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无数个念头在陆江离的脑中一一闪过，最后化成装傻两个字，她呆愣愣的抬眼看向李明璟：“什么？”
李明璟往柱子上一靠，看着陆江离：“你有时候让我看不懂。”
没等陆江离有反应，他又接着说道：“你曾经告诉我，你大梦一场，梦到了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醒来之后幡然醒悟，决定换一条路走。只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江离，你变得太多了。”
陆江离低下头去看着风吹进了的雪花落在青灰色的地面上，她没有说话，心脏在胸腔中疯狂的跳动，李明璟太聪明了，一点小小的不对劲就能让他抓住，最后抽丝剥茧去寻求真相。
“是么？”她抬起头看着李明璟：“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些变化也在情理之中不是么？”
李明璟笑了笑：“江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陆江离挑眉，没有说话。
李明璟接着说道：“你抽身太快了，你对太子的避之不及，不像多年深爱幡然悔悟，更像你查觉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危险一样，不留一丝情面，不留一分余地。”
他说得没错，陆江离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明正殿，从她知道自己穿书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尽早远离太子，决不能有任何牵扯，她抬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大雪，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呢？”
李明璟直起身子，走到她身后，站了半晌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你如今不想说，我会等。”他轻轻从后面拥住陆江离，吻了吻她的耳尖，低声道：“只是你记住，与我在千影湖畔看雪，绪园案不离左右，除夕夜宴我想求娶的人，只有你。”
陆江离鼻尖蓦地一酸，从来到这里开始，一直萦绕着她心头的孤独感终于被李明璟驱散了大半，她转过身，伸手揽住李明璟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闷声问道：“哪怕我没有陆家的背景？”
“哪怕你没有陆家的背景。”李明璟没有任何犹豫，将这句话用陈述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陆江离不再说话，只紧紧抱住李明璟的腰，鼻尖传来淡淡的草木香，让她突然觉得有些安心，轻轻蹭了蹭，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笑：“怎么像个小狗似的。”
陆江离愤怒的抬起头，桃花眼中还带着一点亮盈盈的泪光：“你说谁是小狗？”
“我，我是小狗行了吧。”说罢，李明璟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然后笑着给她重新带上兜帽：“走吧，我送你回侯府。”
陆江离脸颊微红，任由他拉着自己往东宫的门口走去。
走出东宫时，天色本该微亮，却因着下雪的缘故，蒙上了一层暗色，陆江离站在台阶上，等着李明璟去骑马。
她仰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这场雪，她记得……仁宣三十八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雪导致了开春以后的饥荒，平洲、陵安两地尤为严重，短短数月，饿殍遍地，甚至有人易子而食，其惨状触目惊心。也正是因为这场天灾，让赵晚歌抓住了机会，陪着太子南下暗查，趁机扯出了林家的冤案。
而这场至关重要的天灾，终于还是来了。
一声马儿的嘶鸣打断了陆江离的思绪，她循声看过去，只见李明璟坐在马上正笑着看着自己：“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说着便伸出了手。
陆江离摇了摇头，走下台阶，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李明璟稍稍用力，就将人拉到了怀里，他伸手给她拢了拢衣服，低声道：“坐好。”
话音刚落，伴着一声清亮的鞭声，马儿疾驰而去。
这是陆江离第一次坐这么快的马，她往李明璟怀里缩了缩，有些紧张的握住了马脖子上的鬃毛，冷冽的风雪不断的吹在脸上，有些生疼。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护着她将她的脸转向怀里，宽大的披风将陆江离牢牢挡住，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李明璟轻哑的声音：“江离，风雪大，往我怀里躲躲。”
陆江离靠在他身上，突然伸手将包在自己的披风扯开，风雪瞬间扑了过来，她却只是整理了一下兜帽，一双桃花眼微亮，她的声音清脆，在风中也能听得清楚。
“李明璟，我从来不惧怕风雪。”
李明璟一愣，随即笑了笑，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拥紧了怀中娇小的女子，加快了速度。
二人到了侯府时，陆江白正要出门，见到几乎坐在李明璟怀里的妹妹，脸顿时一黑，瞪了李明璟一眼，才看向陆江离：“像什么样子？你自己不会骑马吗？”
“……”陆江离一脸委屈，她是真的不会啊。
李明璟翻身下马，将陆江离扶了下来，他小心避开陆江离胳膊上受伤的地方，揽着人对陆江白说道：“江离胳膊受了伤，不好骑马，我便将她带了回来，街上无人，没有人看到……”他侧脸看了看陆江离，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再者说，我也不是外人不是么。”
