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戏

平宁齐侯府的侯爷到了六十大寿，家人给京都权贵各府上都派发喜帖，小厮报裕国公府的老太太回信说要来，大家一大清早紧张的预备起来，生怕出什么差错。

        “她一来你们全家都是这个德行，就怕得罪她，偏生都不知道---”老侯爷的继室龚氏话音未落，见到侯爷来了就收敛起来。

        长子是故去嫡母所生，二子是龚氏所生，都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骂话，还是孙子齐铭主动过来，哄着劝她不要动火动气。

        “你这性子应该收一收，她是我长姐，也是你的姻姐，以后不可再乱说话了。”老侯爷训了两句，又对齐铭说，“这两日的东西预备的如何，请了戏班子来没有？”

        齐铭正欲回话，就听见外面小厮传话说忠国公府的老夫人到，正是侯爷的二妹妹，正快步已经进来，两边是儿子女儿跟着。

        “哥哥你又不喜欢看戏的，白花那钱做什么，父亲都去世那么久了，也不见她回来哭过一次，如今她一说要来，就要为她请戏班子登台，这祝寿是贺的哥哥还是贺她？”忠国公夫人语气里尽是不屑，话才说完已经有小厮为她抬来一张雕花的楠木高椅请坐。

        老侯爷欲言又止，看着自己儿孙们也都是满脸疑惑，只得撂下一句，“忠孝礼仪，她既然是长姐，你们就不得无礼…！”

        “那也要看是怎样的姐姐！”忠国公那夫人说话间就愤怒的站起来，半响，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带来的后果，默坐回椅子上。

        侯府里的众人也知道些故事，先侯爷的正室是曾阳群主，生下嫡女亡故，嫡女就是嫁入裕国公府那位老太太，很快断了联系，二房则生下如今的侯爷齐贡，以及二小姐齐耘，也就是嫁入忠国公府的老太太。

        “去将西厢房备好给你姑奶奶，再收拾两间屋子给你表姑表舅。”老侯爷指派了孙子齐铭去做这件事，自己两个儿子都没什么本领，领了闲职也去外头帮忙去。

        齐铭心思慎密，工作能力很强，安排妥当又给到宫里请皇帝恩情，皇帝体恤老侯爷赐了汝瓷赏瓶一对，供奉在大厅正位上，小厮婢子们去偷偷瞧，都说侯府好本领。

        第二日天朗气清，龚氏在大厅里就和各家的官眷们已经聊起来，送礼的挤满了大门口，裕国公府的马车出现时，大家都毕恭毕敬的退到两旁，迎接裕王妃的出现。

        齐铭主动候着马车边上，帘子被拉起来走出来的第一个人是鎏心，她今日打扮和往常一样，澜色长衣长裙，站在穿着雍华的老太太边上，活脱脱就是个小丫鬟。

        “我只带了小孙女来，不必拘谨。”老太太由齐铭领着去看戏台子，一众的官眷都连忙起身行礼，“都坐下吧，坐吧……”

        忠国公府的老王妃和龚氏也不得不站在一旁，不敢轻易坐下来，烈日当空，两位五六十岁的老夫人面面相觑，都不出声。

        老太太心安理得的端起茶呷了一口，看着两人卑躬屈膝的模样，又说，“我带着孙女来是瞧着这权贵宴会，让她来长长见识，又不是来寻你们仇的，别这般生分…”

        鎏心双手重叠也给两位行了大礼，两人也给鎏心颔首回礼，一左一右也坐下来了。

        “那是你二姑奶奶，她嫁给忠国公府，做的是妾，后来扶正的。”老太太指了指齐耘，又指向龚氏，耐心向鎏心解释，“这是你舅奶奶，也是做妾，后来扶正的。”

        齐耘和龚氏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两家的儿子女儿脸色都不好，难怪昨日两位主母都先背地里骂人，这仇恨真是深。

