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存学教学

张听宇睡了两节课台上的老师都跟没看到一样任由他睡，曹舟只得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支着胳膊还依旧睡得香甜的闫商风。

        直到中午放学，教室里人都走的七七八八时张听宇也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闫商风只是默默的在本子上写画着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班里后面的黑板报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写着署名是姚芷芷、高晴、张听宇他们三人的名字，还有日期，猜想应该是他们负责的，所以张听宇会画画应该不足为奇。

        曹舟回身，瞄到本子上宇哥正画着投篮的动作，不由得有些许疑惑，只是纳闷他画的是谁。

        见他的宇哥好像没打算吃饭，于是起身到后面垃圾桶扔垃圾，路过闫商风桌子时故意撞了一下他的桌子，桌子当下发生严重的错位。

        张听宇一惊，险些一个不注意向后仰去，闫商风下意识丢下手中的笔连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还没看清是谁所为，张听宇嘴里就先骂骂咧咧了：“哪个不长眼的傻逼玩意！”

        等他正了正身子坐稳后定睛一看，多少带点私人恩怨，拿着桌上的书就朝曹舟砸了过去，咬牙沉声怒吼：“能不能别烦我！会不会好好走？这么宽的地还要撞我一下真是辛苦你了，不会走干脆截肢骑轮椅吧！这样下次能把我连人带桌一起撞翻！”

        曹舟被这个转校生打肯定很不服气，当下便朝他衣领抓去，但在他揪住闫商风衣领的同时，一只修长且白皙有力的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眼皮，对上那双熟悉可又觉得异常陌生的深棕色眼眸，对方眼里的冰冷像是已经达到极致，看的他心里猛的一落，直直的落入深渊，拼了命都无济于事，曹舟抓着闫商风衣领的手豁然松开，慌张的语气中带着颤抖：“宇哥……你、听我解释，我……”

        然而他的宇哥对他甚至都不愿理睬，只顾着低头照看那个新来的转校生，语气都透着别具风味的温和：“没事吧？”

        张听宇烦躁的拨了两下头发，被曹舟的一声宇哥惹的心烦意乱，拉着身旁闫商风的衣角让他坐下，转头看向曹舟的目光中透着无奈：“你先去吃饭吧。”

        曹舟像是没听到一样，站在那里紧紧的握拳垂在身侧，盯着他的宇哥看，看着他因为闫商风仅仅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角便听话的坐下，看着他因为自己的无动于衷，闫商风轻轻碰了碰他，便朝自己摆摆手让自己出去。

        鼻尖蓦的一酸，苦涩爬上眼眶，他转过身去，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确认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张听宇转身望向闫商风，神情不同于平常那般不着调，严肃里透着无奈：“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讨论一下生存学了。”

        闫商风不明白他的生存学到底是什么，于是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像法则一样一条一条的道理？”

        “因人而异……”张听宇朝他坐正身子，深吸一口气后娓娓道来，“去适应生活，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不然每个人都要取悦，那可真是太忙了，就连我也做不到照顾每个人的情绪，但我在做力所能及，所以，往你想发展的预想活，往你有希望的方向去，这就是我的生存学。学不完，但归根结底就是这句话。”

        闫商风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张听宇见他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于是接着缓缓开口：“我明白这些道理你都懂，但你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即使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对这个世界失望，那也是对那个人的一种侮辱，所以，收起你的揣测，感受别人的善意接受别人的善意，也许是另一种可能呢。”

        说着，他把便当从桌兜里掏出来，指着它，直勾勾的盯着闫商风眼睛，不解的目光，用质问的语气道：“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闫商风抿了抿唇，垂下眸子，自卑让他不敢再看张听宇的眸子。

        他真的凭借一己之力，把好意跟恶意，全都拒之门外，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且永远出不去的房间里。

        张听宇接着道：“因为全班只有你一个人带的便当，如果有人邀请你一起去吃饭，你会怎么回答？”

        自始至终闫商风就像一个接受批评的小孩一样，但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在想，如果自己能够强大一点，乐观一点，坦率一点，有趣一点，大概就可以像张听宇那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顾及，像周泽那样，跟他成为有说有笑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好兄弟一样的关系，可他永远做不到这般，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向生活妥协是唯一的办法。

