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运气
中秋到了，月亮却还是稍有残缺的挂在树梢。青灰交映的天空被月光照的甚至能看得清云的轮廓。
苏秦趴在桌子上睡觉，等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都停一下啊。”自从分班过后很久都没有见过的肖晴出现在了理科a班。
提着一袋子东西丢给杨清川“中秋快乐，学生会送福利。”
“得嘞，晴姐大气。”杨清川一把接住，从袋子凸出的棱角大概可以看出里面装着大小各异的包装盒。
“好好学习啊各位。”肖晴完成了任务就准备抬脚离开。
“肖晴，等一下。”苏秦起来叫住了她“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行。”
“怎么了嘛？”走廊上，肖晴看着正在玩弄着手里从杨清川那里顺来的月饼盒的苏秦，开口问。
苏秦停下了对手里盒子的玩弄，淡淡的问“他还有这么多闲钱？这种月饼可不便宜。”
“学生会送福利，蟑螂闲钱多的要死。”
“最好是。”苏秦将手里的盒子一把抓住“替我谢谢他，节日快乐就不用带了。”
看着苏秦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背影，肖晴被灯光照亮的那半边脸上全是无奈。
苏秦下了楼，他拐了几拐，在高三的楼下徘徊，却终究没有踏上一阶台阶。
看着手里的月饼，是出来的时候顺手从杨清川那里拿的。
豆沙馅的。
嗯，有点苦。
他一个人站在静谧的夜色里，倾听着周围掠过凉风的树叶发出的声音。
那阵风和几个月前一样，甚至和几年前都一样。
次日，苏秦坐在教室里半天都没从手机上找到一家蛋糕店，不免有些苦恼。
“喂，你知道商业街有蛋糕店吗？”苏秦最后向手机妥协扭头问了杨清川。
“啊？”
“有还是没有？”
“有啊……”杨清川一愣“苏哥，你给谁过生日？女朋友？”
苏秦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想死吗？”
“错了哥……”
“具体在哪知道吗？”
“二楼吧，东边有一家，不过很小。”
“行，谢啦。”苏秦一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中午下课。
“不是，究竟谁啊？”杨清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已经摆出来了。
苏秦只得找一个人应付“我家猫。”
“哈？”
杨清川半晌找不到北“猫还过生日？”
“你都过猫为什么不行？”
“……”
☆
叶杋的生日惊喜动静之浩大，让当事人想不知道都难，只是碍于面子，叶杋在教室里看见蛋糕的一瞬间还是表现出来了惊讶的表情“蛋糕？给我的吗？”
“当然！这可是我媳妇亲自买的！”看着叶杋喜欢，陶愉辰赶紧自豪地说“是吧，晨姐？”
“是是是。”陈晨无语。
一瞬间不知道该说叶杋演技好还是这群人脑瘫太久。
“谢谢了。”
叶杋动手就要切蛋糕。
“卧槽！卧槽！你不许愿？”陶愉辰见状赶紧拦住。
“许一个吧。”陈晨也看着即将燃尽的蜡烛。
叶杋就真的双手合十“希望各位都能考上理想的院校，希望我们未来可期。希望……”就在第三个愿望要说出来的时候，陶愉辰又拦住他了
“第三个不兴说啊。要不然就不灵了。”
他从来是不信这些的，却也是真的没有说，默默的在心里许了愿望。
“好了啊，开吃兄弟们！”陶愉辰一看形势拿着桌子上的刀就要往蛋糕上切。
班里剩下的人一呼百应，纷纷上前，陶愉辰更是直接抹了奶油在陈晨脸上。
“哎哎哎，兄弟们，我去楼下小卖部给你们捞点酒怎么样？”慌乱间一个男生贼兮兮的开口。
“行啊，给叶老板助兴！十八岁可是大日子！”
“可以个屁！”陈晨毫不犹豫地拿着书敲在了那俩人脑袋上“你们想被蟑螂骂死吗？”
“就是！十八再重要也得活着啊。”陶愉辰赶紧出来接话。
结果就是陈晨又赏了他一脑门“十八个屁！叶老板今年十九！”
“哈哈哈，陶哥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
“不是，蟑螂又不管，他今天不在，我打听了，放心吧。一两罐啤酒没事的。”众人嘻嘻闹闹只有最初的那个同学还在惦记着喝酒。
“别了，蟑螂万一突击检查，全完蛋。”
“就是，你忘了‘蟑螂’的称号怎么来的？”
“好吧……”男生失望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站在一边的叶杋哭笑不得，怎么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却被这一群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叶杋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和陶愉辰他们吃的开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到位，一个个都跟真上了酒桌一样，面红耳赤的，扑克牌打的满天飞。
“对二！没人要吧？”
“王炸。”叶杋两张王直接扔出去，对面傻眼了。
“小杋子漂亮！怎么样，我们杋哥赌神，玩牌运气好到起飞！”陶愉辰一把搂住叶杋的肩膀，不过脑子就是一顿彩虹屁。
“行行行。叶老板走。”
叶杋笑着将手里的连对打出去“赢了。”
“这也行啊？”
“怎么不行了？”陶愉辰开始拢牌“叶老板运气好到螺旋式上天。就是那句‘你可能会小赚，但我绝对不亏’配他绝了。”
叶杋看着桌子上的两副牌，突然有点自嘲的笑了一下“运气好吗？”
