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往事如烟

　　此刻群星笼月、天穹漆黑如墨。分舵内外天色相反，外面的天黑了，城内应该是已经天明时分。
“快，夫人还在里头，马上催动灵符将夫人传送出来。”风净月小脸通红，匆匆抽出怀中灵符塞给韩梓含，面色急切地连连催促她。
后者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下，木楞在原地没伸手去接，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舌头都僵硬了，用惊异得变调的语气反问：“你…该不是不会催动灵符吧？你身为仙医游走四方，应当很熟悉此符？你…”
风净月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哭出来：“你不是妖王吗！？我以为你会！这…这可如何是好？”
韩梓含神情此刻比风净月还要绝望，她的抱着脑袋蹲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夭寿了！这下完了，城主若是知道我因一时贪玩儿将夫人独自留在机关山，非要扒光我的毛、将我碎尸万段…届时我娘都保不住我……”
说完，她尾羽扬起，又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回去把夫人带出…”
话音未落，她的面前便多了一个人影。
此人身材高大匀称，一双含情眼在寂静的夜色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韩梓含看清楚来人，不由自主后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脑海中飞速思考如何说话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干净。
——她可不是那人美心善的夫人，没有城主的偏爱，面前的男人对她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容忍。
“城…”然而，还不等她想好说辞，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兀自从她二人身旁略过。
从始至终，萧宸玖并没有多看她两眼的欲望。
他不眠不休连夜赶回来，本就是为了多陪陪心上人，如今得知慕南卿身处险境，他只想快些赶到她的身边，至于其他事宜皆无关紧要。
韩梓含望着萧宸玖离去的背影，手捂胸口舒了口气，暂时得救了。
风净月站在一侧斜睨韩梓含一眼，转身钻回了机关山洞里。
小孔雀眨了眨眼睛，心说不愧是一水护城的家养护法，就这么跑回去当真勇气可嘉。
看了看天色，韩梓含可惜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回去了。
她这么做实属无奈之举，哪怕她露了身份不能在躲藏，也好过让风净月那个仙医动武。
一水护城分舵机关山洞，慕南卿迷迷糊糊，足足在暗处歇息了半个时辰，灵息才稍稍恢复了些，头晕和四肢无力地感觉也缓和了不少。
黑纹白蟒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慕南卿缓缓起身，先是洞察了一番四周，确定没动静才从掩体后面走出去。
山洞中依然是黑漆漆的，令人不安，可她不知自己无意间跑到了何处，又不敢用灵息照明，生怕光源会吸引来什么奇珍异兽。
平心而论她也不想认怂到这般田地，可叹实力不允许她继续拽。
腹中泛起丝丝缕缕地麻痛，周身的体力飞速消减，慕南卿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头，单手倚在石壁上稍作休息，深吸了几口气，烦躁不已。
她此刻有些后悔来这机关山，其实城内也蛮好的，不一定非要出去。
这种时候半死不活，慕南卿倚着石壁，发麻的指尖搭在放于自己手腕内侧的脉搏处，缓缓滑坐在地，感慨自身简直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黑漆漆的环境中察觉不到视野的变化，她终于知道萧宸玖那厮将她留在一水护城分舵尽心呵护是何意。
内力消耗殆尽，灵息却有几层尚存，可慕南卿却不敢妄自动用，她那双美目有些失真，依靠着墙壁缓缓倒在墙角，没了意识。
……
往引城借宿处。
“公子，”风净月身着一身淡黄色襦裙，怀中抱一大摞卷轴脚步匆匆敲开萧宸玖的房门，见主子坐在榻边冲她摆手，识趣地将一半书简放在桌子上，“这些是一水护城本月支出与收入的账目，夫人不宜劳碌，请公子您亲自过目。”
萧宸玖安然坐于床头小榻，墨色长发与碧色发带纠缠倾斜而下，顺滑且自然垂于身后软榻上，指尖捏着雅致的白玉茶杯，小心翼翼扶起慕南卿给她喂水，在抬眸的那一刻啼笑皆非，手上微抖，精心晾好的温水落在衣袖上，将不菲的布料打湿了一小片。
风净月这孩子身量实在娇小，怀中抱着大量无处安放的书简，这个角度可看不到她的面容，简直就像一只行走的“竹简精”。
“扔地上。”萧宸玖浑不在意放下茶杯，当真风净月的面儿吻了吻慕南卿的唇角。
那双与众不同的琉璃色桃花眸目光深邃而幽远，糅进了满满地爱恋，衬得眼下泪痣娇艳欲滴，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暧昧气氛。
风净月嘴角抽搐，但她性格软糯，乖乖行至萧宸玖身侧，目不斜视放好书卷，不声不响站在一旁。
萧宸玖将慕南卿安顿回床上，挽起袖子拿起其中一卷，有些好笑地撇了少女一眼：“还有事？”
“公子，属下与幽灵组织四处收集消息，现在民间都在传言您和夫人已经…已经——”风净月紧绷着一张稚气未退的面庞，磕巴两下说不出下文了。
“如何？”萧宸玖一目十行看完了一卷账目，又拿起下一卷，心不在焉地问。
主子问了，就算是现在想不说也来不及了，风净月脑袋木楞了一刹那，心一横眼一闭，将听来的说法全盘托出：“尘世的朝中和街坊都在传言您和夫人失踪多时，已经——死了！”
蔷薇花妖的嗓音独特又具有穿透力，最后两个字音量猛然拔高，彷如平地一声雷。
萧宸玖已经习惯了她平时沉默寡言、又会时不时咋咋呼呼的性格，却依旧皱紧了眉宇，扔下卷轴劈手捂住了慕南卿的耳朵。
风净月后知后觉捂住了嘴，从主子平静如湖面的神情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低头不语。
“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所为？”沉默几许，萧宸玖并未追究风净月的吵吵嚷嚷，漫不经心地问。
“……”
“记住，死的人是尘世的宸王以及宸王妃。”
“与一水护城的萧宸玖和慕南卿没有半钱干系。”
此刻的萧宸玖，听闻尘世朝局有变，却半分波澜也无。
普天之下，能如此平静谈论自己过去五彩斑斓的年华岁月，也就只有眼下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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