萌萌,一起吃个午饭。
二人就近吃个便饭,柳萌萌路上问杨三郎:“杨叔不是有钥匙么?怎么不去家里等我?”
“你住就是你住,哪有不打招呼随便进入人家私人空间的?”杨三郎笑道。
柳萌萌看着杨三郎,打趣道:“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你,别生我爸的气,快过年了,回去跟晓妍姐好好聊聊,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哦,呵呵。”杨三郎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是回来拿那两个行李箱的吧?”柳萌萌见杨三郎不接话茬,一语道破。
“嗯,不是我的,总该还给人家的。”杨三郎心里感慨的柳萌萌心细。
“怎么这么见外,我妈说你住院昨天才出院,都没人告诉我,让我去看看你!”柳萌萌说着,好像有点儿生气。
“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麻烦你干啥。”杨三郎站在门外,等柳萌萌开门。
“好吧,我到底还是个外人呀!”柳萌萌打开门,不再理会杨三郎。
杨三郎取走行李箱,手机开机,给赵义远拨过去。
“喂,杨总,身体咋样?”赵义远客气地问道。
“赵兄客气了,我昨天出的院,身体已经好了,你现在在哪?我找你有点事。”杨三郎笑问。
“啊?恢复得真快!我在我妈家,你来吧,地址是……”赵义远顿觉惊喜,告诉杨三郎地址。
杨三郎拦个出租车,很快到达。
赵义远已经等在楼下,看见杨三郎从出租车里拎下两个行李箱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布包,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干啥?!”
“物归原主。”杨三郎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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