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装
韩昭昭想借机甩开陈子惠,手稍一松,又被陈子惠攥得更紧。
那人手上的温度传来,她身子又是一颤。
“跟我走。”
明明在这样的险境中,他还保持淡定,她又想起了梦中,她整个人被他掌控的情形,什么都是跟着他,他想做什么,她根本拦不住。
瞟着自己纤细的胳膊被一双手钳住,韩昭昭又一次无奈地叹气,根本甩不掉,干脆别甩了。
此时离河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见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黄土坡,一模一样,压根分不清东西南北,绕了半天,还会绕到原位。
现在她只能依靠陈子惠。
她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了陈子惠一句:“你可识得路?”
后头传来闷闷的一声:“识得。”
“往哪边去?”
“这边。”
陈子惠指了方向。
“你不必这么害怕,一时半会儿刺客追不上。”
他是极为体贴的语气,从其中,韩昭昭感受到了笃定。
“走吧。”
陈子惠带着她在土坡中间绕来绕去,他对此处的地形极为熟悉,刺客的声音渐渐远去,荒野中回荡的只有两人尽量压低的脚步声。
走了有些时候,陈子惠寻了个土坡,停下。
刚才韩昭昭的心里确实有些紧张的,但受的伤不重,加上跟着陈子惠这个受了重伤的,跑得不快,她不是很累。
可为了维持自己咸鱼且废的人设,她也不管这土脏不脏了,像濒死的鱼一样靠在上面。
她倒是巴不得陈子惠不对她产生什么心思,如此,正合她意。
为了装得更像点,还挤出几滴眼泪,一副娇娇弱弱,碰不得的瓷娃娃模样。
瓷娃娃洁白的皮肤还有几道划痕,刚才跑得急,又裂开了,淌着一点儿血,黛眉微蹙。
“你先拿棉布包扎一下。”
陈子惠从口袋里拎出一条棉布,递给她。
陈子惠伤得比她重,疼得很,但是忍着,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起他梦里不做人的样子,韩昭昭有些幸灾乐祸,嘴角刚刚扬起来一点儿,就被硬生生地压下来。
她该疼,她该哭,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该痛得要死,使劲哭。
她咬紧发白的嘴唇,挤出一滴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蛋滚下来,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瞅了她一眼,陈子惠就皱起眉头来,真麻烦。
“你是不会包扎?不会的话,我来。”
这姑娘,真是娇弱,大家里养大的,什么都不会做。
这般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韩昭昭若不会,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做了,到时候总不能到时候把一个伤口感染、溃烂的韩昭昭领到她父亲跟前,他又该如何取得韩昭昭父亲的信任。
一听陈子惠说他要过来,一想到他炙热的肌肤,韩昭昭吓得连忙阻拦,颤抖着手接过来棉布。
“我会,我瞧着你伤得也不轻,你要不要也拿一条包扎?”
“我这儿有,我的伤无甚大碍,姑娘先拿着这条棉布包扎吧。”
韩昭昭的胳膊上不过几道划痕,不多时,她便利索地包扎完。
之后,便倚靠在黄土坡上,一副累瘫了、吓瘫了的模样。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又听见了脚步声,那声音依旧是隐隐约约的。
此地不宜久留!
趁着陈子惠包扎的功夫,她按照刚才的记忆规划返回的路线。
她机警地扒着土坡,脑袋伸出去一点儿,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周。
视线之内没有人,四周静得出奇。
只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
韩昭昭不敢轻举妄动,瞧了会儿,也没看出异常来。
这时,她又将头往外探了点儿。
赫然,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远方,那人正一点一点地靠近。
韩昭昭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她尽量压低声音:“刺客过来了!要不咱们绕到这边躲躲?”
此处支离破碎的地形如同迷宫一般,再往别处跑远点儿,刺客想找到他们也不是很容易。
陈子惠分外淡定,把她挡在身后:“你说的刺客是从哪边过来的?”
“这边。”
韩昭昭指了指背后。
陈子惠瞟了一眼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太阳,确定了方位。
在土坡后,他缓缓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韩昭昭眼见那人走开了。
“这是我的人,刺客以为我们坠下山坡,寻不到,走了。”
你的人?
韩昭昭的心又是一阵跳。
瞧着她胆怯的样子,陈子惠一笑:“做事哪能半点准备都没有?”
