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看瀑布
琼州北城门。
詹元祺与施未平二人早已候在城门内,等穆浅染牵着头戴迷你号斗笠、身着迷你号蓑衣,一蹦一跳爬台阶的小家伙经过后,二人便自觉地跟在的钟叔等人身后。
一行人很快便上了城楼上的瞭望台,待穆浅染扶着小家伙吭哧吭哧爬上瞭望台的高脚凳坐好后,飞星和纤云立马递上一大一小两个西洋镜。
这玩意儿还是从嵩州那边拿到的,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爹爹,看哪里?”
小家伙熟练地将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闭上,西洋镜怼在另一只眼睛上面。
“往北,那里有一面‘沐’字旗,看到了吗?”
“看到啦~”小家伙的声音瞬间兴奋起来,“崽崽还看到了好多房子!还有……”
穆子修说着说着,语气便没有那么雀跃了:“还有好多水流过。”
“嗯。”穆浅染的声音十分沉稳,“这个村庄的百姓都已经离开了。”
“那就好~”小家伙立马松了一口气。
“崽崽看好了。”穆浅染说着,伸手给了钟叔一个手势。
片刻后,一个信号弹自琼州城北城门升空。
紧接着,小家伙便看听到一个又一个信号弹接连响起,正要好奇地探头看。
“崽崽别动,看好刚刚的地方。”
于是小家伙又乖乖坐好,继续盯着远处的那面“沐”字旗。
明黄色的旗帜立在空旷的高墙上,旗面随着风雨飘摇,看着很是萧瑟。
但很快,小家伙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下一秒,这面旗帜便被泼天的大水淹没。
哗——
即便隔了如此长的距离,穆子修却觉得自己听到了那奔腾的水声。
不过眨眼的功夫,先前空旷的村庄便成了一片汪洋。
翻倒的树木、断裂的房梁、混着黄土的雨水将先前的地区洗劫一空。
小家伙瞬间张大了嘴,小脑袋一片空白,看着西洋镜里奔腾的雨水,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闷闷的。
“知道为什么琼州城没有损失吗?”穆浅染略带沙哑的声音,此刻听在众人的耳朵中,越发带着苍凉,“因为所有有可能汇聚到琼州护城河的河水,都被这样排向不知名的村庄。”
穆子修听完,又静静看了一会儿,直到西洋镜中的区域完全被水淹没后,才缓缓放下手,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
“爹爹,这个瀑布,一点都不好看。”
穆浅染确实缓缓笑了,她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崽崽,记住这个这一幕,天灾无情,但人却可更有为。
开闸泄洪是不得已之计策,但若不如此,便会有更多的百姓丧命。”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小家伙越发难过了,那里的房子破破的,让他不免想起了他们在丹平村的小房子。
不,丹平村的房子比刚刚那个村庄还要破,还要矮,如果有一天,自己和爹爹的房子也这么被淹没了……
小家伙只要一想,就难过得不行。
“当然有了。”穆浅染笃定道,“只是眼下世道混乱,天灾人祸不断,没有人顾得上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待日后国泰民安,国库有足够的银钱,上位者有足够的魄力,集钱力、物力、人力于一体来兴修水利,
那么,即便这样的情况不能全部解决,也能护住更多的百姓,民有所依,民心所向之日,便是国富民强之时。”
三岁的奶团子静静听着,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在沉默过后,重新拿起西洋镜,继续朝那片汪洋看去。
忽地,小家伙惊喜的声音响起:“爹爹,你快看!”
看什么?
穆浅染拿起西洋镜再次看去——
画面中,依旧是奔腾而过的水势,原本的村庄已然变成一片海域。
就在穆浅染正想问小家伙让自己看什么时——
轰隆——
一道雷光闪过,与此同时,汪洋中反射出一抹亮光,恰逢此时,奔腾的水势有了些许空隙,成功露出了漩涡中——
“是崽崽的旗!”
是原本当做记号用的金黄色旗帜。
此刻,那铁质的旗杆仿若定海神针般,任凭风吹雨打水冲,都笔直地立着。
“嗯,是崽崽的旗。”
穆浅染说着忍不住想,钟叔现在办事是越来越稳妥了,竟然知道和自己配合,旗杆的位置选得极好,这样都不倒。
当然,她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就放下西洋镜,转移小家伙的视线开始挖坑:
“崽崽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穆子修乖巧放下西洋镜问:“什么?”
“天命所趋,我们家子修注定以后是要干大事的!”
后者立马高兴地扬起脑袋:“干大事!赚大钱!给爹爹享大福!”
“对!等以后崽崽出人头地了,一定会是一个好大人!”
“对!好大人!”
“那作为未来的好大人,现在回去写一篇日记吧!”
“好——啊?”
“好,现在就回吧!”
“哎哎哎~~爹爹,崽崽觉得……觉得……”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家爹爹一把夹在咯吱窝下了瞭望台。
穆浅染一面走一面忽悠:“打雷了,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怕是要挨雷劈了。”
“哎?为什么?”
“因为啊,这个天雷啊……”
很快,话题就从日记歪到了天象原理课,而后再歪到雨天和玩泥坑更配,等回到穆家,小家伙又忙着沐浴和喝狠辣狠辣的姜汤。
等忙完,飞星已经把文房四宝摆放好并待命,就等着他动嘴口述日记了。
迷迷糊糊的修修崽:???
而在父子俩看不到的角落,玄一和钟叔面面相觑,片刻后,两人又扭头看向外头的雨幕。
“穆先生……”半晌,还是玄一先开口了,“一直是如此教导小主子的?”
“嗯。”钟叔低声应道,“玄一,穆先生虽是女子,却有世间众多男子都没有的宏志与魄力,
你……莫要做些多余之事,穆先生是极好的先生。”
也……是位极好的父亲。
只是后面这话,钟叔只能放在心里。
“……”
玄一再次陷入沉默,最后只留下一句“明日我会将剩下的清单呈递先生”便让玄二推着轮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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