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京中刚下了雪，长街上人不多，李明煜和陆江离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吱嘎声。

        李明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停住了步伐，身后的人显然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并没有冒失的撞上来，及时停在了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他回过头，陆江离的鼻头已经被冻得通红，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垂着，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猫，他心里一软，解下了自己的大氅给她披在了身上，温声道：“天冷，你身子刚好，别再冻坏了。”

        陆江离作为手握剧本的人，对李明煜的任何举动，都自动理解成糖衣炮弹。

        她后退一步，自己系上了带子，口中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臣女自己系就可以，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不合适。”

        李明煜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垂了下来，他心中一阵气闷，冷声问道：“陆江离，你到底在和我闹什么？”

        “……”太子殿下，你不要一副我们好像在谈恋爱的架势，陆江离心中腹诽，面上却一片平静，她抬头注视着那双凌厉的凤眸：“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恪守本分罢了。”

        李明煜见她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冷了脸，不再多问，甩袖往前走去。

        陆江离如何不知，原主之前一口一个明煜哥哥，整日里跟在他身后打转，何曾这样冷冰冰的喊过太子殿下，只是一来这明煜哥哥也太矫情了她喊不出口，二来以李明煜的自尊心，断断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这样一来，进宫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一路无话，二人进了宫，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禄阳早早的就在宫门口等着，见了太子殿下，行了礼，说道：“殿下，适才奴婢过来，看到陛下身边的杨公公着急忙慌的往东宫去了，想是有要紧的事要寻殿下，殿下还是快些回宫看看吧。”

        李明煜神色一凝，点了点头：“多谢姑姑提醒，江离身子刚好，还请姑姑多多照拂。”

        禄阳瞧了瞧看两人，带着笑意应道：“太子殿下放心，陆小姐比太后嫡亲的外孙女都要亲，哪能在寿恩宫受了委屈。”

        “…………”陆江离看着元秀姑姑脸上慈祥又不失暧昧的笑容，顿时心力交瘁，越发觉得自己在和太子撇清关系的路还长得很。

        太后的寿恩宫在东南角，离宫门有一段距离，几乎要穿过大半个皇宫，陆江离跟着禄阳穿梭在迷宫一般的回廊里，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着。

        这个架空朝代的皇宫不是像故宫一样的红墙琉璃瓦，整体的建筑风格更偏向汉唐，披了一层雪的宫阙高低错落，绵延不绝。

        这是陆江离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个她熟悉的世界已经离她远去了，心中不由得有些难过。

        禄阳在宫中已经待了三十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已是炉火纯青，察觉到陆江离的情绪陡然低落了下来，便笑着寻话：“陆姑娘，太后这些日子总是念叨你，又怕你在宫中被拘着难受，好容易才寻了个由头召你进宫，早早的呀，就让奴婢把朝华殿给收拾出来了。”

        朝华殿是陆江离的母亲昭阳郡主未出阁之前的住处，陆江离每每进宫小住，都是住在那里。太后膝下只有当今陛下一个儿子和昭阳郡主这个养女，奈何陛下只有皇子没有公主，太后也就拿陆江离当嫡亲的孙女疼。

        被唤回神的陆江离忙笑着说道：“都怪我前些日子胡闹落了水，病了好些天，又怕过了病气给太后，这几日可算是把我憋坏了。”

        陆江离长得像她母亲，一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笑起来时会微微下垂，衬得左边眼角下的红痣格外动人。也难怪京中人人都说都说陆侯爷的女儿生得一副好相貌，将来啊，定是那枝头上的金凤凰。

        二人一路说着话，便觉得这段路没有那么远了，很快就走到了寿恩宫门口，尚未跨进主殿，就听到了殿内传来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陆侯爷这场仗打得漂亮，陛下龙心大悦，听说啊，要好好嘉奖陆家呢。“

        陆江离的脚步一顿，疑惑的眼神看向了禄阳，禄阳往门口瞧了瞧，低声道：“是皇后娘娘来了。姑娘若是觉得不自在，不如先去朝华殿休息一下。”

        陆江离正打算应了，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苍老温和的声音：“是阿离来了吗？快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这下算是避不开了，陆江离解了身上的大氅交给禄阳，带着笑进了主殿。

