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路程安打来电话,问见青人在哪里,请她过去吃饭。
苏见青对手机说:“好的路导,我就来。”
祁正寒看她接完电话,低声嗔了一句:“我看你跟路程安他们说话挺恭敬,怎么跟我就这么不客气呢?是我哪儿又惹您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唇角仍挂着笑。
苏见青轻笑,她转身往餐厅走:“因为他是路导,你是正寒。”
她学会哄男人,就如他哄女人。
祁正寒笑着,抬手为她挡开头顶青松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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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为了仪表加分,苏见青选择将眼镜摘下。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只有眼前的菜盘与坐在身侧的师弟是清晰的,糟糕的视觉让她依稀判断出祁正寒的身边坐了一个女人,那是江潋。
江潋的另一边是路程安,路导对她过分赏识,给了她一个上座。
最后到场的是电影的男主演,一名香港的老戏骨,拿奖拿到手软,因身价较高,那位先生过来时众人都起身欢迎,但对方本身没有架子,他与路程安是多年知交。他进场后给大家发香烟,发到盛宴时却遭到拒绝。
对方用调戏小朋友的语气说:“尝试一下,烟酒有益于激发灵感,对艺术创作是有利的。”
盛宴实在是无语,举手投降:“你饶了我吧影帝,这要是曝光出去,我的粉丝会无地自容的。”
他是这里最小的孩子,说话时还保留着童稚气。大家都笑了起来。
苏见青的余光看向祁正寒。
她压根看不清,只隐约察觉到,他正看向她的方向,神情浅淡,没有随众人一起嬉笑。他点了烟在抽。
这里有许多南方人,他们用广东话交流,祁正寒竟也能搭上腔,但他在席上相对沉默。苏见青想:他不用赔笑应酬。
于是她跟着沾光。角色从情妇到白月光,只消一只翻云覆雨的手轻轻拨弄。
酒斟到苏见青这里,她正要举起眼前的空酒杯。
“见青不喝。”是祁正寒发话。他的声音沉冷,如一片薄冰,碎在桌上。
他诚然是在看她。
于是侍应生手中悬在她杯口的酒瓶顿住,而后被撤离。她的酒杯里被装入温热清水。
下一个是盛宴,他捂住杯口,眼神炯亮:“我也不喝。”
苏见青和他开玩笑说:“没有人会多嘴告诉你的粉丝,你在这里偷偷喝酒。”
盛宴说:“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苏见青笑:“对不起,我没有文化,这是什么意思?”
他扶着腮帮子,倾身冲着苏见青的方向,认真为她解释:“就是说人在独处的时候也要自律。”
苏见青道:“学到了。”
她抬起眼,恰好看见江潋在和祁正寒说话,她靠近祁正寒,低头和他聊了些什么,祁正寒耐心地聆听,点头。
餐桌的中央有一盘很小的冷碟,碟中还剩一片桂花糯米藕,祁正寒起身去夹,苏见青猜测到这是为江潋夹的,因为他拿的是公筷。
而祁正寒的筷子刚落到那一片藕上,盛宴的身子立刻倾了过来,他拿着筷子,将祁正寒堪堪夹住的菜又按了回去。
两个男人的筷子纠缠在同一块藕片上。
祁正寒好脾气地松了松筷子,盛宴笑了起来:“谢谢祁先生。”
于是所有人看着盛宴将那片藕夹到了苏见青的碗中,他将筷子归还给见青,低声说:“我看你盯了好久。”
她确实是有点馋那片藕,也确实是不好意思夹,见盛宴替她夺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见青的碗中,这让她有点羞臊,低头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你的家乡菜。”他说。
苏见青好奇:“你怎么会知道?”
盛宴笑说:“你一看就是江南来的姑娘。”
苏见青敷衍点头,又抬头去看江潋。
江潋的表情不好看。不过在祁正寒侧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她的愁眉很快舒展开。
苏见青转而对盛宴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万一他给你的工作使绊子怎么办?”
盛宴不以为意,说道:“使绊子?你多虑了。他如果记恨我,会让我从这个圈子里消失。”
他讲话的语气太过淡然,反而让苏见青吃了一惊。
盛宴又说:“但是假使他因为这点小事就让我消失,以他的度量,应该做不到这个位置。所以说,我目前还是很安全的,谢谢你替我担心——还想吃什么?”