        “你会说我不饿，你们去吧。这样肯定不行啊！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拿便当吗？我知道你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怕被嘲笑，所以不想跟同学们一起吃饭，但是每次都直接拒绝，不光同学觉得你很难相处，还会营造一种对不起我很孤僻你们去吧我要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感觉。”张听宇已经知道闫商风大概会说什么，于是告诉他那个方法并不可取。

        闫商风轻轻蹙眉，一寸一寸的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对上张听宇的眸子：“可我已经很委婉了。”

        “不用拒绝，朋友很多时候是主动找上门的，无论你有多少朋友，总有一个是主动联系的吧？如果你每次都拒绝，有些人想跟你做朋友也都被你拒门于千里之外了，直接大方带着便当过去一起吃啊！”张听宇摇头，伸出食指摆动了两下，接着双手抱胸，绘声绘色的演绎某些人的反应外加阴阳怪气，“同学们确实很奇怪，嘲讽的肯定也不止一个。哟，闫商风，家里都这么揭不开锅了吗？也对，都出来摆摊做小摊贩了，带便当来学校？这年头真是活久见啊。”

        闫商风被他这段表演惹得羞愧万分，想开口问他难道男生带便当也有很合理的理由吗也被噎在了喉口，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无趣还很死板。

        不光男生爱面子，要自尊，任何人都会因为自尊心做出事与愿违的事，张听宇当然知道闫商风没那么大勇气这么做，但确实有合理的正当理由来弥补面子问题：“你肯定要问，男生吃便当带便当有什么理由可以圆过去嘛？当然有了，你的便当里蔬菜很普通很常见，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一个很好的理由，长辈们常说胡萝卜明目，吃了对身体好，西红柿酸酸的开胃，小米粥养胃，你放眼望去蔬菜那个不营养？你不是会做饭吗？稍微这么一搭配，就冲它营养均衡，有助于身体塑形长高，平时多锻炼，腹肌就是这么来的。”

        张听宇一拍手：“多完美的理由啊！只要有一个人跟着带，到时候不光你一个人吃便当，全班上下都能刮起一阵便当风，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午饭了，这属于营养餐了，尤其是女生，一说有助于减肥塑形，食堂都要哭了好吗！多简单的事儿啊。”

        “班级也是个小社会，迎合别人自己会累，一味的做自己别人难免不了会累，两者不可兼顾，但要有技巧，路上遇到同学，不熟的走个过场跟对方微笑一下，熟的，就象征性的打个招呼，嗨、哈喽。会生存了吗？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坏。”张听宇眉目中夹带着认真，随后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人生嘛，就是无聊跟有趣，我们要把无聊变成有趣，把有趣升华，变成超级有趣！”

        闫商风片刻才对上张听宇的眸子点了点头，眼里燃起的热意一直在蔓延，那些最终汇聚成了坚定：“我想试试。”

        张听宇这才舒展开紧绷的心情，嘴角上扬起一抹欣喜，认真而严肃的瞧着闫商风眸子：“那好，给你出个题，举一反三的大概意思说出来就可以了，如果这时候有人嘲讽你出摊怎么办？”

        “锻炼自己……可以吗？”闫商风根据张听宇所说的想了一下，最终找到一个差不多合适的理由。

        张听宇知道他没办法像自己一样理直气壮的直接问出来甚至是质问的说出那番话，对他点头表示赞许，接着告诉他要表明立场，不能被欺负：“还不错。你卖的什么，然后告诉他，来我这里给你们打折，嘴欠的就给你们超级加倍！不是打折，是原价的基础上超级加倍！你要让他们知道对你好，愿意交朋友的我自然愿意付出跟你同等的好意去对待你，不愿意的，那就拜拜不送，走前我还得踹你两脚让你为你的阴阳怪气买单！”

        闫商风看着他炽热的眸子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遇到不公平的事，不公平的对待，让自己觉得不适的事情，他会反抗，只是……都是些没有意义的话语罢了，还会让对方加速生气，加速那些不公平的针对待遇，所以很多时候，他只有妥协，但这些，往往并不能避免本该发生的事情。

