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马厩传出几声嘶鸣,蓝溪望着远去的背影感叹,“松月姑娘性情豁达,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不过短短数日,你怎知她性情豁达!”
官道上,黄沙飞扬,闻匪一行人化作普通商队,从镇沧关骑行至长台县,不过几天的脚程,此番前去,因是军中查探到有关毒尸一事。
早前遭黎族偷袭,对方仅仅十余人,竟烧毁了东营几座粮仓,打伤众营兄弟,虽是被擒,却都暴毙而亡,这些人皆力大无穷,竟能徒手掰断活人脑袋,撕开一道道裂缝,但却唯独惧怕火光。
按照魏辞的说法,倒不像是人,更像一具尸体,带有剧毒的尸体,身体溃烂,内脏酸臭,皮肤青黄交接,瞳孔煞白,动作极为僵硬,经过了几个月的查探,现如今终于有了些线索。
据线人回报,此前救下的落难商贩曾偶然见过,就在长台县附近,据商贩所言,他原是去往嘉州城,途径长台县时,在一片小树林里瞧见过类似的尸体,皆如此状。
讲起这段惊险的故事来,男人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浑身战栗,当时他吓得一泡尿从下面喷了出来,趴在地上捂着嘴巴丝毫不敢动,腿都吓软了,摊在土疙瘩里,侥幸逃跑后跟众人谈起这件事时,都以为他是家逢突变,精神魔怔了。
太阳毒辣,加上连夜赶路,温芝芝中暑了,全身冒虚汗,额头发烫,人也是晕乎乎的,闻匪不得不放缓前行速度,租来一辆马车,众人稍作休息。
凡是沿路的村庄,男人都带人仔细打探过,偏巧这次路过渔阳镇时,偶然撞见甜水汤舍一女子走着走着,半路骤然晕倒,村民们围成一圈,松衣打扇,姑娘这才悠悠醒来,那女子在老妪的搀扶下走到树旁,扶着石板躬身坐下,脸色苍白,嘴唇酱紫。
看着如此这般虚弱的模样,女子双手仍勾住老妪的衣袖不放,止不住连连道谢,语气诚挚。
“比起那位大小姐,确实好多了”落轩半开玩笑地说道。
话音刚落,“哎,姓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瞧你那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长得跟地的田鼠没两样,肯定又在说我坏话了,长舌妇!”
两人又吵了起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就你那粗俗刁蛮的样儿,也好意思说别人,麻烦你去湖边照照镜子,还温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你去瞧一瞧,恐怕街上的市井泼妇见了你都得甘拜下风,温—大—小—姐!”男人毫不示弱回接道。
“你,你,你……”女子见局势不对,冷脸一横,颤巍巍地站起身,抽出宝剑就要往落轩身上刺去,还没走几步,就被温如顾拉了回来。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男子厉声说道。
听了这话,温芝芝瞬间蔫了,像霜打的茄子般,又忿忿坐下,云胡靠坐一旁,全身发热,胸口憋闷难受,喝下一碗甜汤后更是呼吸不畅,挣扎了一会终于熬不住晕倒在一旁。
老妪见状连声呼救,一群人齐齐围拢过来。
“姑娘,姑娘,你醒啦!”女子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胡脑袋还有些懵,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喉咙像被刀割一样,扯得生疼,她强忍着坐起身,使劲儿尝试着往外蹦字,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一股铁锈味充斥着鼻腔。
“哎,姑娘,你别着急,你之前中了毒,嗓子损坏严重,现如今得好好调养”温芝芝耐心劝解道。
女人露出一副无措的表情,又欲张口问道,魏辞出声打断说:“姑娘,别着急,不是什么大病,按时吃药,好好调养,身体便可恢复,至于嗓子,需待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
众人听后才恍然明白,然此女子并不是中暑,原是遭歹人下毒,或是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纷纷出声安慰到,约莫是些“中毒,可怜的孩子,这些挨千刀的,长台县,幼妹,穷人命苦啊”之类的。
坐在一旁的女子猛地一惊,“你中毒了”。
突觉此话问得有些奇怪,温芝芝连忙用充满歉意的眼光目视着眼前的女子,而后继续问道,“你要去长台县寻亲?”
云胡一愣,点点头。
“正好,我们也是去长台,不若你同我们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话刚说完,落轩投来难以置信的眼光,他用刺耳的声音说道:“温大小姐,我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落轩一提醒,温芝芝也认识到到事情的重要性,再看众人的脸色,意识到说错了话,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收回去岂不是打自己脸。
她尴尬地回过头,正欲开口辩解,女子朝她温柔一笑,摆手道,“姑,娘,不……”声音嘶哑,断断续续。
云胡只好折下一旁的树枝在地上写道:“今日多谢恩人们相救,松月无以为报,要事在身,切莫耽搁了”。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天,夜色沉寂,众人下马歇息,“公子,此人从晌午开始,一路跟随”落轩走过来压着声音说道,一脸防备。
闻匪翻过烤鱼,撒上一层香料,而后出声回道,“无碍,让她跟着吧”,他说着,将烤好的鱼递过去。
魏辞半跪着接过木签,顺手又递给站在身后的楚帆,她耐心的说道:“你且坐下来吃,不必拘谨,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见男人杵着不动,她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复而缓缓站起身,接过楚帆手中的烤鱼,用命令的口气吩咐道,“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听见了吗?”
