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先生
“你配不配，我说了算……”他再一抬手，轻佻男拼尽全力睚眦欲裂也阻止不了不受自己控的双手，锋利的指甲抵在他胸腔上嘶啦一声，皮肉绽开。双手直插入自己的胸腔，在胸腔里掏弄一圈，将心脏掏出来……
“嗯，活不成了。”他瞥了一眼跪在一旁轻佻男手中的心脏，径直向趴在地上的泠朵走来。
“能站起来？”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没有一丝暖意。
天台上有灯，他是背着灯光的，一如既往地，只能看见他好看的轮廓，辨不清样貌。
劫后余生的泠朵也并没有多好过，喉咙怕是被捏伤了，连呼吸都觉得灼痛，喉咙里更像是含了块炭，又干又燥又焦又痛。
她咳嗽两声，怔怔的望着来人。
三分恐惧，三分惶恐，三分好奇，还有一分小小的期许。
“受伤了？”他慢慢蹲下身来，轻声问。
幽幽的异香随风裹挟而来，将她团团围住。她突然心头一颤，有一种冲动，想要扑进他怀里去。
第一回从他身上闻到异香，她便感觉有些许熟悉，又更多的是不确定。
第二回闻到这个香味，她眼前晃过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心安的人。
她向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他的衣服。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子稍稍一侧，避让开来：“别乱动。”
泠朵可不管这些，她认定了，就是他！既然是他，她才不会怕呢。
她索性从地上爬起来，向他怀里一扑，下一秒，摔了个狗啃泥。
“噗噗噗……”不要误会，没人放屁，是泠朵吐泥。
泠朵扑向他，他瞬移避开来。
“你……你不是荣叔吗？”泠朵嘶哑着问。
他轻笑：“万荣？”
“对啊。”
“我也在找他，怎么你见过他吗？”男人站到了两米开外注视着她，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泠朵迟疑片刻，爬起来把嘴边的泥土擦干净了，问他：“那……你是先生？”
“万荣是这样称呼我。”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站得那样远，天台的风呜呜的刮着，她不过是想离他近一些，这样她说话就不用太费力了。
但他总是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她走近一步，他远一步，近一步，远一步。却不见他脚步挪动半分，就像是悬浮在地面上，任意移动。
他慢吞吞地说：“万荣是有求我照顾你。这两次……是个意外，以后好自为之，少给我惹麻烦。”
“荣叔怎么了？”
“被抓了。”天台上的风这样大，风夹杂着砂砾刮在泠朵脸上，她长发卷起乱飞，快要睁不开眼睛。
但他丝毫不被影响，头发像喷了十斤摩丝一样，在这样大的风下，竟纹丝不动。
倒有几分悠然自得。
“被谁抓了？”泠朵心下一沉，忙问。
“我也在找。”
“既然荣叔求你照顾我，你不带我走吗？我和你一块去找他。”短短几个月，她就从鬼门关里走一遭，还害死萧北的妈妈，她不喜欢这种自力更生的感觉，身体备受煎熬，心也备受煎熬。
他轻嗤：“我不喜欢麻烦。”
“可是荣叔说了，你们甩掉大麻烦，就要来接我回去的。”
“万荣许下的承诺，与我无关。”
突然楼下传来呼声，想是有人发现摔在草丛的方觉闻了，泠朵扒到天台边，往下探头一看。
有护士和护工在草里搬动什么。她猜的没有错。
看他们把方觉闻抬上担架车，推进屋里后，她回过头与他继续说话，才发现，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整个天台都是空荡荡的了，连着那具跪着的尸体也消失了踪迹。
泠朵找了一圈毛都没找到一根，脑子都被吹懵了，只能下楼去。
回到萧北的病房，这个时节，他已经睡着了。
他的呼吸声平稳而安静，睡着的时候好像只小猫儿。病房里又来了新的病患，两个病床都睡着人。
所以说，到了医院不用怕，少想些有的没的，说不准每张病床上有死过人。就像萧北说的，只要你没有害过人，怕什么鬼。
想到这里泠朵更害怕，萧北妈妈不就她害死的吗？
“萧北，萧北，萧北……”泠朵轻轻推他，边唤道。
萧北应了一声，伸手在床头摸索一阵，打开了床头的小灯，他看见泠朵趴在床边，鼻子上还有泥土，可怜兮兮的，像只小脏猫一样。
惊讶道：“姐姐，你来了，这么晚？”
“路上有事耽搁了。”
萧北软绵绵热乎乎的小手伸出来擦掉了泠朵鼻子上的泥尘：“现在什么时候了？”
泠朵抬手看看腕表：“三点一刻了。”
“你还回去吗？”他悄声问。
泠朵摇摇脑袋：“不回去了，我就在这陪你，以后天天陪你，只要你还在这家医院。”
萧北大喜，眼里有熠熠有神的光芒：“姐姐说话算数？”
“那当然。”
萧北伸出小拇指：“拉钩。”
泠朵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死了。
她会心一笑，伸手勾住他小拇指，两人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隔壁床传来两声咳嗽声，是家属带着孩子挤在一块睡着，想是觉轻，被他俩吵醒了。
泠朵和萧北都掩嘴窃笑。
泠朵拉着萧北的手道：“我可以跟你一块睡？”
这小屁孩愣了五秒，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讷讷的说：“当然好了，只要姐姐不嫌弃我。”
泠朵脱了鞋子就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将萧北搂进怀里：“我嫌弃你，我嫌弃你什么呀。小屁孩。快睡吧！”说着伸手“啪嗒”关掉了床头的灯。
泠朵心里咕叨：萧北妈妈，求求你手下留情，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不要吓着萧北。我真不是成心要害死你的，都怪我太无知。你放心且安心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萧北的，我还会给萧北置办房产，等他从国外治好病回来。就可以天天混吃等死，逍遥自在了……
心里这样碎碎念，没多时，居然睡着了。
她根本没发觉，萧北蜷缩在她怀里，大气不敢喘，手脚快要僵掉了也不敢动弹。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他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所以他一分一秒都不要睡着，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一刻。
她怀里可真软和，味道芬芳馥郁。有春天花田的感觉，干净，清爽，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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