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扭转

《退潮》拍摄现场，廖言正站在郭导边上转来转去，犹如一只花花蝴蝶扑棱着膀子。
  周围有工作人员翻着白眼抠了抠耳朵，跟边上的人吐槽：“长得丑又嘴碎，还私自加亲密戏，我要是江肆也得跑。”
  身边另一个小姑娘捂嘴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廖言，瘪着嘴摇了摇头。
  确实丑。
  廖言很享受被注视的感觉，但他耳朵不好使，眼睛也只盯在郭导一个人身上，拿着台词本扇着风，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说话时连语气都是向上扬的。
  “哎呀郭导，等小江来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怎么能说旷工就旷工呢？”
  不就是个刚出道的小爱豆，想跑？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回来跟他演吻戏。
  然而廖言没看到郭导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烦躁。
  远远站着的摄影助理翻了一记白眼，忍不住吐槽：“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鸟了。”
  一旁的灯光师听到没忍住笑出了声又不得不迅速憋回去，一张脸扭曲得不像样。
  ·
  保姆车姗姗来迟，林寒先下了车，身后跟着的是在拍摄期间专门跟着江肆的新助理夏晓乐。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彼时江肆穿着一身黑衣刚下车。
  丝质的黑衬衫解开了最顶上的两颗纽扣，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是如白玉般温润细腻的锁骨。
  他今天故意没有做造型，纯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刘海盖住了眉毛，只露出那一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眼尾上挑勾人，眼神却又像是随时准备撕咬猎物的猛兽。
  早在来之前他就将剧情仔细琢磨了个遍，知道郭导拍《退潮》不过是为了赚钱去拍盗墓系列。
  而且现在《退潮》的拍摄进度并不理想，因为人设最出彩的那个男三号还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江肆就是冲那个男三号来的。
  来继续演戏可以，但是和变态继续搭档？
  江肆觉得他会忍不住当场把廖言揍成植物人。
  这样想着，他连走路时都在刻意贴近男三号的人设，一个游离在正邪之外、精于算计的利己主义者。
  廖言直接看呆了。
  不过二十天没见面，这小子怎么跟换了个芯子似的，那个眼神是想迷死谁？
  更震惊的却是郭导。
  一开始只知道江肆长得好看，但他看着也就那样，可现在这一眼却是直接推翻了他以前对江肆的所有偏见。
  这么好的皮囊就该演戏！
  于是郭导一屁股挤开了碍事的廖言朝江肆走了过去。
  林寒见状就知道有戏，指挥夏晓乐带着跑腿小哥去给片场的人分发奶茶和甜点，自己则站到了江肆身边。
  郭导以前是拍盗墓类网剧出身的，近年来行情不好，只能拖家带口拍起低成本的甜宠剧。
  但唯一不变的却是都必须真刀真枪上场。
  打戏不能找替身，亲密戏也不允许借位。
  这也就是廖言吃准了江肆不敢反抗的原因。
  不过现在么……
  “江肆？”郭导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打量江肆。
  江肆点点头，做出谦逊的样子道：“以前是我不懂事，还请郭导您见谅。”
  林寒闻言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这祖宗突然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郭导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没回应这句话。
  江肆当然知道郭导在想什么，他故意按照郭导理想中的男三号去演，郭导不会看不出来。
  下一秒，江肆直接冷了脸，“总听说郭导您是最有原则的导演，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剧本定好的戏，演员说改就改，改自己的就算了，连别人的戏还能横插一脚。”
  林寒瞬间石化。
  郭导一听来了兴致：“看来你小子早有怨言，怎么现在才说？谁改戏我怎么不知道啊？”
  林寒：“郭导别生气，他不是……”
  江肆面无表情，“这不是准备回去继承家产失败了又来了么？再说了导演，连自己的戏都不知道剧本是什么样的，您这个导演是得多失职啊？”
  林寒：“你小子别说了！”
  江肆不为所动，“哦对了，听说廖言所在的星辰公司也是出资人之一呢，那就不知道郭导是装失职还是真失职了。”
  郭导的笑容瞬间收起。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他是资本的走狗。
  “江、肆。”林寒几乎是咬着牙把他往后拽。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他们正在郊外的一个小森林等着补拍副cp的第一次见面。
  日头有些毒，郭导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可江肆白瓷一般的肌肤上仍旧干干净净。
  此时他微微弯下腰凑到郭导耳边，“您看，您也不喜欢被人戳痛脚，可无法否认，因为资本不够，您也不得不舍弃掉初心来拍您最看不上眼的耽改剧不是么？”
  “如果有得选，谁愿意屈服呢？”江肆给郭导拂去肩上的一片绿叶，“所以现在，我给您送选择来了。”
  郭导紧紧凝视着江肆，脑子里瞬间闪现过昨天他收到的那个好友申请。

  “昨天……”
  江肆点点头，伸出一根食指放到了嘴边，“秘密哦。”
  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男三号是一个准备，而加投资是他的另一层保险。
  现在看来，这两剂药郭导都给吃进去了。
  林寒就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打哑谜，如果不是知道江肆退圈的原因，也知道郭导没什么怪癖，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些什么少儿不宜的私下发展了。
  最后郭导是拉着江肆往监视器旁边走的，江肆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郭导却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廖言见状凑了上去，却被郭导一巴掌挥开。
  “那个大家听一下哈，”郭导咳嗽了两声，“后面由江肆同学出演男三号，至于原定的男四男五，我一会跟选角导演再沟通，今天先暂停拍摄一天。”
  《退潮》讲述的是天才失语症少年和暴躁刑警队长之间相互扶持的故事，而男三号陆眠是游离在案件内亦正亦邪的中间人，男四男五便是之前选定了廖言和江肆扮演的一对副cp。
  原本这一对走的是救赎路线，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家族宿敌绑架，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巡警无意间将其解救，而后两人都成为了彼此的光。
  故事虽然俗套却动人，只是可惜廖言不识好歹非要改成18禁剧本。
  鉴于廖言所在的星辰娱乐也有出资，郭导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现在，他郭德安，站起来了！
  江肆出钱可比抠抠搜搜的星辰娱乐大方多了！
  尤其是之前他挑挑拣拣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男三号，今天一眼就相中了江肆身上那种阴着坏的气质。
  虽然演技有些拙劣，但是那骨子里天生的坏水他绝对看错不了！
  直接被通知失业的廖言：“不是，怎么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郭德安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在场的人都以为郭导疯了，只有江肆浅浅一笑，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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