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伤
二小姐皱了一会儿眉,觉得自己实在哭不出来,便将此事丟下,转了话题,道:“听说,你不太赞同我提出的那个离间招安的计划?”
“不是不赞同,”重庆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尖,正在担心,怕她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不会劝,又不好走开。
二小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把他问得一愣,定了定神,才道:“离间诱敌是不错,不过这是一伙经年做乱的匪寇,积恶难返,恐怕难以招安,最后还是得剿杀。”
“重大人岂不闻,战而屈人之兵,谓之善胜。不动刀兵,免了将士们流血牺牲,不也是功德一件?”
“这样当然是好,二小姐是良善之人,心怀悲悯,但这洪禾引敌寇侵略母国,乃是大恶,恐怕没有这个福份得此善终。”
重庆想的是,这伙汉奸倭寇穷凶极恶,又狡诈异常,恐怕不易善化,既便招安过来,也要反复作乱,不如将他们离间分化,逐一诱杀,方为斩草除根。
但他看二小姐好似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好泼冷水,便点到为止,没有说得太明。
二小姐听出来重庆的意思,像是对招安没有信心,她却刚刚找到一个缺口,正是下手的良机,只是听说那人是重将军的故旧,怕有禁忌,也就收住了没有再提。
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来。眼睛一亮。
“等等!重将军不就正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吗?”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笑吟吟的对着重庆开口唤了一声:“重将军!”
重庆一个激灵,说得好好的,二小姐怎么忽然笑得像个小狐狸,大眼睛亮晶晶的,黑瞋瞋的瞳仁里闪映出他的大脑袋来,圆滚滚的好像一大块肥丟丟的猪头肉。
“重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二小姐可能也觉得自己眼睛太亮了,忙垂下长长的睫毛,又变得温柔斯文起来。
看不到二小姐眼睛里自己肥肉似得脑袋,重庆觉得自在多了,忙道:“二小姐请讲,但凡力所能及,重庆无有不充。”
“及是肯定能及,就是怕您不肯。”二小姐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吞吞吐吐过。
“哦?二小姐说来听听。”重庆也不敢轻易答应了。
二小姐又停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思考怎么措词,再开口,果然语出惊人:“您可否去向我父亲提个亲?与我,两人定一个亲事?”
????!!!!
重庆张大了嘴,半天连啊都没啊出一声。
“我娶过亲!”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重庆心想。
“我知道。”二小姐一点也不意外。
重庆不言语了,他大概明白二小姐想干什么了。
自从二小姐克夫的名声传出去之后,严总兵虽然没贴告示,也不少有人上门来提亲,不是续弦,就是填房,无一例外,都是死了老婆的光棍。
这年头,鳏夫倒比克星多啊!
严总兵不禁感叹,为了不耽误女儿的终身,他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仔细挑选了一遍。
这个有孩子,不行!
这个太老!不行!
这一个屠夫,也敢来求娶我娇滴滴的二小姐?不行!不行!不行!
严总兵气坏了,真当我总督府的女儿没人要了,什么歪瓜裂枣的也敢来提亲,他气得将帖子丟在一边,不想看了。
“必须要无儿无女,知书达礼,年貌相当!”严总督定下了条件。
江南之地就是人才多,在严总兵这么严荷挑剔的甄选下,居然还真给他挑出了三个,他满怀欣喜的将这三份帖子拿到女儿面前,二小姐看看帖子,又看看一脸期盼的老爹,心中犯起了难。
刚退婚那会儿,她是有些失意,难倒自己真的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
她患得患失,又忧心宫内玉英的处境,很是消沉了一阵,父亲也许因为这个,以为我是伤了心,所以费心张罗,着急为我选一位良婿,以为这样就能解了我的忧思。
她看着父亲有些苍白的双鬓,心中不忍,老父亲为了此事如此劳神,若是告诉他自己不想嫁了,那他必定会更加忧烦伤心了,怎么样才有一个办法,好能让我随心之所,得一个清静呢?
