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少
苏秦回了宿舍后，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有些惊讶。毕竟他和叶杋只呆在一起不到三个月，时隔七八年后叶杋竟然能认出他来。
春天的午后，人总是爱犯困的。苏秦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在做了个梦，梦里的苏秦好像回到了当时初见叶杋的时候。
十岁那年，爸爸将还在上四年级的小苏秦送到了隔壁浅川市奶奶家。苏秦当时还小，只觉得爸爸是带自己来见奶奶的，只是妈妈忙，脱不开身，没有跟来而已。却不知道自己将在这里度过一整个夏天。
那年夏天气温回升的特别早，下午放学的时候太阳还刺得小苏秦睁不开眼。四年级的小苏秦刚考完期末考试，还没等到成绩发下来就被爸爸带走，穿过闹市，跨过郊区，到了苏秦极为陌生的地方——浅川市。
小苏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奶奶了，大概是多久，苏秦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奶奶当时在苏秦脑海里本应模糊不堪的轮廓，在那一刻清晰了起来。
到了奶奶家，爸爸将小苏秦的衣服拿到次卧，和奶奶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就离开了。聊的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看见奶奶随后出来时脸上挂着泪痕。当时的苏秦还小，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奶奶家的院子里种了一大片的三色堇，三色交织，就如同花海一样。小时候的苏秦最喜欢的就是那里，常常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那是一整个夏天苏秦见过最漂亮的东西之一。
另一个让苏秦觉得漂亮的不是地方，而是11岁的小叶杋。初见时，叶杋迈着步子从花海里走了出来。小苏秦当时就觉得叶杋长得跟三色堇花海一样漂亮，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朋友。
苏秦就想和他亲近，想以后都和他一起上学，一起玩游戏，还愿意将自己的玩具分给他一半。只要他愿意跟自己玩，苏秦觉得这些都值得。
所以在第二次遇见的时候，小苏秦果断地跑到了小叶杋面前，主动的示好，笑得像个小太阳“漂亮哥哥！我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吗？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一起买玩具，一起……”
“不可以。”在小苏秦对他们接下来的共处时光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的时候，小叶杋皱着眉头打断。
“哇呜呜呜呜呜~”小苏秦好像是被小叶杋的语气吓到了，坐在地上哭了出来。
小叶杋并没有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你是刘奶奶家的小朋友吧？别理他，他可烦了，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我们这里的小朋友都讨厌他。”苏秦的哭声引来了旁边的小朋友，那群孩子都跑过来安慰他。
童年时的友谊都是从一句话开始的，加上苏秦的嘴很甜，还乐意给其他小朋友分吃的。很快就和这群小朋友玩到了一起，似乎将叶杋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他一向是忍不住事情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苏秦还是问了奶奶关于叶杋的事情“奶奶，那个长得可漂亮可漂亮的小男孩是谁啊？”
“可漂亮可漂亮？”奶奶一脸迷茫“哪个啊？”
“别的小朋友都说他不喜欢说话，都不喜欢他。”小苏秦将一口米粥送进嘴里。
“哦，我们小秦说的是叶杋哥哥啊。”奶奶似乎将这些特征对了上号，笑着摸了摸小苏秦的头。
“叶凡？”苏秦想了想这两个字“好普通的名字哦，平凡又普通的那种。”
“噗。”一旁的奶奶看着苏秦一本正经的评价，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秦啊，叶杋哥哥可不是平凡的凡，是杋杊的杋。”
“啊？”这个词明显已经超出了小苏秦对汉字的认知范围。
奶奶也没有继续难为他的意思，给小苏秦夹了一筷子菜继续说“叶杋哥哥啊，比你大一岁，懂事又听话，就是不喜欢和小朋友玩。但是你要有礼貌，要叫人家哥哥。”
“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和小朋友玩啊？那他喜欢跟谁玩啊？不过他怎么长得那么漂亮啊？”
“你喜欢叶杋哥哥啊？”奶奶笑着问。
“当然啊，他长得那么好看，没有人不喜欢吧？”小苏秦好像已经忘了叶杋刚把他吓哭的样子。
再后来，苏秦就真的每天‘叶杋哥哥，叶杋哥哥’的叫着小叶杋，但回答他的往往只有小叶杋的一张臭到不行的小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小苏秦总是能看见奶奶夜里偷偷的抹眼泪。小苏秦起初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奶奶抱着他哭的不成样子，满是心疼的告诉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以后就跟着奶奶住了，苏秦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那以后的好几个夜晚，小苏秦总是哭醒的。