        听到闫商风点头，张听宇把便当盒打开向他那边推了推，这次的便当有青椒，跟西红柿炒鸡蛋，他嘴角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突然改变，但如果真的在一天时间发生了性情大变，一是受了什么刺激，二是emo，三没准是穿越、四可是双胞胎复仇，五就有可能是灵魂互换了，除了前两个理由像话，后面的就逐渐偏离现实了，所以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话罢，他将筷子往闫商风那里递了递：“一起吃饭吧，下次就不要只带我的了，你这么瘦原来是饿出来的对吧，我可不想你把我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腹肌给弄没，从今天起，你要严格按照我说的食谱吃饭！不许偷工减量！”

        闫商风能明显感受到张听宇的温柔，他想抓住这一刻，他不想失去张听宇为他带来的世界，这个美好又有趣的生活方式和一个阳光又温暖的他。

        因为如今在众人面前他才是张听宇，吃便当应该不符合他的身份，所以就没敢用他的名义吃，但张听宇不嫌弃自己，真的……太幸运了。

        他点点头，回答道：“好。”

        “你先吃。”张听宇抬了抬手中的筷子，示意他接过去。

        闫商风看着张听宇手中筷子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

        因为闫商风愿意敞开心扉的接受他这个朋友，张听宇脸上的笑容更甚，拿起笔找到一张纸后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许久才推着那张纸移到闫商风旁边。

        纸条上赫然是他字体娟秀工工整整的楷体，上面写着：

        1、早餐一定要有牛奶！（助长高，必须喝！）

        2、午餐里蔬菜跟肉一定要有！荤素搭配。

        3、一定一定不能亏待自己！受欺负可以跟你的宇哥讲，第一反应想到我我会很开心，所以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无论我会不会！

        闫商风看到第三条时忍不住微勾唇角，薄唇微张，轻吐：“谢谢。”

        张听宇见闫商风说谢谢，于是拿起那张纸就要撕毁他肉麻煽情的一刻，他刚撕了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小口，闫商风连忙阻拦道：“别撕……”

        “嗯？”张听宇轻轻一侧头，对他阻拦自己有些疑惑，哼出一个鼻音。

        闫商风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让人信服，但他不想这张纸被撕毁，于是撒了一个作业没带这种级别的谎话来，说到最后甚至成了小心翼翼，生怕他坚持将纸条撕掉：“我怕忘了，给我吧？”

        张听宇略显狐疑，迟疑了一下后便将纸条递给了他：“那好吧，千万不要忘了，一定要喝牛奶，这些我出钱养你，你负责吃就好了，午餐你负责做，我负责报菜单、出钱、买菜、刷锅洗碗，其余的，一定也要记得遵守，你先吃着，我出去一趟，估计应该会在上课前回来，你一个人如果不ok，那就去周泽那里待会儿，不说话也行。”

        “那……要不要给你留饭？”闫商风没多嘴的问他去哪，只是在意出去这么长时间，那还有时间吃饭吗？

        张听宇摇摇头：“不用了，你吃吧。”

        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开，腿下一软，忘记快要好的膝盖被迫旧伤重燃这件事了，闫商风心下一紧，无意识朝他伸手去扶，却见张听宇伸手撑在了桌子上，看着他重新坐回去的时候他才讪讪缩回手，眉头紧蹙，语气不胜祈求，却又透着浅浅怒意：“疼的不是你吗？老实坐着，我去医务室买点药。”

        见闫商风二话不说起身，张听宇好像从中看到了闫商风眉间的无奈以及哀怨，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是毫不犹豫的叫住了他：“等等。”

        闫商风回过头，蹙起的眉宇间十分严肃，像是一件什么大事一样，原本带着怒意的语气逐渐明显，甚至已经成了质问：“你还想出去玩，还不愿意上药，疼着很舒服吗？能不能……”

        他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放缓了语气，成了祈求：“能不能不要做这种跟自残一样的事，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装作不疼，但什么伤是不疼的啊，你能不能听我的话好好呆着？”

        张听宇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就在闫商风以为他妥协了的时候，张听宇发话了。

        他微微仰头直勾勾的对上闫商风眸子，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就连目光中都充满了真诚：“不能。”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至少这次不能。”