男人神色有些动容,僵硬地蹲下身子,坐在魏辞身后。
“魏辞姐姐,你到底是怎么认识这样一个怪人的”温芝芝瞥了一眼楚帆小声问道。
魏辞往身后望了一眼,男人神色明显一怔,“他呀,性格是有些古怪,但人不坏,之前随姑父剿平恶匪时,在半路上救下的,”
见温芝芝一脸好奇的模样,魏辞忍俊不禁的调侃道:“吃你的鱼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这才收回视线,魏辞伸手再次接过木签,见落轩还是一副戒备的神色,她笑着提醒,“落公子,她既然都跟到此处了,想必早有谋算,你就别担心了”
远处的篝火亮起,云胡饿了一天,又中了毒,身体酸软无力,她原本满心欢喜踏上寻亲之路,哪曾想,半路休息时,竟偶然发现,闻匪出现在此处,他扮做布商模样,正站在树下纳凉,旁边站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穿着一身素衣,手上戴着翡翠手链,头发高高盘起,一颦一笑之间尽显端庄,想来便是魏辞女君了。
闻匪近年与其来信频繁,每每向落轩打探时,言谈之间也是多有赞美,放着金贵的公主不做,常年温居在姑母家中,随军征战,较之男儿身,也毫不逊色。
两人挨得较近,从云胡的角度看过去,女子几乎贴在男人身上,“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她惊叹道,嫉妒胜于高兴,“呵呵,没几日就有了新欢”。
她将药罐留在驿站送给了程仲怀,那人腆着脸皮要去的,除了闻匪送她的短剑,还带了些常用的毒药,装在一个包裹里面,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自己下毒毒哑自己的,古往今来多新鲜啊!
她跟在车队后边,像逃难的灾民一般寒酸落魄,然而,没人搭理,她还是默默跟了一路。
她厚着脸皮躲在草丛后面,试图制造声响引起大家的注意,除了温芝芝,更没人上前查探。
为了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她狼狈地摔倒在一旁,终是混进了人群堆里,不过,大抵,没人欢迎她,当然,这人除外,“黄姑娘,之后你就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吧,阿兄他们人都很好的,是吧?”
温芝芝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子,催促着他,“嗯”,温如顾淡淡回道。
她神色一怔,随即展露出柔媚的笑容,素手轻点鼻尖,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确将翠月楼里学到的东西都用了起来,只可惜嗓子坏了,吃不了东西,只能眼睁睁望着。
尽管她表示自己不饿,表现出一副还能坚持的模样,实际上肚子早就饿得不行,她相信自己能熬过去,然而在饥饿面前被击碎得体无完肤,她偷偷喝下递上来的净水,一阵咕噜声打断众人的交谈,她只好掩面微笑,试图减少尴尬。
这样独特的夜晚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她,魏辞,温芝芝三人挤在狭小的马车上,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进入梦乡。
临睡前,她还特意掀开车帘,看着闻匪站在夜色中极目远望,看着他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长剑,还有他投来的极具勾引性的眼神,尽管只是她这么认为。
第二天一早,云胡自觉地早早下车,特殊时刻,晨光微露,雾气氤氲,道上结满蜘蛛网,一行人简单吃完胡麻饼,马儿也喝饱了水,大家又匆匆地赶路了。
云胡嗓子虽发不了声,喝一些软糯的稀粥也没问题,诚然,喝粥的时候也没忘了偷偷看他一眼,她像偷情的小妇人一样,沉醉在这种挑逗的乐趣当中。
走了近一上午,酷热袭来,大家一致决定停在附近的客舍休息,马儿撅起屁股,高兴地放声嘶鸣。
掌柜的迎了出来,蹦豆子似的介绍着店里的美食,什么特色胡辣汤,大盘鸡,酥油茶,肉夹馍,小炒牛肉,听得云胡直咽口水,她手里抱着脏兮兮的布袋,还装着那把短剑,特意塞了好些衣服布皮,怯生生地走近堂屋。
魏辞跟老板嘱咐着多煮一些甜粥,云胡走近,笑着点头以表感谢,于是,她坐在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满桌荤菜发呆。
温芝芝看她一脸愁苦的表情,以为她嗓子不舒服,特意向小二求来一碗温水,小二见她迟迟不肯动筷,还体贴的送上一盘糯米软膏。
其实,菜里放了蒙汗药,想必闻匪也看出来了,下得太重,这味也着实呛人,只有温芝芝热烈地,快活地品尝着一桌子美食,土匪们见众人不肯上当,只好纷纷扬起藏在背后的大砍刀,战争一触即发。
“啊啊啊啊啊”温芝芝含着一口酱鸭肉震惊地大喊着,屋子里乱成一团,云胡拉住正要上前厮杀的温大小姐,按着女人的头偷偷躲到一旁。
土匪们常年打劫,手上功夫实打实的紧实,但还是没坚持多久,就被众人打得连连讨饶,还有些负隅顽抗的被闻匪一刀砍下胳膊,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嚎叫着。
换做以前,她可是能直接冲上去,但现在——怀里还躺着一位娇滴滴的女公子,温芝芝吃了些蒙汗药,睡得不省人事,重要的是大家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尽管之前也是。
https://www.biqivge.cc/book/90601792/2376184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