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夜都没有睡好的陆江离盯着一张苍白的脸和沉重的黑眼圈被云袖从床上挖了起来。
云袖将准备好的衣物拿过来，见她一脸萎靡不振，好奇道：“小姐昨夜不是早早的就休息了吗？这是怎么了？”
陆江离穿上云袖递过来的水蓝色上袄，边系带子边说：“昨夜思考了一些哲学问题。”
云袖将裙子递给她，更加好奇：“哲学？什么是哲学？”
“哲学，就是思考一些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陆江离跳下床，开始试图自己穿裙子，云袖见她手里握着两根系带一脸疑惑，笑着上前接了过来：“小姐从下到大就没自己穿过衣服，还是让奴婢来吧。”
陆江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穿衣服她会，但是这一片式的裙子，她实在是系的丑又不牢靠，她看着云袖熟练的在自己腰上绕了一圈，说道：“云袖，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当你是朋友，不必自称奴婢。”
云袖系了一个漂亮的结后起了身，转身去拿架子上的外衣：“是，我知道小姐待我好，只是习惯了，不太好改口。”
“今儿一早，禄阳姑姑就来传了口谕，说是陛下知道小姐进了宫，又恰逢小年，明儿中午要在寿恩宫办家宴，宫中的贵人娘娘们都会来。”
陆江离穿上外衣，听着云袖的话问道：“家宴？是不是皇子们也要来？”
云袖点点头：“那是自然，目前在宫中的只有太子殿下和尚未封王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应当都会来的。”
陆江离点点头，心道这倒是个好机会。
按照惯例，陆江离是需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她拉着云袖草草吃过早餐，就往太后在的主殿走去。
朝华殿在主殿右侧靠后的位置，和主殿之间有一条贴墙的回廊，陆江离带着云袖刚走到回廊的中间部分，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禄阳。
禄阳见到陆江离忙行了礼：“奴婢见过陆姑娘。”
“姑姑神色匆匆，可是有事？”
“太后差奴婢去东宫，请那救了太子殿下的江南医女过来。”
“那便不耽误姑姑了。”
陆江离心中纳罕，记得原书中女主赵晚歌第一次见太后应该是太子大婚之后，她作为侍妾陪着太子夫妇去请安那会儿，现在未免提前了也太多了。
思及此处，陆江离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这起码证明了，原定的剧情是会因为她这个巨大的变数发生变化的，这样一来，苟活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给太后请了安，又陪着她老人家唠了会，陆江离实在是不想和女主有什么交集，便趁着人还没来，寻了个由头，离开了主殿。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她也不会什么女红书画来打发时间，索性拉了云袖往寿恩宫外走去，昨天就想四处溜达溜达，被一场风雪送了回来，今儿天气已经放了晴，正是熟悉环境的好机会。
二人聊着天走出寿恩宫，却迎面遇上了禄阳和她身后的女子，那女子身着粉袄白裙，容貌清丽动人，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起来无辜又动人，任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
果然是原书中无辜清纯擅长装白莲花的女主啊，若不是她看过原书，哪里想得到这其实是个黑心莲呢？
见到陆江离，禄阳照旧行了礼，身后的赵晚歌也跟着福了福身子，陆江离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禄阳瞥了身后的女子一眼，笑着问陆江离：“姑娘可是要去东宫寻太子殿下？太子刚下了朝，这会儿去刚合适。”
我不是，我没有，禄阳姑姑你不要胡说，陆江离尴尬的笑了笑，忙解释道：“没有，我闲来无事找太子做什么？只是瞧着天气好，四处走走消消食罢了，早餐吃太多了，姑姑快些带这位姑娘进去吧，太后等了有一会儿了。”
开什么玩笑，她哪里敢在赵晚歌面前表现出任何对李明煜的非分之想，这可是女主，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巨大的主角光环她等女配哪里惹得起。
赵晚歌抬眸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太子妃不二人选，生得倒是如传闻中一样漂亮，但是嚣张跋扈，倒是看不出来。
感受到女主目光的陆江离如芒在刺，拉着云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感受到身后那二人走进了寿恩宫才长出了一口气。
云袖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陆江离揽上云袖的肩膀，一脸沉重：“云袖啊，据我观察，太子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绝不是池中之物，你我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怎料云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小姐，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就是模样俊了些，小姐有什么好怕的？“
“云袖，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有的人，开局是个叫花子，最后还成为了皇帝呢。”
“哎哟，我的小姐，这可是宫里，你在胡说什么呢。”云袖几乎都要去捂她的嘴了，叫花子成为皇帝，这话让有心人听了去，可是会拿去大做文章的。
