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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她被叫到一旁,似曾相识的场景,小吏坐在木凳上,例行公事地询问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同的是,他问得极其耐心温柔,云胡想,原来这张脸用处这么明显?如果用在闻匪身上,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跟大家解释刚才的事。

        暮色沉沉,白色渐渐隐没,远方若隐若现。

        “什么,她会武功?”温如顾赶忙捂住小妹的嘴,示意她别大惊小怪,温芝芝一脸愤怒的神情,朝云胡看过来,还没听男人把话说完,便急吼吼地冲到她面前。

        “你会武功?”

        嗓子逐渐有所好转,不过是声音粗粝难听了些,最重要的是全然不见之前的婉转清脆,她很高兴,于是爽快承认道,“嗯——会一点,也,只能,打些个,山匪,之类的”。

        “那你,你之前还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女人又出声质问道。

        “中了毒,身体,难免,虚弱”她慢吞吞回应着。

        再欲询问,温如顾及时走过来拉住她,“要不是黄姑娘及时按住你,说不定你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了”

        他伸出手指在女人脑门上轻轻一掇,调侃着打断道,“但凡长些脑子,行武之人也不会连这么重的蒙汗药都闻不出来!”

        温芝芝被一顿说教,捂着额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明明是这个坏女人欺骗了自己,居心叵测,到头来倒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什么世道啊。

        “不会笑就别笑,丑死了”

        “你才丑!”云胡用极具傲慢的,具有讽刺性的方式宣告了这场战争的开始,两个女人之间的战斗没完没了,这是温如顾没有想到的。

        温芝芝气得嗷嗷叫,奈何阿兄看守着,她只得将一身蛮劲都用在了脚底,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将绷直的脚后跟踩进土洼洼,湿漉漉的鞋尖卷起一层一层新鲜的泥土,伴随着扬起的青草香味。

        女人的脸颊鼓起鸡蛋包,像母鸡下蛋似的,被炭火反复腌渍的腊肠,就如同她的脸色。

        温如顾见两人斗气的样子只好转过身回避,因为他知道,这场比赛谁将会是输家。

        云胡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怎么会有人连吵架都不会,“你在,学小狗,撒尿吗”她边说边从嘴巴里发出“吱吱吱”的怪声。

        呜呜呜呜呜!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让他把你抓进打牢,撕烂你的嘴”温芝芝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道。

        地上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哽咽,混淆着云胡“鹅鹅鹅”的大笑声,就连旁边的魏辞都忍不住牵起嘴角。

        “温公子,你看那儿,有只小麻雀”云胡惊叹道。

        呜咽声戛然而止,温芝芝朝周围望去,平坦的草地上一只鸟也没有,自己右脚旁边倒是有几泡鸟屎,她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云胡。

        所以,正因如此,她在女人无辜又诚恳的眼神里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似乎极其愚蠢,怒而朝脚下一跺脚,“呸”的一声,温芝芝忿忿地走开了。

        这场斗争自然是还没结束,温芝芝是决心要扳回一局的,她抓起地上的泥土,还没来得及扔出去,风沙糊了她一脸;她将一截一截的蚯蚓藏进浓密的黑发里,又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她骗女人说,前面有一处果子林,然后有人果真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只不过,被踹下马的是她而已。

        神奇的是,那个女人,像幽灵一样,依旧高坐在马车上,时不时伸出一个脑袋,做作地摆弄着手腕间的一缕红绳,像逗弄小狗一般,轻摇铃铛。

        那上面的每一颗葡萄似的的圆铃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串上去的,还有那清脆的声响原本也只属于自己。

        最后,由于反复的失败,她实在忍不住,趁女人不注意,绊倒了她,当她还短暂的,美滋滋的沉浸在为自己的复仇欢呼鼓掌时,温芝芝猛然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震惊。

        那个女人扑在地上,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直直地躺在闻匪怀里,两人嘴贴着嘴,牙齿磕在一起,像鸟儿喂食般,互相舔舐着,身下的男人更是一副顺从的模样。

        她的脑袋突然砰地炸开,这回是真的完了。

        “啊……”她抽气似的叫出声。

        缓过神后,接着,女人一脸惊恐冲上去,意识到什么,又尴尬的转过身,“你能不能用点力啊”她站在旁边忍不住关切大喊道。

        云胡这才不舍地撑起身子,佯装一副无辜的模样,唯唯诺诺回应着,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这副神色极具勾引性。

        哈哈哈,喳喳喳,呱呱呱!