        殿内燃着檀香，一位鬓发霜白的老人端坐在正中间的软塌上，仅用了一只牡丹金钗束发，却也难掩周身的贵气雍容。

        她右手边坐着一个身着绛紫色锦缎长袄的妇人，约莫着四十左右的年纪，五官秀美，正笑吟吟的看着陆江离。

        这便是大齐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当今的太后和皇后。

        陆江离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低着头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行礼，却被坐在软塌上的老人家叫了停：“不必这么多虚礼，快上前来，让哀家看看是不是瘦了。”

        陆江离这才抬了眼，只见太后就像一个寻常的老人家一般，正一脸殷切的冲着她招手，当下便心里一暖，忙上前去。

        她在现代的世界亲缘淡薄，父母离异只给生活费不管她，奶奶又去得早，她都快忘了亲情是什么感觉，如今手被太后握在手里，细细端详，那股子消失已久的感情蓦然出现，让她险些红了眼眶。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道：“哀家的阿离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眨眼就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若是能一直陪在哀家身边，那该多好啊。”

        坐在下首的皇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掩去，笑着插话道：“陆姑娘刚过及笄之年，母后就开始为姑娘操心了，真真是当亲孙女儿来疼爱啊。“

        联想到原书中的庆功宴赐婚，陆江离不难猜出太后的话外之音，她借着皇后的话，装作听不懂一样坐在了太后身边，撒娇道：“外祖母，阿离才十六，哪那么快嫁出去，有的是时间陪您。”

        太后瞥了皇后一眼，接着揽住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大姑娘，拍了拍：“好好好，那就让阿离多留一段时间，哀家和皇后还有话要说，你先回朝华殿休息也行，四处转转也行，哀家一会儿吩咐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傍晚的时候喊太子来一起用晚膳。”说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陆江离微笑着点点头，有些僵硬的应了下来，逃也似的离开了主殿，为什么太后一把年纪了，还要搞助攻这一套，她不理解。

        一想到晚上还要面对李明煜，陆江离就想连夜逃跑，在朝华殿转了一圈也坐不住，索性喊着云袖四处逛逛。

        寿恩宫是宫中最大的宫殿，出了寿恩宫左拐就是千影湖，如今天冷，湖面结了薄薄得一层冰，湖中的鲤鱼都在湖底沉着看不到一丝亮色。

        陆江离抄着手蹲在湖边，正琢磨着找块石头把湖面敲开个窟窿，好看鱼，却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抬起头，雪已经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云袖忙把自家小姐拉了起来，慌慌忙忙跑进了湖上的水榭里，陆江离被她拉着一路小跑，哭笑不得：“云袖，只是一点雪而已。”

        云袖拂去她肩头的雪：“小姐向来心大，前些日子刚落湖受了寒，还没好全，可不能再冻着了。”

        陆江离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飞快的融化在自己手心，说道：“云袖，你见过终年不化的雪吗？”

        “小姐莫要说笑，雪怎会终年不化？”

        陆江离抬起头，望向暗沉沉的天空，轻声说道：“在一些寒冷的地方，那里的山很高，山上常年覆盖着一层雪，远远望去，圣洁又美丽，当地人都管这种山叫神山，天气好的时候，连绵成片的雪山远远望去，就像仙境一般。“

        云袖想象不出来，正打算再问问，就听到陆江离话音一转：“云袖你知道吗，在风雪大作的夜晚，山里会出现一种叫雪女的妖怪，它皮肤雪白，美丽动人，靠着外貌吸引寻常男子到深山里……然后吸取魂魄，将他杀害！”

        “…………小姐，你不要说了，我害怕……”

        陆江离嘿嘿一笑，正打算再吓一吓她，却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温润低哑的声音：“想不到陆小姐对这种民间传说也能信手拈来。”

        主仆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斜靠在柱子上，一根玉簪半束着发，剩下的墨色长发随意的散在肩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带着笑意看着她们。

        陆江离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挪不开眼，原因无他，这人也太好看了点，五官精致的恰到好处，漂亮却不显女气，一双眼睛又亮又大，就连卧蚕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她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整个世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奴婢见过四皇子，殿下安好。”云袖的声音将陆江离从悸动中拉了出来，她混混沌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四皇子？好家伙，她父兄联合造反的四皇子李明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书里也没说四皇子长得这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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