陆江离嘻嘻一笑：“哪里就这么巧让人听到了，你看这四下不是没人么？再说……”话未说完，她就看到了不远处拐角处抱臂站着的青衣男子。
“…………”这是什么配角反派之间的吸引力法则吗？
对方显然是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身侧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李明璟带着笑容走到陆江离面前，站定，一字一句的说道：“方才陆姑娘说的话，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这要是让我拿去大做文章可怎么办？”
陆江离讪讪一笑：“四殿下与我无冤无仇，何苦为难我？”
“是无冤无仇，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我这身后的小太监听到了，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出去嚼舌根。”
那小太监年纪不大，约摸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比陆江离还要小一些，他听到李明璟的话，脸脸色一变，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一头磕在了石板路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颤颤巍巍的说道：“奴婢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李明璟冷了脸，背对着他，声音里却仍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谁让你插嘴的？”
小太监噤了声，伏在地上，发着抖不敢说话。
陆江离皱了皱眉，上前将小太监扶了起来，因着方才太用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瞧着可怜，便从怀中掏出来一块绢布给他擦了擦，安慰道：“你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太监眼里含着泪，小声道：“多谢陆姑娘……”
陆江离给他擦额头的手一僵，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你为何会认得我？”
陆江离与皇后那边的人甚少来往，与四皇子更是没见过几面，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如何能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李明璟站着她身后，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太监，笑道：“我也很好奇，你解释解释？”
小太监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奴婢跟着皇后娘娘见过陆姑娘几次。”
“呵”李明璟越过陆江离，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年纪这么小，却能跟在母后身边，真是了不得啊。”
“奴婢…………”
见他说不出话来，李明璟倒也不恼，反而摆了摆手“罢了，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需要人跟着。”
小太监顿时如蒙大赦，忙起身躬着身子退出了他们的视线。
李明璟瞧着他离去的方向嗤笑一声：“还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这样的人也往我身边送。”
陆江离将手中沾了血的绢布交给云袖，背对着他说道：“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半大的孩子？陆姑娘也没比他大多少，这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
陆江离一时语塞，她穿过来时已经23岁了，瞧着十四五岁的小太监自然是个孩子，却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个刚过了及笄礼的孩子。
见她不说话，李明璟便问道：“觉得他可怜？”
陆江离摇了摇头：“他回去会如何？”
“一个小太监而已，依着母后的性子，估计会打一顿发落了。”
陆江离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小太监年岁不大，放在现代社会，也不过是个连高中都还没上的孩子，却被迫裹进这些争斗中，平白受苦。
见她面露不忍，李明璟低声笑了笑：“怎么？不忍心了？什么时候飞扬跋扈的陆小姐也是个菩萨心肠了？只是，这样的事见的多了，再菩萨的心肠，也会镀上层铁。”
陆江离抬眼看他，不知怎得，突然想起来昨夜的那个梦，眼前的人淋着雨提着剑，声声质问，声声泣血。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地位卑微的太监宫女活的战战兢兢，这些深陷旋涡的所谓贵人们，又如何不是拿着命在赌。
她摇摇头，低声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李明璟却是愣住了，从昨天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他本来瞧不上的陆家小姐，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那双本来明艳嚣张的桃花眼，如今却像浸了水一样透亮，总是带着几分高高在上悲悯。
啧，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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