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3:00-14:00
“咣——”下午一点的钟声响起。
岳翔和沈雅云来到了吴福祥的遗体存放处，此时二人并没有进去，而是与吴福祥的尸体隔着一堵墙相处。
岳翔知道让沈雅云见到吴福祥的尸体之后，他就真正地要跟沈雅云告别了，心中有些不舍。岳翔紧紧地抱着沈雅云，附在沈雅云耳边说：“这次，我们是真的要告别了。”
“告别？”沈雅云疑惑地道。
岳翔微微点头，说：“对，你要跟过去告别。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不再是士兵，而是一个神枪手——一个处于战争年代的神枪手。战争年代的神枪手需要具备怎样的心理素质，你都要具备。”
沈雅云点了点头。
岳翔放开沈雅云，随着沈雅云道：“再见了，纯真善良的云儿。请给我一个拥有神枪手心理素质的云儿。”
沈雅云笑了，因为她觉得岳翔好笑。难道她不想具备神枪手的心理素质吗？就像方天麒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实在是改变不了自己的本性啊！
岳翔知道沈雅云为什么笑，他淡淡的道：“你跟我来吧！”说完就穿过了那堵墙，见到已经死了的吴福祥。岳翔指着尸体对沈雅云道：“你还记得他吗？”
沈雅云看着那遗体，想了想，说：“我记得，他是要跟我学枪法的人。”
岳翔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死的？”沈雅云问。
岳翔把吴福祥的死因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说：“本来他是不用死的，是我们的大意害死了他。”
沈雅云有些失落，脑海里还能回忆起吴福祥的笑容，可是如今再也见不到那个笑容了。
“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岳翔来到沈雅云身边，说：“你说，如果当时我们能仔细检查一遍尸体，他就不会死。”岳翔闭上了眼睛，留下了自责的泪水。
“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沈雅云安慰道。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难道你能去怪那些阴险狡诈的日本人吗？这是战争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你不把敌人置于死地，那么死的就是你。”岳翔跪在吴福祥的尸体旁，一边说一边扇自己耳光，“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
沈雅云握着岳翔的手，说：“你不要这样！”旋即也跪下来握着吴福祥的手，说：“对不起，我没用。时至今日，我仍然不敢杀人，枪在我手上，看到枪口对准的是活人，我的手依然会发抖……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了。他们是侵略者，对于侵略者，我手中的枪不会再有半分仁慈。”
岳翔紧紧地抱着沈雅云，道：“如果我们不是处在战争年代，如果我们是在和平年代，那该多好啊！”
“你说得对！我们将来就要为和平而战斗！”沈雅云道：“不过要先赶走侵略者，然后再去争取和平。”
岳翔点了点头，放开了怀中的沈雅云，盯着沈雅云看。虽然仍是稚气未脱的脸，但脸上已经有了重来没出现过的坚毅。
沈雅云道：“你放心，我会尽快领悟方天麒说的，成为一个优秀的神枪手；我会多杀在我们的土地上肆虐的敌人，早日把侵略者赶出去。”
岳翔笑了笑，再次把沈雅云抱进了怀里。
过了一会儿，一声“咳咳”的咳嗽声响起，岳翔放开沈雅云，看向自己的侧面。孔佑泰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岳翔道：“怎么了？”
“李师长叫我来叫你们，他说，要你赶紧来把故事讲完，然后给战士们的英灵送行。”孔佑泰道。
岳翔点了点头，将沈雅云从地上扶起来，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裤子，为她的裤子拍掉灰尘，说：“走吧！”
沈雅云点了点头。
岳翔对着吴福祥鞠了一躬，说：“谢谢你让云儿从战士变成了神枪手。”然后对孔佑泰道：“把他的遗体也一并带去吧！”
孔佑泰点了点头，走过来背起了吴福祥的尸体，三人回到了队伍之中。
“你总算来了！快把你的故事讲完，我们好鸣枪送战士们的英灵离开。”李江道。
“我觉得，要等谢大哥回来了，再送战士们的英灵离开。”岳翔道。
李江不懈地笑了笑，说：“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谢承瑞回来？”
“因为站死的兄弟里面有教导总队的官兵，平时谢大哥爱兵如子，这些士兵一定非常希望谢大哥能送他们最后一程。”岳翔说完就把目光看向了易安华、陈颐鼎和王耀武，暗示他们三人把你自己说话。三人明白，也都愿意帮这个忙。
王耀武首先道：“我同意岳翔说的，等谢承瑞回来了，再把兄弟们的英灵送走。”
“我也同意。”易安华和陈颐鼎一同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先把你欠兄弟们的故事讲了吧！”李江道。
“既然要等谢大哥回来，那就不用着急。等谢大哥回来了，我再把故事讲完，反正这故事没多长，五分钟就讲完了。”岳翔道。
李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南京城内，谢承瑞驾驶着汽车穿过街道，往司令部而来。南京城内的景象与光华门附近的景象完全不同。光华门附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南京城内的建筑却依然保持完好。看样子，日军想要得到一个较为完整的南京。
谢承瑞把车停在司令部门口，下了车，就往司令部里面进。守在司令部门口的两个中国士兵给谢承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挡住他道：“谢团长，你怎么来了？”
“麻烦你去通报，我有破敌之策要献上。”谢承瑞道。
“好，你在这里稍候。”一士兵说完就走进了司令部，给唐生智禀报了这件事。
