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顶撞神明
月色正是最浓时，桑浔独自一人半倚在石阶上，目光幽深看向冷月，眼底晦暗不明。
他想起百年前曾有人将他与万俟云祈一起并名评价过，说一个若皎月，一个似骄阳。
万俟云祈，是那个皎月。
想起这回事，他觉得这天上的月都碍眼了。
“倒是有些晦气。”他冷笑了声，提起身旁的酒壶，刚要饮下，却忽然僵住了身子。
由远及近的气息，熟悉的让他心跳一下子快了许多。
苍白的指尖握紧酒壶，他慢慢放下酒壶，银月流光，少女熟悉美艳的面庞出现眼前。
她逆着月光，像是踏月而来，有些许不真切。
桑浔呼吸一滞，出幻觉了？
直到手中酒壶被人抢走，他才回过神来。
江月离掂了掂手里的酒壶，而后一饮而下，烈酒入喉，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还从未喝这么烈的酒。
桑浔反应过来，看着她手里自己喝过的酒壶，微微惊讶。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他瞧不起的雀跃。
幻觉也好，他坦然一笑，坐直身体，见江月离又饮了一口，他连忙夺过。
他温声劝道：“这酒太烈，少宫主少饮为好。”
江月离舔了舔嘴唇，确实很烈，她已经觉得有点头晕了。
看着少女被夺走酒壶后，泄气的坐到他身边，双手撑着下巴的，桑浔忍俊不禁。
她看起来有几分醉意了，目光呆呆的看着月亮，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清醒。
桑浔看着她望月的模样，忍不住用目光描摹她的侧颜，只有在她看不见之时，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望着她。
江月离确实有几分醉意，但是还是很清醒的，除了烈酒辣喉，太阳穴被激的有些疼外，她清醒得很。
她知道自己在哪儿，也知道，身边灼灼的目光。
江月离突然生了坏心思回头，桑浔避之不及，毫无征兆与她对视上，他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遮掩他的一层幕布被扯开，他所有的心思，所有卑劣的心思，就这么摆在她面前。
少女朱唇还泛着水色，清澈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他，桑浔喉结轻滚，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江月离原本是想逗逗他，可见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嘴唇，眼神中有紧张有羞愧，她忍不住又朝他靠了靠，直到两人的衣裳紧贴一处。
桑浔呼吸错乱，终究是败下阵来偏过了头像。
“少宫主，为何会来此。”指腹不断摩挲着酒壶壶身，他试图以此压下自己的紧张。
江月离发现了他这小动作，低着头轻轻勾唇：“因为，想见你。”
抚摸着酒壶的动作一滞，桑浔几乎要将酒壶捏碎，又听见江月离道：“想和你一起喝酒。”
他松了手上了力，低着声音听不清情绪：“原来，如此。”
他起身要去给他拿酒，却被她拦住，江月离道：“我就要你手里这一壶。”
桑浔耐心道：“这酒甚烈。”
“无妨，我酒量好。”
这话刚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江月离便已经脑袋晕乎了起来。
她本想将自己灌得胆子大一点再问他他从前的事儿，毕竟从半神成魔，她害怕再提起，是揭他伤疤。
可没想到，这一喝，直接把她喝的有些脑袋发懵了。
桑浔半跪到她身前，声音温柔又无奈：“少宫主，你喝醉了。”
江月离是还有一丝清醒在的，她看着少年隐在月光下的温柔眉眼，或许是酒精作祟，她又想起了幻境中的那个无助跪在佛像前的人。
一身血衣，绝望不知归路。
“桑浔。”她声音哑的厉害。
“我在。”桑浔心疼的扶住她，愧疚至极，他下次，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喝这酒了。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她亦是愧疚，借着酒精，她缓缓抱住了他。
江月离明显感到他僵住了身子，她将头倒在他肩上，嘟囔道：“你这酒，果真是烈。”
桑浔喉咙干涩，心跳如擂鼓，他动作轻柔的回抱住她，轻声回应：“是啊，真烈。”
怀里的人很快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桑浔看着打在石阶上的月光，忽然觉得，这月色，倒也温柔。
桑浔将江月离打横抱进了屋中。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撑着床沿，正欲为她拉过被褥盖着，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放在被褥上的手指几乎同时微屈动了动，桑浔神色稍顿，另一只揽着她的腰的手竟不知作何反应。
半昧的烛火中，少女的瞳孔明亮透彻，在他错乱的心跳声中，她忽然双手勾住了他的后脖颈，在他不防之间，吻了上来。
唇上冰凉的触感，让桑浔紧绷的弦一下断掉，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将拉她近自己怀中，身子却紧紧绷着，任由她笨拙而生疏的亲吻自己的唇。
桑浔半退半进，不敢过多回应，他害怕自己会失控。
他压下心中难耐，放在她身侧的手早已隐忍的握成拳。
桑浔将江月离轻轻推开，声音暗哑：“少宫主，你喝醉了。”
她喜欢的不是万俟云祈吗？如今这样又是为何，是把他，当做那个人了吗？
