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归来
陆放跟捉小鸡似的一路提着尹慕尘进了北棣山。尹慕尘面上佯装着各种不情愿，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上山竟然这么简单，虽然开头遇到了点小麻烦，但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尹慕尘都计划好了，等他上了山就想法子找机会脱身，待他找到还魂草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溜，翟肃都不会发现他来过。
尹慕尘一边暗自为自己打的算盘洋洋得意时，他们一群人已经走到了山门前。
北棣气候本就寒冷，再加上山上温度更低，山巅处更是终年冰雪。这才刚刚到山门口，尹慕尘立马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山门口的石碑上还盖着未扫去的新雪，隐隐将‘北棣仙境’几个大字遮挡了些许。
说到这几个字，当时还是尹慕尘恬不知耻自己主动要求亲手刻上去的。那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十年后再一看，尹慕尘只叹实在是辣眼睛，也不知道当时他怎么就对自己的书法技艺这么有自信。
在陆放到带领下，几人便径直走入了山门。过了山门，那便算是真正进入了北棣山派到地界。尹慕尘一路留心查探，竟意外地发现这里的一切跟他离开时几乎没有差别，仿佛他在瀑布旁练剑，在雪地里打滚的日子还是昨日。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把他给我带去囚室。”陆放的声音瞬间将尹慕尘拉回神。
“嗯？囚室？”尹慕尘愣了，“陆左使不是要带我去见尹宗主谢罪的吗？”
陆放：“我改主意了。”
尹慕尘：？？？
陆放冷笑，恨不得用目光将尹慕尘直接大卸八块：“我要把你关起来先折磨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再把你的头割下来，带着你的头颅去给宗主谢罪！”
尹慕尘：！！！
这位小朋友，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残忍了？跟谁学的？
尹慕尘不由有些后悔，刚才玩笑还是开得太过头了，立刻认怂讨饶：“陆左使，这就大可不必了吧？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那天我对你们宗主什么都没做。”
陆放冷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尹慕尘：“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们宗主啊！”
陆放：“是真是假，一会儿等你尝过我的鞭子就知道了！”
尹慕尘：“……”
说着，身旁的两名年轻弟子便押着尹慕尘打算将他带走。尹慕尘自然不肯，脚下灵活一转，逃开了桎梏。
一个逃，两个追，好好的北棣山派竟然成了‘孩子们’玩耍打闹的地方。
陆放大怒，一把抽出配剑要追上去。
正在这时，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转瞬之间变得稀薄，强烈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陆放！”
陆放身子一僵，即便是背对着，他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让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众人就好似蝼蚁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纷纷跪地行礼，连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来人。
尹慕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盯着突然出现的翟肃。
很快翟肃就注意到了他，如墨般的眸子投来冷漠的目光，不带丝毫情感，没有儿时的防备，也没有少年的羞涩，只有冷，冷得让人发怵。
不知为何，尹慕尘有一瞬的呼吸困难，就好像胸口被一股力道狠狠压着，喘不上来气。但很快这股力道就被后背的一肘子重击给取代。陆放一肘将他打趴在地，还单手摁着他的后脑勺，强行被迫给翟肃表演了一个狗吃屎。
陆放有些心虚：：“宗…宗主。”
翟肃将目光从尹慕尘的身上收回，问道：“何事喧哗？”
陆放：“回禀宗主，刚刚在下山的路上抓了个小偷，正打算将他押去囚室呢。”
尹慕尘心里奇怪：嗯？怎么从淫贼变成小偷了？
陆放同学你不对劲哦！竟然还撒谎！
尹慕尘很想说些什么，就算是给翟肃使个眼色也好。可无奈陆放力道太大，压得他脖子都快断了，半张脸几乎都快陷进了地里。无奈之下尹慕尘只能哼哼唧唧，断断续续憋出一句鬼都听不懂的鸟语。
“宁座出，鹅跟的系雨芒的……”
“……”
尹慕尘：特么我说的是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
翟肃：哪里来的疯子！
陆放：我竟然还听懂了…
对于这闹剧，翟肃没有半点儿兴趣，冷冷瞥了地上的‘疯子’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尹慕尘一看不对，要是就这么让翟肃走了，陆放说不定真会把他带去囚活活打死。于是，尹慕尘单手突然发力，朝着陆放虎口处的穴道猛地一掐。陆放一下子整条手臂都麻了。
尹慕尘趁机挣脱而起，飞奔至翟肃面前，一下子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翟肃脚步一顿，这时冷漠的眼神里多出了几分不耐。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重生后尹慕尘看到翟肃这样的眼神就莫名心里发慌，好像角色调转了过来，当年杀人夺舍的是他，心虚的也是他。
尹慕尘咽了咽口水，而后迅速脸色一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尹宗主！奴家是冤枉的啊！是陆左使嫉妒奴家，才故意冤枉的我。”
