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练箭
鎏心虽在皇宫居住过两年，却从未见过萧晋燊本人，宫人们传闻都说肃宗是个阎王，喜怒无常，喜好生杀予夺，一时抬起头来，撞见他阴冷无比的黑瞳，恰似他眼里正在豢养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正在厉啸狂傲。
难怪大家都不敢轻易到文华殿当差，生怕小命不保，都对他敬而远之再远之。
“北照裕国公府的？”
萧晋燊的语气里带有深深的怨气，径直的坐在上首宝椅，背靠雕木椅背，又再次吸了一口手中长烟，阴鸷的目光死盯着她。
鎏心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对冷傲的双眼正在逼视着她，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感受。
倏然，有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就像是一道光，那人的边缘上都覆盖上柔和的光晕，跪在自己的面前，直视着萧晋燊道，“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安康万福。”
“起来吧。”萧晋燊摆了摆手，又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鎏心，“你也起来罢了。”
她站起来，会被萧仁景下意识的推到身后，这个细微处的动作，也自然在萧晋燊眼底一览无遗，脸色阴沉，斜凝着她，“你还没有回我的问题，难不成真的是个哑女？”
“家父是北照衡王，母亲是他的侧室许氏，我是他的第二个女儿，千鎏心。”
鎏心淡淡的回话。
此话一出，殿内其余的内监宫人都瞪大了眼睛，大家印象中陈宫的秀娥不仅痴傻而且还是个哑女，纷纷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萧晋燊又是吞云吐雾了一阵，并未有过多的吃惊，而是看着同样波澜不惊的萧仁景，少年沉默寡言，到底守住了多大秘密。
“儿臣抄了尚书两则，请父皇过目。”萧仁景忽然说道，伺候的小监呈上抄文上去。
裴翁负责接过去转呈给萧晋燊，抄写古文是皇子年幼时常做的时，宫人来报陛下记忆倒退的事情，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你不记得你当皇帝了么？”
萧晋燊不满的问，看了两眼工整的楷书字体，身上的戾气也慢慢消退，半开玩笑的又说道，“抄的字和以前还是一样，那么端正，一丝不苟，不如考状元也可惜了…”
萧仁景不明白他的话。
“书读多了也不见得是好，跟吾去外头练练箭罢了。”萧晋燊说罢起身出殿，一行人连忙先跟着上去，生怕走慢半步也惹恼阎王。
萧仁景跟着上去，本来辞行的鎏心却突然也跟着他，他又停了下来，言语淡然说道，“你既辞行就出宫去罢，不必跟来。”
“太后请我来做客，我想再留一宿也不急。”鎏心垂下眼眸，与他保持两丈远，即便如此，内心似乎有了必须留下去的原因。
殿内的氛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变成痴呆的皇子，而她成了运筹帷幄的秀娥。
庆海见两人都尚未出来，又进去急忙催促说皇爷不喜欢等人，萧仁景转身就跟出去，鎏心也默默无闻的决定跟上去。
皇宫箭场在东边一角，背靠御花园，本来是皇子们练习射艺的地方，多年不用，管事的老太监负翁气喘吁吁的赶来跪拜，“奴才拜见皇爷，拜见陛下，愿君万福金安。”
“去取二十支三刃镞羽箭来，给他们两人分做十支去练习。”萧晋燊说罢，转身落座在内监搬来的一张铺有蓝底织锦盘金绣龙纹椅披的官帽椅上，悠哉悠哉的吸了一口烟。
萧仁景先是练习了前五支箭，零零散散的中靶，歪靶，落靶，鎏心也是不差上下的水平，裴翁看着也额头直冒汗，这本领就像是初出茅庐，混在猎场就等同陪跑的存在。
“我儿的射艺是谁教的？”
宝座上的男人冷冷的说话，微眯着眼，斜视着战战兢兢的裴翁，自嘲讽喻，“都忘了，那兔崽子的本领是吾教的…？”
裴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十几个小厮太监也接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晋燊戾气十足的站起身来，大步朝射台走过去，他一把拽起就接过内监呈上来的弓箭，鹰眸冷视前方，会挽拉弓如满，两指夹住的羽箭脱弦飞速射出，一矢中靶，强大的力量让箭羽尾部还在发出余震的力量。
“啊景。”
他忽然回过头，脸色一变，冰冷的眼眸转而阳光灿烂，一手搭在萧仁景的肩膀，恰似故友相逢，笑着道，“你要是下一箭射不中靶心，今晚就不要想着有饭吃了……”
黑衣少年瞳孔微微有些颤动，多么熟悉而平淡的话语，也带来深深的恐惧震慑。
“咻---”
一声羽箭中靶的声音。
萧晋燊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的木靶上的那支新射出的箭，不偏不倚，以强劲的力量破穿了他射出的那支羽箭，正中靶心。
冷冰刃上的寒光在萧晋燊的眼底聚成一丝不易察觉杀意，视线落在眼前的鎏心。
她手中刚刚射出箭后的弓柄还有些带有惯性微颤，眸色清澈，一脸无辜的硬刚着他，简直和他此刻表情的形成鲜明对比。
“…好本领。”
萧晋燊本要说出的话忽然就咽回了肚子里，冷眸凝视着她，若不是耿莘说不要为难北照来的翁主，他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温柔老父亲的模样，只喊萧仁景继续来射第二箭。
一矢中靶。
第三支箭几乎以恐怖如斯的力量破穿上一支羽箭，箭身的杨木都快篾成条的爆开。
两旁的宫人们都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冷到像是跌落冰窟似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随之而来是沉闷的木箭折断声。
萧晋燊的手中两支羽箭被折断丢在地上，他脸色黑沉，照顾老内监过来，“怎么射艺局里的箭那么腐裂，都不堪受力…？”
老内监额角黄豆大的汗粒大颗大颗的掉，这都是最上等的杨木箭，哪里经得起这位阎王刚刚自己发怒这把箭硬生生的折断了，如今赖他头上，吓得不轻又跪又拜。
“爹爹，他上了年纪是个老人，饶了他罢。”萧仁景恭敬的低头合手请，这句话他不常讲，以儿子的身份又非君主关系来求他。
鎏心也跟在萧仁景身边一同帮忙求情，裴翁也“见风使舵”的，跟着众人求情。
萧晋燊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少女如此情投意合，这么个大台阶给来自己下，也不知道两人是真傻还是装疯，作罢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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