她将求亲的贴子留下了,告诉父亲自己要好好想想,父亲高兴的走了,自己却一直没有想出好主意,直到现在……
她看着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年轻将军,
他己婚配过一次,不怕误了名声,一个;
他与我年岁相当,又是爹爹臂膀,两个;
他性情宽重,不怕将来纠缠不清,三个;
……
二小姐又在袖子里数起了手指头。
数好了,她抬起头来,轻声细语的道:“我并不是要害将军性命……”
奇怪,这个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只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眼中意味,越来越深。
二小姐觉得周围静悄悄的,场面有些冷,忙低下头,顺着刚想好的话接着往下说:
“我命舛克夫,不敢妨害将军性命,只是我与卫公子有情,如今他刚与我退婚,我尚情伤未愈,父亲便着急为我择婿。
我若不允,恐伤了老父的心。若允了,实在违背我对卫公子的一片情意。
您与卫公子是至友兄弟,又得我父亲器重,我想求您,去与我父亲提一个亲,与我假做定下婚事,暂解了我眼前之愁,也教卫郎放了心,好另择良配。
定亲之事,我会同父亲讲,先不对外人提起,只有自家人知道,待你功成名就,再行婚娶。
定亲之后,你我一切照旧,只管拖着,哪一日将军遇得了意中之人,婚约即刻作废,绝不纠缠反悔!
小女自知此请越礼,只是此时一片情伤难抑,忘将军看在与我,与卫公子同窗的份上,允了我这个不情之请,小女不胜感激,来日若有机会,定不吝重谢,相报侠义!”
二小姐一口气说完,标点符号都不加,抑扬顿挫,顺畅无比。说完了,觉得缺了点什么,忙低下头,运了运气,挤不出眼泪来,便拿起袖子假装拭了拭。
重庆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低头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二小姐抬了抬头,正对上重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忙把眼睛垂下,心中砰砰乱跳,暗道:怪不得父亲总夸他沉稳,静水流深,深不可测,这一双眼睛,确实洞黑。
她抚了抚胸口,接着泣道:“我可以立个字据……”
“好!”重庆终于开了口,‘二小姐真有意思,’他心道,‘我与她传卫大郎的决别话时,她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还有心思与我讨论战局,一转头不知打了什么主意,倒与我提起与卫公子情深一片来,一囗一个卫郎的,分明是拿他当借囗,将我装幌子,也不知是想逃婚还是逃情,我且答应了她,看她多演几场戏,也怪有趣的。’
重庆想定了,便出声应了一个好,二小姐没想倒这么痛快事就办成了,抬起头来忍不住笑吟吟的看着他,一时把要装伤心的事也给忘了。
“好!”严总兵非常高兴:“茵如说得对呀,儿女姻缘自有天定,咱们白绕了一大圈,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跑不了这两个小儿女的姻缘!”
他兴奋得直搓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贵妃真是聪明人啊,比她那个笨蛋弟弟强多了!”李总管不禁感慨。
一转眼,宫里又多了几位花枝招展的嫔妃,贵妃更是难得的贤惠大方,不但不恼,还很张罗,几个美女左拥右簇,乐得皇上天天合不拢嘴。
“这一招李代桃僵,反客为主,使得漂亮”李总管也不是文盲,至少三十六计还知道。
“那小皇子和李妃又要靠边站了?”马顺也觉得厉贵妃很厉害,难怪在后宫盛宠这么多年。
“急什么,八字还没有一撇,李妃生的是长子,上面还有老太后,还难说得很呢。”李总管已经准备好要脚踩两条船了。
厉国舅很高兴,这趟买卖做得值!皇上高兴,贵妃高兴,自己的口袋更高兴,赶明姐姐选好了接班人,这宫里的生意,还不踏踏实实,长长久久地都是自己的了么?
他得意起来便忘了形,见了老相好李总管,又忍不住翘起鼻孔来。
李总管依旧笑眯眯的,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心里咬牙道:“孙贼!瞧你那没有二两重的骨头!顾头不顾腚的东西,咱家要是再跟你相好,我就不是男人!”
不管李总管是不是男人,他现在都顾不上和厉国舅相好了,他现在很着急,在等着重庆立功的消息。听说大学士又保举了几个自己的人,他要是不加紧下手,恐怕就没几个好位置了。
重庆心急如焚。
夜色黑沉,旷野中一片寂静,忽然,一匹骏马疾风一样飞驰而过,马上人弯腰躬背,半立而坐,随着骏马的驰跃,脸边冷风呼呼贯耳而过,他跨下一片湿凉,□□己被长途颠簸的马鞍磨破,但他好似没有一点知觉,一手提枪,一手握缰,双唇紧闭,目光沉沉盯视远方,不断地促马向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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