他没想过要任何回答，而事实上他已经有了答案。
“你说什么？”陶愉辰好像是没听清。
“没什么。”叶杋笑着抬头“再来啊。”
手机震了一下，叶杋停下去揭牌的手，去拿手机。
-[方便见一面吗]
那是已经很久没联系过的人了。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六月五号，陶愉辰告白的那天。
“哎哎哎，晨姐替我一下，我出去一趟。”叶杋看见信息就招呼着跟一群女生在教室一角讨论买衣服的陈晨过来。
“行。”陈晨走过来坐到叶杋的位置上放好牌“看好了，今天你们爹教你们做人！”
“我去，晨姐霸气！”
叶杋耳边的声音渐远，他也回了消息[在哪]
-[餐厅旁边的小树林。]
叶杋赶到的时候没发觉附近有人，正准备给苏秦发信息，就看见他端着蛋糕走了出来。
黑色的夜里，什么都失了颜色，只有蛋糕上的烛火轻轻的闪着昏黄色的光，那光芒照亮了苏秦的脸，那是叶杋好久都没看的真切过的一张脸。
“生日快乐。”苏秦走到叶杋面前，却怎么也叫不出称呼。
叶杋盯着蛋糕发了呆。
两个少年在最隐秘的地方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时间。
叶杋突然笑了，月光凛冽洒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无尽温柔“谢谢。”
昏黄的灯光给漆黑的夜色都带来了色彩，那颜色是苏秦带给他的。正如当年那场大雨里的小男孩，满身寒气却温暖了他。
叶杋出来的时候已经被蛋糕塞了个半饱，这时候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苏秦将蛋糕放在一边的矮墙上，和叶杋一样倚在墙边。
此时，没有万家灯火，没有清浅夏夜，没有鸣笛喧嚣，有的只是相对无言的两个少年。
一个慌忙无措，一个自嘲讥讽。
叶杋抬头望天空，中秋已经过去了几天了，可月亮甚至比前几天还要圆。树梢也没有落叶盘旋而下。入秋多雨的浅南最近也没有下雨。
“别给我准备这些了。”叶杋打破了沉默。
“……”
“以后都别了……”
“……”
“我会以为你真的喜欢我……”
叶杋说这话好像就没有想得到什么回复一样。
“……”
而苏秦也压根没想回复他。
“而且……我不值得。”叶杋偏头看着一直沉默的苏秦。
“你值得。”苏秦说“我的意思是，你值得很好的人。”
可我不是。
叶杋大概也知道任心跟苏秦说了什么，他只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说了一句“你不必觉得有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
叶杋没再说话，他知道苏秦都听进去了也都了解了。
“今天很开心，生日过的很开心。”不知道站了多久叶杋开了口“但我不是什么理智的人。”
而后往外走留给了苏秦一个摆手的背影“陶愉辰他们还在班里等我，走了啊。”
“生日快乐。”苏秦看着背影“哥。”
☆
国庆将至，苏秦这些日子去器乐室的频率也高了很多，却硬是一次也没碰到叶杋。
苏秦心乱了，音自然也乱了，原本行云流水的音调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窗外是入了秋的清风，跌落山头的夕阳红了几层云层。
叶杋推门而入，苏秦的琴音戛然而止。
“音调好了，和一下，后天好上台。”叶杋拿着小提琴走到苏秦钢琴的前面。
“好。”
“你的音错了。”琴音交奏不到半分钟，叶杋便开口。
“不好意思，重新来。”苏秦慌乱道歉，赶紧收起心思。
“我的意思是——”叶杋的小提琴弓压到苏秦的手上，苏秦一个用力，琴键的音色猛地敲响，声音回荡在不大的器乐室“你的心思不在这里。”
“我……”苏秦指节一紧“有些事……先走了。”
苏秦慌乱起身，胡乱抓住自己搭在门口的外套，夺门而出。
叶杋的手顿在半空，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叹了口气。
将小提琴放好，坐到了钢琴旁边，手覆上琴键，那里还存着苏秦的的触感。
苏秦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琴声，从行云流水变成杂乱无章。最后几个音键同时响起，隔着门都觉得刺耳，应该是弹琴的人双手狠狠的砸在了琴键上。
叶杋扶着门把手的手顿在那里。器乐室鲜少人至，门外的呜咽不会有别人。
他也靠着门坐下，目光涣散。
他就坐在那里，吻了漫天余晖，将落日抱了满怀。
是不是只要再藏得好一点，他们之后见面就还能打招呼？
国庆晚会一直都是放假前一天的晚上举办。苏秦和叶杋的节目作为压轴被张漾放在了最后一个。
应张漾的要求，苏秦上台前还特地换了一套白西装，西装布料紧紧的贴着衬衣勒在他的身上，领口那处也惹得苏秦三番五次的去扯开。
台上的灯光一束打在苏秦头顶，一束打在叶杋头顶。
苏秦的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曲谱，双手搭在黑白交杂的琴键上，曲调盎然悠长。余光却瞥向站在面前的少年。
叶杋一套黑西装挺拔干练，小提琴架在肩膀上，留了一个被光照的朦胧的侧影给他。
最好的年纪就是这样闪闪发光的吧？
而后一曲终了，两人并排站在台前，鞠躬致谢。
黑西装配白西装，就当你的未来我从未缺席。
一拜天地——
不知道是谁喊的，明明汹涌澎湃却不得不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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