“我没有醉。”她抬眼，目光因方才的几分暧昧，而泛着朦胧水色，被烈酒浸过的朱唇红颜欲滴，她声音极轻，像是在蛊惑他一般：“你喜欢我，为何要推开我？”
遮羞布被揭开，桑浔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他垂下眼睫，脆弱万分：“因为，我配不上少宫主。”
这话像根针一样，一下刺痛了江月离的心。她红着眼，再次吻上了桑浔，像是温柔的安抚。
江月离放在他后颈的手慢慢滑着抚上他的面庞，最终停在他的衣领处。
桑浔这一次没有将江月离推开，心中因她的主动再次升起了燥热。
饶是她把他当做了另一个人，他却也卑鄙的不想再次推开她。
堤坝终于奔溃，桑浔放低身子，放在她身侧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庞，转为主动，将她的唇完全包裹住。而另一只手贪婪将她抵在自己怀里。
这一个吻卑微又小心，桑浔的每一次索取都温柔万分，不敢多做进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
烛火恰在此时燃到尽头，屋中那一抹微弱光亮熄灭，黑暗将两人包裹住，也随之将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放大。
额头相抵之间，桑浔的手不断的轻抚着她的面庞，像是在一遍遍确认眼前的人。
江月离的腰被桑浔抓的死死，她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中，像是害怕她跑了一样。可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心疼。
“桑浔，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她呼吸紊乱，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到他心间，让他心头一颤：“你叫我，什么？”
“桑浔。”她又乖巧的重复一遍。
眼睫颤了颤，桑浔彻底失控，卸下伪装，霸道含住她双唇。
他发颤的声音含糊不清道：“阿离，你来的太迟了，太迟了。”
江月离心头一紧，抱着他，安抚一般的回应着他，承受着他温柔又急切的索取。
窗外月色入怀，桑浔抬手扯过床幔，掩去两人身影。
月光打在轻纱床幔，却倒不出两人影子。
床幔之中，桑浔轻轻为她撩过带汗的发，珍而重之的吻了吻她的眼尾。
他奉为神明的人，在这一夜为他回眸。
——
天将微明，东宫地牢之中，少女一身白裙，蓬头垢面缩在角落。
身边杂鼠肆意乱窜，偶尔停在她裙边左右闻闻，惊得她叫出了声。
江星星快要精神崩溃了。
她抽泣的抱住自己双膝，将头抵在膝盖上，眼神恨意浓重。
她恨江月离，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门外的锁啪嗒一声被打开，江星星忍着心惊抬头，却见来人一身黑袍，面具遮掩全脸，看不清面容。
江星星惊恐的往后退了退，又是他，又是他，一定是桑浔，除了桑浔，还有谁有鬼火。
他又想拿鬼火烧自己，可如今她不是江月离之身，她会死的。
江星星害怕的哭出了声，却退无可退，她抵在身后冰冷的墙上，指尖死死抓着粗糙的墙面。
那人停在她身前，带着厚重手套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狠厉。
“桑浔，求求你，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吧。”江星星苦苦哀求。
黑衣人眸光稍顿，颇觉得有趣：“桑浔？”
他顿了下，恶劣道：“既然被你认出了身份，那你今日便别想活着。”
江星星几乎要抓破墙壁，目光绝望却依然挣扎：“求求你。”
“求我可以，”他话锋一转：“若你愿帮我一个忙，我便……”
“我愿意！”他话还没说完，江星星便如获大赦一般爪子他的手臂，她红目欲裂：“只要不死。”
她如今，只想好好活着。
黑衣人轻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好。”
——
桑浔后悔了。
在用早膳时，江月离便看出来了。
她放下手中清粥，轻叹了口气，道：“桑师兄这副模样，可是不想对我负责？”
桑浔闻言，顿住了为她摆放糕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愧疚：“你刚醒来，我便如此冲动，怕对你身子不好。”
江月离嗤笑了声，丝毫不在，一双杏眸明亮纯洁，将他看的心神微漾。
她抬手摸上他的面庞，安抚道：“我自不会拿我自己开玩笑。”
“何况，你动作已经很轻了。”江月离微微挑眉，桑浔却是先红了耳朵。
他不自在道：“喝粥。”
江月离耸肩笑了笑，扯着他的衣袖，软声道：“有点烫。”
他从未见过江月离这副撒娇模样，一下就有些昏了头，也忍不住勾唇，声音比春水还要温柔：“我喂你。”
桑浔刚拿起瓷碗，墙边便化开一股妖气。
桑浔眼神一冷，抬眼望过去，墙边的人还没来得站稳，便被打出了原形。
“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有事……”洁玉四肢抽了抽，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洁玉？”江月离转头看向桑浔。
藏着寒冰的凤眸一下子化开，带着几分委屈，桑浔底气不足道：“我并未下狠手，是他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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