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异瞳

　　夜静得像一潭水，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已经睡了，一切显得那么安谧……
　　安静的连一根针掉的声音都听得见。
　　而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了？”
　　“外面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
　　孩子们被惊醒得缩成一团。
　　“太好了！”唯独离梨却显得异常兴奋。
　　她相信一定是哥哥来救她了！
　　外面的匪徒本就是一帮不成气候的人贩子，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地在睡梦中就被人团团包围了。
　　看着顶着他们脑袋，明晃晃的刀枪，那些匪徒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军爷饶命啊！军爷饶命呀！”现在贼人头子哪管什么死活，直接开口求饶，“小人再也不敢了！”
　　一道稚嫩且机具威慑力的声音想起：“被你们绑来的孩子都在哪？”
　　“在里面，都在里面！”
　　离彦辰疾步跨入洞穴深处，士兵紧随其后，一排排的火把将洞内照得通红，更看得清晰。
　　“大哥！”
　　一声呼喊，让稳重的少年慌乱、急切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直到怀中感受到失而复得的温暖，他的手还是微微颤抖着。
　　“小妹，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真的没有！”怕他不信，离梨还在原地又跳又蹦地来证明。
　　见此，离彦辰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身边的士兵突然纷纷后退站到一侧，并齐齐跪下，高喊着：“见过王爷，郡主！”
　　这一阵仗，吓得连带那些瘦弱的孩子们都齐齐跪下了。
　　他们一直在北境行窃、行乞，又岂会不知，他们口中的王爷是谁，毕竟这北境，可只有一位王爷。
　　又晴和锦凡知道离梨自是出身富贵人家，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是瑜王爷的女儿，北境最尊贵的小郡主。
　　只见离王爷身穿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正大步而来。
　　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团子，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变得脏兮兮的女儿，看着她把自己的锦衣弄脏了，也一点没嫌弃。
　　“本王的小阿离可受苦了？”
　　离梨搂住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没呢！阿离可勇敢了，一次也没哭！”
　　“真的？”
　　“真的！不信阿爹可以问又晴、锦凡姐姐！”
　　“谁是又晴、锦凡？”
　　又晴和锦凡猝不及防被点到名字，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但还是往前走出了人群，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头：“拜见王爷！”
　　“抬起头来！”
　　两张青涩的小脸，年纪看着和离梨也差不了几岁，但却骨瘦如柴，“名字、模样都不错，可有家人？”
　　年长的锦凡回道：“回王爷，我们姐妹俩父母早亡，已经没有家人了！”
　　又晴、锦凡从小就借住在大伯母家，过着寄人篱下，任人欺凌的日子，她们姐妹也是逃出来的，早就没有家了。
　　她们哀伤的眼神刺痛了离梨，以前的她不也是如此。
　　她突然大喊道：“锦凡姐姐，阿离愿做你们的家人，瑜王府以后就是你们的家！”
　　她紧紧拽着离王爷的衣领，生怕他不同意，一脸期盼地注视着。
　　“阿爹……”
　　自从阿离病愈后，虽然叫着他爹爹，可总是无意中带着点疏离与讨好，她的平静透露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气息。
　　而此刻，她眼底的殷切期盼、依赖，让离王爷渐渐松了口气。
　　离王爷转头看向地上的两个孩子，说道：“小郡主喜欢你们，你们就留在离王府吧！”
　　看这两个孩子长得还算周正，也懂礼数，想着难得阿离喜欢，多两个人照顾阿离也什么不好。离王爷就欣然同意了。
　　“谢王爷、郡主！”
　　“谢谢阿爹！”
　　随后王爷对身旁的王将军吩咐道：“这些孩子好生安置，尽快联系他们的家人！”
　　“是！王爷放心！”
　　当众人踏出洞穴，外面天刚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
　　当第一束光投下，一道道惊呼随后响起：“妖怪，妖怪呀！”
　　“啊爹，快放我下去！”
　　“小妹！”
　　离梨挣扎着跳下，离彦辰紧紧跟随。
　　他们看到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九溪。
　　她一下就知道了所有人畏惧、厌恶他的原因。
　　就连她的大哥，都拉住了她想要靠近的脚步。
　　异瞳！
　　在封建的社会，那代表着一种不祥之兆，被世人所歧视，厌弃。
　　可对离梨而言，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九溪倔强地抬着头怒视着那些厌恶的目光，不甘示弱。就像一匹孤狼，龇牙咧嘴，冷漠只是他唯有的保护色罢了。
　　狼，其实是一种看似冷酷无情，却又隐藏着无限的柔情的动物。狼的冷酷不是对于内心，而是对世俗的漠视……
　　与他何其相似！
　　离梨俯下身子凑近九溪的脸，睁大了眼珠儿注意地看着他的眼睛，就仿佛想往他心里灌输一种使他振奋的力量。
　　“你的眼睛原来长这样啊！真漂亮，把它送给我可好？”
　　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她笑起来总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美。
　　九溪死命看着，看着，想要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虚假的东西，可最后他怔住了。
　　她的笑仿佛赶走了所有的阴霾，使九溪第一次感到天竟然可以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的明亮……
　　他呆愣愣地问着：“为什么？”
　　另一个笑盈盈地回着：“喜欢啊，哪有这么多理由！”
　　真的……喜欢吗？
　　喜欢他的眼睛吗？
　　他还来不及答应，离梨突然起身离开了，失落在一瞬间淹没了他，可紧随而来的是一股按捺不住的狂喜涌上心。
　　“阿爹，阿离想要他，可不可以？”
　　离王爷深思了一会儿，说道：“喜欢就带着吧！”
　　“谢谢阿爹！阿爹最好了！”
　　他嘴上答应了，可心里提着一口气，生怕阿离再来一出，又看上哪个孩子，嚷着要带回府里。
　　于是，他抱起阿离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九溪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命运就在这一刹那被决定了，可他更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他与她的人生就已被牢牢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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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城的途中，他们经过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没有城内的繁华奢靡，有的只是贫困与荒凉。
　　“大哥，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离彦辰亦是感慨万分：“北境寒冷的气候和贫瘠的土壤让这里的土地无法生长出足够的粮食来维持庞大的人口。”
　　许多老人到了冬天都会以“打猎”的名义离开家寻死，以节省粮食。
　　这些话离彦辰并未说出口，他也不想阿离听到这残忍的一幕。
　　可就算他不说，其实离梨也明白，贫穷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相比现代，离梨更能感同身受这个世界的残酷。
　　“大哥，这里是我们的家，他们也算是我们的家人对吗？我想帮助他们，可以吗？”
　　平民百姓与王公贵族又怎会是“家人”！
　　这个世上怕是也只有阿离才会有这种大胆的想法吧！
　　离彦辰本以为是孩子的玩笑之言，可离梨却说得异常认真，让他不由得正视。
　　他一脸宠溺地说着：“想做便去做，大哥都支持你！”
　　“呵呵呵……谢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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