陆江离瞪了他一眼，当着陆江白的面这么说，是嫌命太长吗？
果然，陆江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接过小厮递给他的缰绳，怒道：“怎么就不是外人了？有人答应你们的亲事了？”
她这个便宜哥哥……陆江离在心底叹了口气，火气上来了，管你是皇子还是太子，照怼不误。
李明璟倒没有恼，他注意到陆江离身上银色的盔甲，神色严肃了一些，问道：“边境可是出事了？”
陆江白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身边那匹通体雪白的马，沉声道：“今年的冬天太漫长了，鞑靼是老实了一些，但是凉州以北的蛮子遭了灾，南下劫掠边境百姓，我得回去盯着。”
大齐北边的游牧民族有两支，一是东北方向稍微强大一些的鞑靼，还有西北方向的北蛮，他们生性凶残，居无定所，常以劫掠边境小城为生，屠过就走，反而比已成体系的鞑靼难对付一些。
且这些蛮子与西边的几个小国来往甚密，不得不防，陆江白必须得回去。
李明璟点了点头：“这些蛮子手段阴狠，你小心些。”
陆江白虽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和这个四皇子有什么，但是比起李明煜来，他确实还是看李明璟顺眼一些，至少这个人坦坦荡荡，至少目前看来，是真心对江离好。
想到这一层，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他伸手拉住马的缰绳，转头看向二人：“我不在京都，江离你万事多留意。”
陆江离乖巧的点了点头：“哥，万事小心，京都一切有我。”
陆江白没有再说话，他翻身上马，最后又看了陆江离一眼，策马离去。
陆江离站在原地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她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有事，陆江白常年在北境与这些北蛮人周旋，早该轻车熟路。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心，李明璟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陆小侯爷的本事，在整个大齐也是数得着的，放心吧。”
虽说陆江离与陆江白实际的相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天，可偏偏就是这十几天的相处，让她感受到了陆江白对妹妹的珍视和疼爱，这便宜哥哥，她自然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
陆江离轻轻叹出一口气，她转过身对李明璟说道：“是了，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明璟同她一起走进侯府：“你是说……”
“这场大雪之后必有天灾，有天灾就会有人祸。”陆江离凝神看着丝毫没有减小的雪，轻声说道。
李明璟神色闪了闪，二人沿着回廊一直绕到内院，他才说道：“我早有打算，只是到时候我可能会去一趟南边。”
陆江离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原书中，是当时声名渐起的太子得了这个差事去了南边，查处贪墨，颁布新令，为自己在朝中清流眼中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他如今，恐怕又想截胡。可怜的李明煜，如今病恹恹的，截胡起来更容易了，陆江离忍不住笑了笑，正要说话，前方却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
“阿离，天都未亮，怎可劳动殿下亲自送你回来，胡闹！”
是定北侯，他正穿着一身居家的常服，站在回廊下，冷峻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天还没亮出现在人家家里的四殿下顿时一阵心虚，他略一思索，拱手道：“侯爷莫要责怪江离，风雪大，江离有伤在身我不放心。”
定北侯缓步走过来，他看了李明璟一眼，想要行礼却被李明璟制止了，青年扶着自己的胳膊削瘦却有力，定北侯看着他忽然有些出神。
眼前的青年眼角微微上挑，却不是李家传统的丹凤眼，他的眼睛又大又亮，琥珀色的瞳色温柔又深沉，这双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
“爹？”女儿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这才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几日好好在家养伤，哪里也不许去。”说罢又转向李明璟，神色中多了几分恭敬：“殿下，小女顽劣，给殿下填了诸多麻烦，送到这里便罢了，殿下不妨早些回府休息。”
“…………”得，刚出去放风放了一天，陆江离垮了脸，有些可怜巴巴的看向李明璟。
只见李明璟笑道：“侯爷说笑了，我巴不得江离日日麻烦我……”说完他便看向陆江离，给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又对定北侯说道：“如今这时候来叨唠，是小辈礼数不周了。”
定北侯摆了摆手：“殿下折煞老臣了，今日还要多亏殿下救了小女，改日臣一定亲自登门感谢。”
对方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李明璟寒暄了几句便拱手告辞了，待人走没了影，定北侯才沉声向女儿问道：“阿离，你是真心想与四殿下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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