过了没多久，奶奶带着小苏秦去小叶杋家里吃饭，他爬上叶杋的书桌晃着叶杋的胳膊厚着脸皮说“叶杋哥哥，笑一笑嘛！”
后面的事情，苏秦大多数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和奶奶被爸爸接到浅南市的那天，他没有见到小叶杋。只记得爸爸带走所有钱和继母远走高飞的时候他没有哭。只记得奶奶离开的那个晚上，风雨交加，他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时隔多年，苏秦就连那几个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如今也模糊的只剩下个轮廓了。只是奶奶家院子里那片三色交织如潮的花海，苏秦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来。
苏秦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
手机里有快十条的未读信息。
[班主任]：听主任说你生病了？没事吧？严不严重？
[班主任]：难受就告诉我，我给你去外面买药。
[班主任]：你今天下午好好休息，主任已经告诉我你请假的事了。
生病？请假？这都哪和哪啊？
又往下翻了翻是叶杋的消息。不到两点半发的，那时候估计是第一节课刚下课。
[帆起]：我给你请假了，好好睡觉吧。
[帆起]：要是饿了就去校门口买吃的，假条发你，你从正门出就行。
[帆起]：【图片】
苏秦点开了图片，是一张请假条，上面是自己的名字。
正好，他正愁没理由应付徐毅林和张漾呢。
再往下，是一条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帆起]：还没醒？我还有两节课，七点多下课。下了课去给你买饭。
苏秦打着字回了过去：刚醒，不用了。
[帆起]：不能不吃饭。
几乎是秒回。
苏秦把手机撂在一旁，塞上耳机听歌。并不想理他，他现在变得好烦。
天色渐暗，外面的雨也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天灰蒙蒙的阴着，时不时远处传来几声雷响，照的宿舍一明一暗的。
窗户没关紧，风吹起来窗帘掺着雨水刮进了屋子里。好像有风灌进被子里了，苏秦紧了紧被子，有点冷。
苏秦困得睁不开眼，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侧了侧身子，蜷成一团，准备再睡一会，反正也不饿。
哐当——门一下子被推开，苏秦被声响吵得睁眼看了一眼门口。门外的走廊有些路灯的余光，借着微光，苏秦看见了门口的人，浑身湿哒哒的，估计是刚跑过来的，连雨伞都没来得及拿。
是叶杋。
正当苏秦想问他为什么来的时候，叶杋就快步跑了过来，也不顾自己湿透的衣服，直接抱上了在床上蜷缩的苏秦，苏秦眼角此刻还挂着刚睡醒分泌的眼泪。
叶杋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了轻轻的拍着苏秦，好像在安抚他，嘴里还念叨着“不怕了，不怕了。叶杋哥哥在。”
而现在在床上的苏秦“……”
这人有病么？
苏秦本来就冷，叶杋这一抱，冷气铺天盖地的朝苏秦袭来。
而罪魁祸首叶杋现在还死死的抱着他不放手，嘴里还念着“小秦不怕，叶杋哥哥在。”
苏秦“……”
你现在让我比较害怕。
“哥，打个商量，你先放开我。”苏秦忍着一脚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落汤鸡给踹下去的冲动，扭头说。
“……你？”这下轮到叶杋懵了。
“下去，别等我踹你。”苏秦见叶杋没什么动作，冷冷的说。
叶杋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了，赶紧一个腾身跳了下来。
苏秦慢吞吞的撑了起来，看着床单和被子上的水渍，杀意了然于心。
“你不怕？你小时候不是……”
叶杋明明记得，那年夏天，一打雷小苏秦就怕的掉眼泪，听刘奶奶说有的时候小苏秦怕的觉都睡不着。要不是知道这些，叶杋也不会疯了一样逃了张漾的课，也不会不给苏秦买饭就直接跑了过来。
“早就不怕了，你就是为这个来的？”苏秦下了床，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才6点多，苏秦抬眸看了看叶杋“还逃了个课？”
“蟑螂的课，没事。”
苏秦一挑眉，没事？张漾的课，没事？
就在十分钟前，上课铃刚刚打响，雷也跟着打响，几乎同时叶杋的心下一惊，赶忙往宿舍跑去，他前脚刚走，张漾后脚就进来了，陶愉辰叫也叫不住。那时的叶杋只听到耳边的雨声刷刷作响，偶尔天空的闪电照亮前路。而这就足以值得他不顾一切的奔向苏秦。
叶杋跳到窗户的风口，被窗外的风刮得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苏秦见此，去翻了翻衣柜，拿出一套新衣裤递给叶杋“洗澡换衣服。贴身衣物在宿舍的哪里？我去给你拿。”
叶杋接过衣服，衣服上的柠檬香窜进鼻子里，很好闻。
“衣柜第三个柜子里，有两盒新的。”叶杋回答“不过这时候他们估计都不在宿舍，钥匙给你自己开吧。”叶杋掏了掏兜，将钥匙丢给苏秦。
苏秦接过钥匙刚准备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尴尬的转过身问“你宿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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