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再见英雄联盟
沈澈在空中飞翔。
他与天空的流云在同一高度，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下面的景色。
来到恕瑞玛的时候还有点阴天的样子，但这时已经放晴，铅色的云层已经消散无踪影，流云与太阳挂在天空，一如仙境。
下方的符文之地还是那个样子，比后世的情况要完美一些, 没有因科技造成的污染，依旧是蓝天白云，抽着旱烟的农夫在田野上瞭望，汗衫没盖住的肤色就像老牛的脊背。
现在他大概完成了自己能做的很多事情。
惩罚那些星灵，最开始只是沈澈看不爽他们，但是后来想想，如果星灵受到伤害，死伤惨重, 是不是会让那位铸星龙王能够高兴一些。
并不是讨好对方, 只是沈澈不愿意再让符文之地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很多的约束，龙王也是，虚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敌人少了，符文之地才有足够的空间慢慢成长。
他来到这个时间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也是一个人，但那时是来到，现在应该是离开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变得虚幻，基兰那个家伙说得没错，如果没有时间机器的话，他应当是不能留在这个时间的。
但他不怕。
就算不能留在这里就不能留着吧，只要能够帮符文之地解决很多的后患就好了，也就是藏在艾卡西亚底部的那些虚空生物，恐怕他不能自己面对了。
这些事情都需要英雄们自己去解决了，他已经做了很多，尽管有些事情还没有做好, 但他已经尽力。
他抿着嘴, 在天空上眺望符文之地。
遥远的距离，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可似乎还是能看到遥远弗雷尔卓德的霜卫要塞，那位冰霜女巫在为过去而忏悔。
皮尔特沃夫的小家伙们还在为间谍歪脑袋，黑默丁格那些老家伙们还在为时光机器废寝忘食的研究，眼圈黑得像是夏夜。
但他已经不需要了啊，他飞着飞着，景象也在不断变化，诺克默奇的英雄塔似乎就在眼前，只是建立又倒塌，像是镜子受到石头砸击之后的支离破碎。
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他似乎一直都是个过客，只是这个过客影响了这个时间的世界太多太多。
他没有走过很多的地方，但似乎每个地方都受到了他的影响。
天气又变了，流云像发疯一般地飞翔，颜色由纯白慢慢演变成铅色，最后是浓稠的黑，像是神灵把墨水不小心泼到了这里，伴随着群蛇般的闪电。
他离开了。
.
这是诺克默奇最常见的一个春。
天空不时飘下细雨，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七彩的颜色，架起一座从诺克墨奇到艾卡西亚的彩虹。
诺克默奇是瓦罗兰大陆的中心，背靠冰裔势力独占的弗雷尔卓德，东西两方是三百年前就化解所有恩怨的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
这座城市建立在皮尔特沃夫第二个进化日，传闻是为了某个离开的守卫队长，听英雄中的老人说，那家伙还是将军，但大部分年轻的英雄们都没有见过他的真人。
只是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都有对方的画像，清瘦锐利的脸部轮廓，和利刃般的眉眼。
高塔周围，银杏树下，士兵们沐浴着春雨驻守，手上扛着装载海克斯科技的新型武器，老远就能看到那耀眼的蓝光。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从远方走来，在联盟塔前停下。
士兵们注意到了来人，最前方的三个士兵把武器对准了黑袍的身子，眼神严峻如临大敌。
这是英雄们议事的殿堂，建立这座城堡的初心正是如此，但发展到最后倒是成为了追忆某个人的存在。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那家伙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停留在符文之地。
有英雄们听着对方的事迹长大，把他奉为偶像，也常常缠着见过他的长者讲述那位将军的故事。
只是每次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某个掌握时光的家伙都会被受到一番冷落。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现在了，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是老头子我一时脑子糊涂，但沈澈绝对没有死！”
基兰在英雄塔最中央的大厅里咆哮，只不过不再是最中间也最深处的座位。
因为黑默丁格将他不配合研究时间机器的事情讲述了出去，所有人都对这家伙心生鄙夷，当然并不是反目成仇，而是现如今基兰的地位连狗都不如。
塔上的人没注意到塔下的事情，士兵们不是英雄，自然没有经历过沈澈出现在双城的时代。
他在当时所做的一切还在影响着符文之地，哪里都留下了他的痕迹，但对于他的模样，并没有流传下来，倒是活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英雄塔前方的那个白色雕塑，至今也没有人仔细刻绘脸庞的线条，也曾有符文之地的凡人问起这个事情，但得到的答复只是......