        “听闻永缙郡主尚未择婿，不知如今有意中人了么？”龚氏的媳妇看见鎏心欢喜，扭过头就拽着儿子齐铭过来强行推销起来。

        鎏心看向齐铭，锦团补服的衣袍勾勒出高挑身材，相貌出众，比她亲娘高出不止一个脑袋，也在一脸温和的看向自己。

        她向齐铭蹲身一礼，算是见面的平礼，接着走进老太太身边，用简单的手语说明自己并无意于眼前的少年郎，这时众人们意识到群主竟然是个哑巴，窃窃私语起来。

        龚氏冷的一笑，将也是愣头愣脑的儿媳拉到一旁，故作讥讽，“你怎么敢乱说话呢，人家郡主可是人中龙凤，铭儿配不上的。”

        鎏心听出言外之意，百家女眷们的点头评足，这话为难的不仅仅是她，还有祖母，来不及为自己难过，而是要站在祖母面前。

        她用手语表达了不喜欢龚氏。

        “群主这话是要表达什么？”龚氏这时也有些迷惑，旁下偏没有懂手语的，“群主的手语我这个舅奶奶实在看不懂，别为难我了…”

        齐铭这时欲要说话，被母亲也一把拉住，见忠国公府的蕊儿县主偷笑话起来，“难怪母亲说让我别和裕国公府的来往…”

        鎏心耳朵灵通，平白无故的冷言冷语，眼底寒意一瞥，吓得那县主急忙的往后躲。

        “姐姐来了我不曾远迎，失了礼数。”一声沉稳传来，老侯爷已经走过来，手里攥着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这是八大王差人送我盒闫楼的点心，我也就顺水人情了…”

        老太太没有示意，鎏心便不去接那盒子，老侯爷反而还是笑笑，催促小厮去点一出《三星祝寿》，咿咿呀呀的大戏一唱起来，众人注意力也就又聚到台面上去了。

        “陛下亲赐的永缙郡主，好生俊俏。”老侯爷不等老太太招呼就坐下一旁，又对龚氏说，“前些时不是得了南京织造送的云锦，颜色亮丽你不喜欢，送了给群主吧。”

        龚氏气的说不出话来，那本来要预备下来送给其他王公家的郡主县主攀亲的。

        老太太脸色好些，见龚氏带着人已经回去取云锦绸缎，又窥一眼尚未发作的忠国公府那老，兴许没想好措词，不妨再等等。

        “群主站着也该累了，坐那位置上歇歇吧。”忠国公的终于说话了，示意身后的蕊儿往前也坐下，“那是你侄女儿，怕什么。”

        鎏心年纪虽然比蕊儿县主少太多，脸上一脸肃然，略带敌意，朝她打了同样的手势，连老侯爷也终于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老太太其实也看不懂，早已一门心思看着寿星公托着个大桃子朝着台下一拜，连忙，“齐贡，快瞧瞧，人家给你祝寿呢…”

        老侯爷连忙回神颔首谢意，让人送了赏钱过去，回过神鎏心和蕊儿已经都坐下了。

        “姐姐当年嫁的是王爷，福气好，细细数来，已经五十年没进过婆家门吧？”忠国公府那老又发话了，端起参茶尝了几口，“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姐姐厌恶婆家人呢…”

        鎏心不明所以，见老太太照旧还是整副心机都在看台上戏，或许是听不见，又或者是故意不听，她也装作听不见，都不理会。

        戏唱了好几出，精彩时老太太和老侯爷都拍手叫好，还要扔出几个赏钱来，忠国公府的夫人顿时自讨没趣，悻悻而归。

        “戏也看罢了，不必留了。”老太太说着就让鎏心将预备好的端砚做礼物送给老侯爷，带着鎏心就出门回去。

        老侯爷知道拦不住，捧着闫楼那盒珍贵的点心正要再送，见夫人龚氏脸色难看，只好留了给她消气，亲自到门前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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