刚刚还盯着发麻的虎口发呆的陆放这下反应了过来，指着尹慕尘怒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的都是实话。”尹慕尘又道，“尹宗主，当日在清水镇奴家曾服侍过您一晚，您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呀！”
说完尹慕尘狠狠咬了下舌尖，抑制住了作呕的冲动。
这么恶心的话，翟肃听了总该有点反应吧？
果然翟肃冰块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尹慕尘，不知喜怒，须臾才道：“清水镇？你是那天…闯进来的那个？”
尹慕尘一喜：“正是奴家！宗主您还记得我！”
翟肃侧过脑袋：“所以呢？你来北棣山做什么？”
呃？做什么？来找你讨药啊！
可尹慕尘转念一想，不对！白卿和翟肃是死对头，要是他如实说，翟肃肯定不会帮忙。而且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与白卿的关系。可若说是为自己求药，只怕翟肃会无动于衷地甩出一句‘关我屁事’。
看来…得想个借口。
尹慕尘暗自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道：“自那晚过后，奴家对宗主是念念不忘，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只想着能再见宗主一面。”
翟肃无动于衷：“你现在见到了，可以滚了。”
尹慕尘：“……”
尹慕尘继续努力：“奴家自小就特别崇拜北棣山派，清水镇后更是觉得贵派当真是英雄辈出，人人身怀绝技。”
尹慕尘成功忽略了陆放的白眼和嗤鼻，一口气连吐了一百八十字狗血马屁。
“所以…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宗主能收留奴家。奴家什么都会，扫地洗衣，唱曲按跷样样精通。只求能留在北棣山学一点皮毛也好。”
翟肃挑眉：“你想拜入北棣山派？”
尹慕尘一愣：拜入北棣山？
他只是想暂时先留在这里，找机会偷偷寻觅还魂草而已，没想过要拜入翟肃门下。不过…这倒的确是让他留下的最好理由。
尹慕尘活着的时候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求着拜入他自己一手创立的北棣山派吧。这简直就是他听过最扯的笑话！
可无奈再扯淡再离谱，他还是不得不低头。
尹慕尘扯了扯嘴角：“呃…算是吧。”
翟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尹慕尘，细长的双眼里满是冷漠，那是一种比鄙夷更伤人的情绪。好半晌后，翟肃低沉的嗓音从尹慕尘头顶传来。
“北棣山不收废物。”
“……”
尹慕尘愣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旁的陆放‘噗嗤’笑出了声，尹慕尘这才明白翟肃这句话的意思。
废物？废物？？你他妈敢说我堂堂北棣尊是废物？？？
眼看着翟肃已抬步就要绕过自己扬长而去，尹慕尘干脆一狠心直接耍起无赖来。
他扭过身子，一把抱住翟肃点腿，撒泼打滚道：“宗主您别走，您就好心…”
尹慕尘话还没说完就被大腿的主人直接一脚踹飞…
我去！
尹慕尘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爬起来，还未来得及发火骂人，翟肃的怒吼声就已经传来。
“下作的东西，凭你也敢碰本座！”
翟肃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着，因为怒意整张脸透着不寻常的红。
尹慕尘不敢置信地盯着翟肃，不明白刚才还一副‘天塌了都与我无关’样子的翟肃，现在不过是抱了下他的大腿而已，怎么就气成了这样？
尹慕尘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心里骂道：“我去你老母！你这身体是金子做的？碰一下都不行？再说了，这身体本来就是老子的！从上到下老子哪里没摸过！”
陆放也被自家宗主过激的反应给吓到了，还真有点担心宗主会直接把剑把那小白脸的脑袋给砍了，于是赶忙跳出来：“宗主息怒，属下这就把他赶下山去，从今往后再也不许他踏入北棣地界半步。”
翟肃不语，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尹慕尘。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动，连喘气都不敢出声，心里都觉得那小子估计得凉。
好在翟肃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须臾过后，他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这才将目光挪开。
陆放总算送了一口气，拉上尹慕尘就要往回走。可尹慕尘好不容易才上来，哪里肯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
尹慕尘：“我不走！”
陆放压低了嗓子怒道：“你疯了？还想留在这里，你真不怕死吗？”
“回去也是死，那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尹慕尘干脆把心一横，再次冲着翟肃点背影喊道，“尹宗主，我知道弥生道的秘密！”
“哦？”翟肃顿了下步子，却没有转身，语气里也是不咸不淡，听不出半点意外或高兴，“只可惜本座对他们没有兴趣。”
尹慕尘：“……”
还特么软硬不吃？看来我得出绝招了！
“弥生道的事情与尹慕尘有关！”
这下果然如尹慕尘猜测的那样，翟肃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身形明显一震，略带僵硬地转过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弥生道的事情也许…与十年前的尹宗主有关。”
说完，尹慕尘只觉得翟肃那层坚不可摧的冷漠外衣好像瞬间支离破碎，露出里头脆弱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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