日渐西斜,那人的身影也渐渐远去。
半晌,陈子惠开口:“现在咱们被刺客盯上了,今天晚上绕小路徒步到晋阳。”
“走过去?得走多长时间?”
“走上一晚上,明天清晨就能到了。”
韩昭昭一愣,路途遥远,她没想到最后是要她走回去。
陈子惠是真狠,身上的伤口是实打实的,伤成这样,走起路来有些跛,还要走过去。
陈子惠以为她又要惯例地哭闹上一阵,耐心解释道:“姑娘担待些,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楚王接着还会派刺客过来,马车太大,容易成为目标。”
韩昭昭面容阴郁,没精打采的,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案子。
“我父亲的案子怎么样?”
“案子还在拖着,等京里来的巡查史过来,就该结了。”
那时候就能定她家的生死。
若是楚王一党在博弈中占了优势,成功给她父亲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她一家便该按照谋反罪,诛三族论处。
本朝律法严苛,此种状况已有不少先例。
“咱们越早过去越好,也好有个防备。”
可现在是走过去,这么远的路,现在这个地方还是荒芜人烟。
想到这里,韩昭昭身子一抖:“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等我的人确认刺客都走远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陈子惠的人才给出讯号。
为了躲开刺客的追杀,陈子惠带路,两人又绕了一大圈,方才踏上向北的路。
陈子惠对此处的路况十分熟悉,若是她,早在长得一模一样的土坡间绕晕了,也怪不得那些刺客找了半天,也寻不到他们的下落。
中间陈子惠的伤口崩了几次,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还不忘拉着她。
这回去晋阳,他们避开宽阔平坦的官道,走的是曲曲折折的小路。
只这小路狭窄,在纵横交错的土坡间穿梭,野外空旷,偶尔能听见远处野兽的叫声。
唯有一钩冷月挂在天边。
韩昭昭手在抖,腿也在抖,但除了跟着陈子惠走过去,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硬着头皮。
韩昭昭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一阵冷风吹过,又是一哆嗦,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小路沿河而铺,知道自己在顺着河往上游走,没被陈子惠往偏了带,韩昭昭才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心里紧盯着,面上还要装出毫无察觉的样子,极耗精力,见陈子惠此时也没什么歹意,她瞧着大概的方向对,便往前走。
“走这条道,再走上两个时辰就到了。”
陈子惠幽幽地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很低,混杂在风声、鸟叫声里,也就将将能听到。
韩昭昭累得脑子转不过个来,不辨方向,直直地往前走。
“是这边,我带你走,这条道我熟。”
一只手隔着袖子抓紧她,相比暮秋午夜透骨的凉意,这手已算是暖和的物体了。
她却触电似的甩开,她又一次想到了梦中的情景,就是这双手,轻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也执过笔,提过刀。
“跟我走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温柔中带着一丝逼迫:“姑娘是想走到哪里?”
听他这么一说,韩昭昭的倦意彻底消失,一路上,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好在这一路上没遇到刺客,第二天清晨,两人从南门入了晋阳城。
天蒙蒙亮,便已有小商贩挑着担子走在路上,吆喝起来,人们三三两两地挎着菜篮子,说说笑笑,一派祥和景象。
陈子惠说到了晋阳城里,他们的安全暂时有了保障,楚王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儿对他们动手。
可韩昭昭担心的并不是楚王一派人。
进了城,陈子惠先到河边洗掉了脸上的土,又买了一件褂子套在沾满泥土的衣服上。
这人又现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陈子惠在河边的时候,她欲寻个机会溜走,奈何陈子惠也吸取了教训,时不时地就要往她所在的地方瞟上一眼,见她走远了还叫她回来。
等要往城里走的时候,陈子惠又拉住她,笑道:“跟着我走。”
他们在小巷子拐来拐去,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店的门前。
小店不大,但生意颇好,屋里坐满了人,又在外面搭了个棚子,占了小半条街道。
韩昭昭刚一走进,就闻到一股香味,应该是是卖面点的。
“咱们先到这儿吃顿早饭。”
吃早饭?
韩昭昭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昼夜兼程赶到晋阳,父亲的案子处在关键时期,到了这里,却要找个小店悠悠闲闲地吃早饭?
抬头看向小店的匾额,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知道问也无济于事,韩昭昭跟着陈子惠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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