苏见青说:“已经吃饱了,不劳烦你为我夹菜了。不过这个一波三折的藕片的确是美味的。”
盛宴笑起来,但他的眼中并没有笑意,打量一番见青,突然问道:“你很害怕他吗?”
苏见青道:“我怕他什么?”
“你是他的太太?”他的想法跳跃太快。
喝着水的见青被呛到,她接过盛宴贴心奉上的纸巾:“怎么可能。”
他都没有提到祁正寒的名字,但她心虚。
“也是,他不会有太太。”他低声地说。
苏见青看向盛宴。
他不再和她交流,又侧过身与另一边的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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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苏见青跟着祁正寒的车走。他没有那么好心送所有的女大学生回家,只有她荣幸万分,乘上他的车。
苏见青上车时,祁正寒正合着眼,倚靠在车座。他的西装领带仍然一丝不苟熨帖在身。倦颜苍白,好似就这样躺着半分钟已经睡着。就连睡颜都这样优雅俊美。
她注视着他休憩的姿态,又回忆了一番方才在桌上盛宴对她说的话。很荒唐的想起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苏见青失笑。
她的苦笑声让他掀起眼皮。
他说:“好累。”
她问:“累什么?”
祁正寒睨她一眼:“来回折腾的不是你。”
车子行驶在陌生的车道上,因是黑夜,苏见青也判断不出这里是何方地界,他似乎也没有吩咐司机往哪一边走,苏见青问:“你家住哪里?”
祁正寒说:“东城区。”
“你是皇帝吗?”她讲了个冷笑话。
他竟然也能接茬:“你是皇后。”
“才不要,管理六宫好累。”
祁正寒忍不住笑:“我是只有一个妻子的皇帝。”
苏见青惊讶看他:“不当演员真可惜啊,假装深情你好在行。”
他笑得开怀。一时间倦意全无。
到了岔路口,司机问道:“祁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祁正寒说:“送苏小姐回家。”
苏见青看着外面倒退的树木与霓虹的光影。车内暖气让她的眼镜起了雾,只好再一次摘下。眼镜被她搁置在口袋里。
然后,苏见青握住祁正寒的手。
他的手指已不像上一回那样冰冷,但仍然没有她的暖。她轻轻牵住他,食指的指腹沿着他的指,慢慢滑向男人的掌心。没有什么规律,一圈一圈地绕。
心里发痒,他用力回握。一下将她脆弱的指折在掌心。
“老何,”祁正寒吩咐司机,声音粗沉沙哑,“在前面胡同口停一下。”
老何应了一声,很快将车拐进狭窄的胡同。
祁正寒打发道:“抽屉里有烟。”
老何打开抽屉,取出烟盒:“好嘞,我出去抽一根。”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车内陷入令她惶恐、忐忑又紧张的平静。
视线交汇,但都不再是那般心绪安稳。
这里不见灯盏,只有居民楼的小红灯笼,隐隐映照天上纷飞的大雪。
冰块沉厚积在梁上,它听见暧昧。老大爷的鸟在笼中踱步,它看见欢愉。雪花拍打车窗,它误入男欢女爱的人间。
有人抱在一起热吻。
亢奋、狂乱、浮躁、久不停息。
锁住她的是滚烫的唇,扰乱她的是长驱直入的舌,入侵她的,是男人身上冷冽清香。
她赊欠了一些东西,得到了那个角色。成人的欲望,自然要等价交换。
此刻他捉住她,要她一点一点偿还。
就从今夜开始。
男人的手越界地抄入她的外套,隔着薄薄线衫紧拥她纤弱腰肢。苏见青的风衣半边被掀落,她单薄的肩骨抵在他的西服外套上。手指被他紧扣。乌黑的中长发凌乱散落在肩,白皙的脸上红晕渐起,一贯清醒自持的眼中只剩一片坠入情欲的迷蒙。
他将她的苍白嘴唇吮出红痕。
心跳脱缰。苏见青喘息着靠在他的肩头,被他搂在怀中,心不在焉整了整衣衫。
祁正寒替她擦拭唇边水渍。
微微睁开眼,一个连带的吻印在她的颊边酒窝。
他喉结轻滚,说:“我忍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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