“英雄不需要标准的脸部线条，他是英雄，但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是英雄，符文之地的危难永远不会彻底摆脱，当老一代走远，总有人会站起来，不管他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是平民又或是贵族，甚至连人类都不是，可只要为符文之地所付出奉献，他都是我们的英雄。”
可对于这个雕塑，沈澈的评价是：“把我雕得有点矮......而且有点卡通。”
士兵们自然没有听到他的呢喃，传闻这座雕塑并不是符文之地某些盛名已久的艺术家雕刻的，而是那个名叫灾星的小女孩。
传说她最起初的名字是爆爆，可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这个名字也随着时间被埋葬在过去，不知为何，她取了一个名叫金克斯的名字。
这并不是一个好名字，在俚语中金克斯三个字被认为是不祥之兆，甚至是灾难，那么可爱的小女孩跟灾难两个字扯上关系，总会有些违和。
可到后来没人觉得这个名字与她违和了，她真的是灾难，所有敌人的灾难，那些虚空虫族在她的鱼骨头飞弹下魂飞魄散仓皇而逃。
符文之地人只觉得她灿烂的笑像是祖安的野火虫，可敌人只觉得她的笑容像是来自深远地狱。
“有待提高有待提高。”沈澈摸了摸自己的雕塑，爆爆这家伙并不老实，居然在脚趾的部位写上了无数的想念。
沈澈抬头望向蓝天，希望这样能够让眼泪不再留下来，对于他们来说过了数百年，可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
从双城时间来到后世的期间，对于沈澈来说并不是眨眼之间，他在时间长河里漫游，忍受长达数百年的孤独，整日整夜思念着那边的情况。
“真好。”
沈澈走到卫士们前，他脱下黑袍，露出漆黑的军服，挤出笑容，“告诉上面的人，沈澈回来了。”
可卫士们倒是没有理会，而是上下打量着沈澈的着装，语气严肃，“你是谁，是哪个地方的军官？”
沈澈拍了拍肩膀上的勋章，没说话。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可卫士并没有理睬沈澈的着装，而是驱苍蝇一般想把沈澈赶走。
沈澈有些傻眼，这是他后世的衣服，但眼前的几个卫士却并不认识，这百年里他已经知道符文之地获得了成功，可这样的结局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原先的英雄塔上可是没什么人的，如今的英雄塔管制着符文之地的所有阵营，每个领土或是势力的首领，每当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都要来这开会。
沈澈也就是知道这点，才选择这个时候过来。
可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
整齐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居然是个亲卫队，亲卫身着白色的服饰，将正中央那个穿着黑色军服的男人紧紧包围。
卫士们听到声音幡然惊醒，并没有理财眼前的沈澈，而是对远方行军礼，仪态恭恭敬敬。
这是能够偷偷进去的时机，但沈澈却没有，他回头看向那边的亲卫队，还有最中央的那个小胖子。
最中央的那个军官瞥了一眼门口的情况，冷冷地对卫士提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卫士们瞬间顿起脚跟，发出整齐的声音，毫无以为那个军官是个权高望重的人物，可现在的英雄们都聚集在联盟塔上，他又是谁？
“回长官，有陌生人想要靠近英雄塔。”
“哦？”军官这才将视线移到门口的地方，脸上的神情从冷漠变成震惊，最后是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离开了亲卫的簇拥，跌跌撞撞地走到面前，以一个半蹲的姿势扶起沈澈的双手。
亲卫和卫士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真是不可思议，谁都知道克莱格将军以冷漠出名，就算毒杀千万虚空虫族都不会眨眼，可此时却是以这样的姿势，像是后辈见到了德高望重的长辈。
“他......他刚刚说，他叫什么？”卫士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澈。”
这是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近年来的史书上记载的多数是些立下丰功伟绩的英雄们，那些英雄在接受荣誉的时候都在感谢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从未见过那个陌生的男人，他的事迹也没有被记载在史书上，可整个诺克默奇无处不在流传着对方的往事。
春雨滴滴答答的坠落到地上，到最后再也没有声音，天晴了，那座彩虹桥还屹立在天空之上，像一幅绝美的画卷。
德高望重的将军如孩子般将那个瘦弱的男人紧紧抱住，卫士们只觉得他眼里流淌出的泪水，要比刚才的春雨更盛。
天上流云般的白烟出现在英雄塔的塔底，再也没有了将军和那个男人的身影，卫士们面面相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们凝视英雄塔的时候，余光却发现塔下雕像上的脸，居然出现了线条。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卫士们甚至都忘记了如何呼吸，过了很久才发出低音，“沈将军。”
有人说英雄塔的建造和设计是集成了符文之地每个地方的特色和优点，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永远无法感受到那种美丽。
可沈澈只想说那句话简直就是谣言。
也就是外人们不得随意进出英雄塔，不然要给这些英雄们笑死。
雕龙画凤的建筑和华贵的装饰，到处都是金箔银箔，银色吊灯的灯光也如若星辰，乍一看的确是匠人们用心良苦。
可沈澈却看到了到处悬挂着的照片，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都是自己，满是自己。
有涂鸦也有偷拍，最显眼的是皮尔特沃夫守卫队长名片上的那个大头像，它被挂在整个楼层最显眼的位置。
“谁的杰作？”沈澈问。
现在的克莱格还留着眼泪，话也说不清楚，但沈澈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如果这家伙说是自己做的话，大概沈澈想看他再次大哭一场。
“爆爆......”克莱格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没事了。”沈澈点点头，“小孩子都这样，能理解。”
克莱格咂舌，大家都是活过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可沈澈依旧把爆爆当做小姑娘，而且看他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真的是想要打人的。
“画得真好。”沈澈抚摸着画像，“不是吗？”
那是一张沈澈和爆爆的绘画，距离现在只有一周的时间，明明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可爆爆的画画技术似乎并没有明显的长进。
一路上沈澈已经见到了无数张类似这样的画像，间隔时间从每天到每年，年年月月日日，到最近也成了每天。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就会有人吃饱了撑的。
“他们过得还好么？”沈澈问。
“很好很好。”克莱格点头，这时他才发现沈澈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像是穿越了数百年。
直到这时他才理解到沈澈的不容易，就算大家没日没夜的思念他，可身边总会有伙伴，而沈澈却是在时间长河里独自一人度过了数百年。
那绝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军中最严厉的禁闭也不过是五年，出来的士兵最后也要变成疯癫。
克莱格帮沈澈推开门，最大的大厅终于展现在沈澈的面前，还在声讨基兰的英雄们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去。
寂静。
静到只能听到泪花坠落的声音，像是刚才的细雨。
——
——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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