唐生智一听是谢承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毕竟见过谢承瑞用调虎离山的办法救了蒋委员长，对于谢承瑞的军事才能还，他是认可的。唐生智立刻来到司令部门口，十分亲切地握着谢承瑞的手，道：“苍荪啊，你和日军交过手，有什么破敌良策赶快说。”
“唐司令，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可以进去谈吗？”谢承瑞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请！”唐生智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把谢承瑞请进了司令部的作战室。
在司令部的作战室里，十多个国民党军官都在看着谢承瑞，他们之中，最低级别的都是师长，所以他们看到谢承瑞来了，十分不屑。唐生智道：“苍荪，你现在可以说你的破敌良策了。”
谢承瑞来到一位军官面前，对着他敬了一个军礼，道：“桂队长好！”
这位桂队长就是教导总队指挥官桂永清，桂永清对着谢承瑞点了点头。
谢承瑞对众人道：“我们在光华门与日军交手，日军的武器比我们先进太多，所以与他们打阵地战，我们占不到便宜。可如今，日军已经兵临城下，再打运动战已经来不及了。我想知道方才日军散播的传单是不是劝降书？”
“不错，确实是劝降书，是日军陆军司令松井石根发过来的劝降书。”萧山令拿过两张纸，递到谢承瑞面前，道：“这是原文，这是我们翻译过来的译文，你可以看一看。”
谢承瑞接过，他没有看原文，而是直接看译文。看完以后，笑了笑，说：“好啊！好啊！这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参谋问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日军想用伐交的方式攻下南京，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谢承瑞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一面假意答应松井石根的劝降，派人去与他们接洽；一面备战，一旦准备充分，就可以撕毁和谈。”萧山令道。
谢承瑞点了点头。
“日军在上海就玩过这一套，万一他们又是玩上海那一套怎么办？”又有一人问。
“首先，让前线官兵防备日军突袭——”谢承瑞道。
“不行！这和谈万万不能进行。一旦政府与日军和谈，被委座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又一参谋不等谢承瑞把话说完就抢先说道。
“我们和日军进行的不是真和谈，而是假和谈。就算这事被委座知道了，又有何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只要我们在这次南京保卫战中重创了日军，哪用得着害怕委座追究责任呢？”谢承瑞道。
谢承瑞的话刚说完，“铃铃铃”的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唐生智拿起电话道：“喂——我是唐生智。”
“孟萧，我是蒋中正……”
“委员长好！”唐生智对着蒋委员长敬了一个军礼。
“听说，日军在给你们投劝降书，你是怎么处理的？”
“日军投劝降书，是想不经战斗就拿下南京，我们决定假意和他们和谈，然后在背地里作战争准备。”唐生智道。
“假和谈？不会变成真的和谈吧？”蒋委员长道。
“请委员长放心，我既然说过要与南京共存亡，就绝不会向日寇投降。”唐生智道。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与日寇和谈呢？日寇既然洒下劝降书，那么这一天都不会进攻，你就趁着这一天的时间作战争准备，不就行了吗？”蒋委员长道。
“一天时间怕是不够，还得进行假和谈拖一点时间。至少要拖上两天才行。”唐生智道。
“依我看，一天的时间足够了。唐生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与日军和谈，我就枪毙你！”蒋委员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蒋委员长，你听我解释啊！”唐生智喊道，可是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唐生智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电话，道：“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釜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能一言之命于臣。军不许臣，臣不敢将。哪有像他这样的？如此，我还怎么打仗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唐司令，现在南京的指挥权在您手上，您完全不用理会蒋总裁的命令。”谢承瑞道。
“不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怎么能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在一众参谋中就有死忠蒋委员长的，当即站出来反对谢承瑞。
“蒋总裁远在武汉，根本不了解南京的状况，事关南京存亡，我们应该有独立行事之权。”谢承瑞争辩道。
那参谋长道：“唐司令，你尽管下命令吧！不过，与蒋总裁旨意相悖的命令，我绝不会让部下去执行。”
“旨意”，居然叫“旨意”，看来那参谋长是把蒋总裁当皇帝了。面对此情景，唐生智也无奈，叹息道：“好吧，我们就执行蒋总裁的命令，不与日军接触。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那参谋长满意地点点头，各自离开了。谢承瑞只能离开司令部，开着车回光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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