        闫商风垂下眼帘，手垂在身侧大拇指用力的抠着食指关节处，被张听宇这句话惹的缴械投降，最终成了他的妥协：“好……”

        杨洁不是说……他会听话的吗？

        张听宇起身趔趄了一下，绕过闫商风刚走去几步忽然脚下一顿，接着走向窗户把窗帘拉了上去，直至把门关上，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闫商风还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见张听宇把窗帘拉上，门也关上更是陷入了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只见张听宇在他面前停下，把眼镜摘下折好，校服也脱了下来扔在了桌子上，接着就是一句听的他脑瓜子嗡嗡作响的话：“把衣服脱了。”

        “啊？”闫商风下意识哼出一个鼻音。

        张听宇肯定道：“你没听错，把衣服脱了。”

        闫商风好一会儿没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手把穿的十分规整的校服拉链拉开脱了下来。

        “还有……短袖。”张听宇补充道。

        话罢，张听宇也把身上仅存的短袖脱了下来放在桌上，闫商风虽然又瘦又高但不是张听宇喜欢的身材，想着什么时候把腹肌给他锻炼出来，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闫商风这次没有再犹豫，直接把短袖也脱了下来。

        张听宇拿起他脱掉的衣服套上，把自己的短袖递到闫商风手里：“你先穿我这件。”

        接过短袖，闫商风还没穿上，正穿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吓了一跳，瞳孔猛的一阵，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燥热的空间传出暧昧的暖风，温热的手掌触碰在皮肤上，让本就敏感的他红了耳朵，似淡雅的玫瑰色染了脖颈，脸上也是难得的发烫，那只手如果再轻举妄动，他就真的没脸站在他面前了，闫商风不自觉敛目，瞧着桌子上的校服入神，蓄势待发像是下一秒就要用到它一样。

        然而下一秒张听宇便抓住闫商风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体的八块腹肌上，还拿着他的手在紧实的腹肌上来回揉蹭，也不管他为什么不看自己，只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认真的说：“我的腹肌，货真价实的，你摸摸看，感受一下，不然有朝一日我们换回来了，你就摸不到了，趁现在是你的赶紧摸摸。”

        这波摸自己让闫商风大脑当下就直接死机了几秒钟，张听宇松开手，顺手拿起桌上的眼镜跟闫商风脱掉的校服转身离开，因为腿上有伤竟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吊儿郎当的感觉。

        然而在张听宇转身离开戴上眼镜的刹那，他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当下紧张的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位置上，拿起校服盖在腿上，趴在桌上将早已充血般发烫的脸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张听宇听到凳子响这么大的动静闻声回头，却见闫商风趴在桌上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中，他上前，瞧见他滴血般殷红的耳朵，以为他这是要热晕倒了，连忙俯身查看：“你怎么样？不会中暑了吧？”

        热热痒痒的呼吸声在耳边，再加上张听宇有意压底声音，温柔在耳旁绽开，导致他连人带凳子往旁边移了移，抬头没敢看张听宇的眼睛，忙对他摇头：“我没事……”

        张听宇看着他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举动，忍不住漾起唇角笑了笑，勾了勾他的下巴：“想让我听话不是只有祈求的能不能，等你宇哥回来教教你怎么威胁人吧，看你也太单纯太纯情了，我就先走了，记得把饭吃了。”

        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刚想转身去拉开另一个闫商风便道：“如果有事要办的话那就去吧，窗帘我来拉。”

        张听宇点点头，绕到周泽位置上从他桌兜里掏出一个口罩，转身叮嘱一声：“跟周泽说是他宇哥拿的就行了。”

        接着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教室。

        闫商风怔怔的点了点头，张听宇离开后他才渐渐恢复神智，他喜欢这种微暗的环境，太黑他也会害怕，也会感到恐惧，这种微暗好像他的人一样，只是、他是不想见光，甚至惧光。

        男生坐这不动有一定原因，他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把窗帘拉开，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之前自己就这么敏感吗？怎么就被这么一模就有反应了呢……这也不是自己的身体啊，思来想去，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张听宇的身体出了故障，跟自己没有关系！

        况且虽然对面的人是张听宇，但模样可是自己那张看了十几年的一张脸，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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