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道姑
安华县主有条不紊的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守门的小厮已经变得习惯，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甚至比前日的还要白。
“夫人，你的脸色…”
“站你的岗，闭上你的嘴！”安华县主一把就推开小厮搀扶的动作，今日苏秦要回来的日子，一想到这里她又怒又怕，若不是有求于他，自己也会做如此害人不浅的事。
管家在外面已经等候她多时，汇报了田庄事宜，又说今日下过微雨，先生路上摔了一跤，下不了床，由家仆送来消息，因此推说学生也不必来，给他们放一天假期。
“亓官正在和小雨在厅子里玩射箭，玩的不亦乐乎。”管家一边引路一边自豪的汇报道，“小公子往日里连拉弓的力量都没有。亓官一教他，居然能射到靶子上了…！”
安华县主不相信说的这么神奇的话，一到厅子上就见小雨学着亓官的动作将弓箭拉满，屏气凝神，“咻”的一声居然正中靶心！
亓官手中的箭早已拉的很满，蓄力一放，锋利的木箭虽没有铁尖头，却因为距离近，被拉满足的力量充分瞬间释放出来，一箭穿刺而过，直接将小雨的箭破开两半。
“本领不错，给她赏赐。”
安华县主吩咐下去，立即有仆人取来十锭银子呈上来，亓官也不谦让，领了就站在一边，和其他的家仆们都低下头候着。
廉小雨也感觉到母亲今日的神色有些不一样，收好弓箭，乖乖的站在亓官隔壁。
“府上会有个人来，三日前你们也见过，都闭好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安华说完特意看向亓官，警告似的说道，“亓官，那人脾气不好，你只管做你的事，不会遭罪。”
管家也随后吩咐各人去做事，最好都守在自己的屋子里，厨子里，花房里，下人的寮间，书童也跟着书房，不该出来乱晃。
“夫人，门外有个道姑说路过，说是从盛都来的，口渴的厉害，来求一碗水喝。”门房突然匆匆来报，本该这件事也不必通报安华县主，事出突然，“本、本不让进来的，赶她时，听她说认识过主君，是个老朋友…”
安华县主的夫君本是都察院的右佥都御使，属于京官，交友甚广，可听说和道姑是个老朋友，第一回听，不得不来请示。
“让她进来。”安华县主冷冷的说，来了一个小道士，又来一个讨水喝的道姑，多少有些巧合，让人备上薄茶，在花厅招待。
道姑缓缓的走进来，她长的清秀，端庄雅静，眉间的小痣恰似一颗红豆，水田禾的道袍显得清风道骨，与生俱来的闲人莫近。
安华县主本不应该有的醋意，也因为眼前女人的仙气飘逸有些自愧不如，语中带酸，“不知这位道姑，与先夫有何关系？”
女子眉间的红痣越发的明显，连安华都看得失神，顾着要听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与我的夫君也认识，所以才说了谎，说我也与他相识。”道姑轻轻颔首致歉，又解释道，“夫君也是因病去了，因而我当了道姑，给他诵经念道，南下云游四海…”
安华县主的心定了定，醋意一消，回过神收拾心情，连忙示意道姑用茶暖身子，自己也捧起一盏薄茶，大口的喝了一口。
道姑的玉手轻轻碰了碰黛绿的杯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并未端起来喝茶。
“道姑，怎么不喝…”安华县主的话到嘴边，看着道姑眉心的那点红色，仿佛曾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禁也转了话题，“红豆相思，道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未见过我。”
青绿道袍下的女道姑缓缓张唇，就像是带有魔咒一样，安华县主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昏昏欲睡，还想用力的睁开眼睛，努力试图回想在何处遇见过眉间红痣的女子。
“红豆…”
“红豆…”
“姐姐说，那女子、那女子的眉间、就像是嵌进了一颗相思红豆…”
安华县主喃喃着，半昏半醒中想起了为什么要不断重复说红豆二字，她的的确确是没有见过道姑，因为见过道姑的那个人，不是她，是她唯一的姐姐，安和县主。
若是猜想没错的话，眼前人就是当今的太后，帝师之女耿莘，不禁脱口问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嫁给肃宗……”
是因为那道圣旨吗？
安华县主已经全身不能动弹，应该是茶里被下药的缘故，她无力的看向耿莘，没有听见她的答复，手上的衣袖被她拉开探脉。
“你中了蛊毒，命不久矣。”耿莘轻轻的将她的衣袖抚好，将桌上茶杯推远，“我只下了些迷药，不会加剧你本身的毒素蔓延。”
耿莘说罢，转身就见到正在进门而来的苏秦，他一眼也看出安华县主被下药的缘故，缓缓的将手伸向后面握住那把燕翅刀。
“我想，你应该就是苏秦。”
耿莘轻轻的说道。
苏秦轻蔑的笑了一声，以为她是肃宗派来的普通影卫，抽刀就朝她砍过去，耿莘手中的拂尘一弹，行云流水的回手一掌柔力过去，腔骨震荡，瞬间他就呕出两口鲜血。
耿莘内力深厚，无人可比。
他自认为自己学武十年，见多识广，并未想到轻易而举败在一个道姑手中，心有不忿，强忍痛意，“是肃宗，派你来的么…”
“是的。”
耿莘将手中拂尘一收，手若观音持柳，眸中带有愠色，薄凉的说道，“仁宗是他的儿子，你不应该伤他半分，害他性命。”
苏秦趁机将手中的暗器射出，没想到耿莘快他一步，四支飞镖打落他的两支毒镖，另外两支扎进他的膝盖，将他承受不住痛意，双腿麻木发软，飞镖有剧毒，是韭毒。
“韭毒、你竟然比我还要狠心…”苏秦脸上狰狞无比，承受不住韭毒的钻心之痛，吃力道，“连空中…你也在方才刹那…下毒了…”
耿莘虽然并不是用唐门暗器，却如此善用毒，一招致命，难怪父亲从前就说过，真正的影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与你父亲是故交，会留你一命，因肃宗有命，要断你双腿。”她淡定的说道。
苏秦意识到空中的并不是毒药，是一种麻沸散，断人痛觉，韭毒则毁人肢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禁道，“你就是耿莘么…”
“是。”
耿莘观音似的白净面容望着他，看着他的剑眉星目，和年轻时苏震真是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嫁给肃宗，父亲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娶了安和县主…？”苏秦痛苦的倒在地上，韭毒的毒液蔓延四肢百骸，就要把他的血全都吸干一样。
她没有说话。
就像是被这一句话质问到最深处的秘密，耿莘已经忘记了曾经有多喜欢苏震，年少时青梅竹马的爱情，纯粹的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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