        树上的小鸟欢呼着,叫唤着,躲在洞里的青蛙激动着,扑出水面,她再次尝到鲜嫩的荔枝,口感更胜以往。

        在众人咄咄逼人的注视中,云胡含着一掬热泪怯怯懦懦地走开了。

        热情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时间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又过了一天,再次来到了这熟悉的驿站,还是原来的驿长,原来的饭菜。

        不同的是,她坐在大堂正中央,旁边坐着一位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女人,隔着魏辞,隔着两张方方的木桌子,还有几双阴森森的眼睛,闻匪坐在离自己遥远的角落里。

        “不准觊觎闻大哥,她是魏辞姐姐的,听见没?”温芝芝侧耳低声道。

        云胡夹起碗里的一颗米饭,兴致缺缺回应着。

        “你到底听进去了没啊?”女人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云胡放下碗筷,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好像在说“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我是说,你——不准——觊觎——闻大哥”温芝芝一字一句大声说道。

        一阵热风袭来,卷走了大堂里的嘈杂声,众人齐齐看向桌上的两人。

        寂静的大厅里,云胡双手撑在桌上,微微站起身,朝角落望去,目光投掷在某个男人身上,紧紧地与他幽深的目光纠缠在一起,等闻匪别过头,收回眼神,她才猛地望向温芝芝,神色从容专注,满脸真挚回应道“哦,我知道了”。

        自然,温芝芝气得黑眼仁都鼓了起来。

        在众人看来,女人的爱意来得如此迅猛,可能是因为草地上那意外的一吻,也有人觉得,或许仅仅只是被男人财大气粗的模样诱惑,只有温芝芝肯定地说,她一定是被闻匪那俊俏的脸蛋迷住了。

        她开始明目张胆地跟着他,跟在男人身后,刚开始时,男人会露出一副冷漠的神情,等他不耐烦后,紧紧锁眉头之后,他就会遣散众人,像豺狼一般,将云胡慢慢地,恶狠狠地逼到角落里,最后走开。

        她想,这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特殊沟通方式。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阴魂不散”她被温芝芝责骂道,闻匪无动于衷。

        “你不会是想赖我们一辈子吧,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坏女人”温芝芝继续说着。

        云胡摇一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换点,新词儿,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蠢女人”

        “你,你,你不要脸”女人气愤到语无伦次。

        两人这么骂了一路,闻匪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走吧”,几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云胡自然是紧随其后,剩下的众人都暂时安顿在附近的农家院里,以免打草惊蛇。

        她的房间挨着落轩,再往左就是闻匪,右边住着魏辞,以免她和温芝芝吵起来,大家都费了不少心思。

        这几日,闻匪都早早出了门,和魏辞一起,她始终没有跟出去,除了起不来床,更因为旁边站着两位守门神,不对,大堂里还供了两位冷面大佛。

        温芝芝拉着落轩,大清早的把云胡堵门口,她大胆的,充满魅惑性的勾引终于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如此这般,两人达成一致,暂时放下手头恩怨,共同致力于维护感情和谐,一致抗外。

        一个整日跟那幽魂似的,贴在云胡身后,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反复叙述着魏辞女君如何如何才华过人,有多少王孙贵族仰慕求娶,房间里的翡翠玉石是多么的丰富,就像如今遍地的西瓜籽儿一样,数不胜数;她又是如何一人单挑几位大汉,然后将他们统统都打趴下,抓进大牢。

        云胡都一一配合着,适当的时候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温芝芝十分满意她的表情,还一脸怜惜地看着云胡,她悄悄贴上来,搂住云胡的肩膀,神秘的说道,“偷偷告诉你,闻大哥跟魏辞姐姐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女人接着拉开身影,用一副傲慢的口吻继续说道,“你肯定没机会,早早地死了这条心吧,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姻缘,得不偿失”。

        落轩听出了温芝芝的意思,不敢苟同,他反驳道,“虽然我也不喜欢你,但是,还是得纠正一下,魏辞女君虽是极其出类拔萃,但是我云姐姐也是万里挑一的不错,”。

        ???

        突然被提及,云胡眼眸一转,她生气质问道,“魏辞女君,我是见过的,但你莫要,随意捏造,什么云姐姐,王姐姐出来,吓唬我,纸,是包不住火的!”

        “是啊,你这理由也太蹩脚了,愚蠢”温芝芝顺着话茬接下去。

        她倒要瞧瞧,这落轩眼里,自己又是怎样的形象。

        “云姐姐从小跟我们在一起生活,她嘛,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额,武功也不错,还会看病,额……”

        男人夸不下去了,改口道,“反正那也是知书达理,才华出众的大家闺秀”。

        “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受伤的嗓子逐渐恢复,如今听起来倒像是海浪拍打着粗粝的岩石一般。

        女人缓缓低下头以作掩饰,又怯生生哭诉道,“我,不相信,我得,当面,亲口,问,闻大哥”

        两人极力将她拉了回来,絮絮叨叨地将各自的陈年往事抖搂出来,比那路边的杂耍团子,更是卖力表演。

        因此,云胡就这样在一通吹捧中迷失了自己,导致她连正事都忘了。

        整整一上午,她就跨坐在围栏边,像家里那只小野猫一样,慵懒的躺在摇椅上,腆着大肚子,两脚耷拉着,听这两人叽里咕噜探讨了大半天的“熟美熟好,熟强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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