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护短
中场休息时，周忻往答岸看了一眼，又轻飘飘移开。
他给顾泽递了一瓶矿泉水，顾泽笑了笑，自然接过。
“听说你是七班的班长？”周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目视前方，手肘撑在膝盖处，微微弯着背，矿泉水瓶盖处被捏在指尖，动作很小的在半空中摇晃。
顾泽捏着瓶身灌了一口水，用手背擦掉嘴边的水渍，呼出一口气说：“怎么了？”
“你们班有个同学，叫答岸，是吧。”周忻说完，攥着汗巾的手不知觉蜷曲着，心里忽然一阵紧张。
“嗯？”顾泽思忖了一会儿，“是啊，你认识她？”
“算认识，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想问什么？”顾泽看着他干笑几声。
周忻莫名烦躁，他甩了甩水瓶，瓶子里的水一阵猛烈摇晃，语气漫不经心地：“算了，当我没问。”
“好吧，我虽然是班长，但我不管人，不过，没记错的话，答岸同学在班里成绩名列前茅，人很文静，好像数学不太好。”
顾泽对答岸的印象全是因为她是沈舒舒的同桌，他有时会注意到一些。
闻言，周忻低头笑了笑，“谢了。”
他往不远处的位置看过去，答岸站在夕阳光下，浑身像镶嵌了一层金，她的脸被阳光照耀得半眯着眼，一只手挡在额头处，正往这边看过来。
与阳光相隔的阴凉间，他勾了勾唇。
下一场比赛开始，站在周忻身边的汪宁朝顾泽一队放下狠话：“要不这样，这一场比赛你们要是赢了，三局算你们一局赢怎么样？”
周忻忽然蹙眉，他瞪了眼汪宁。
顾泽却笑了笑，丝毫没有被这一番话激怒，声音温和而不失威风：“大可不必，我们承认实力上比不上你们，但我们不会因为去赢一场比赛而丢了尊严。”
“哈哈哈！”汪拧双手抱胸，讥讽道：“我真搞不懂了，明明知道你们文科班必输无疑，居然还敢来参加比赛，真是自不量力。”
周忻怒道：“你能不能闭嘴？”
顾泽眼神暗淡了一秒，脸上依旧保持微笑，“我以为，比赛第二，友谊第一才是这次比赛的宗旨，看来是我想多了同为一中学子，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番自相残杀的话？”
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看着顾泽的眼神越发奇怪。
汪宁丝毫不惧怕周忻，他也不把周忻放在眼里，摊了摊手，哈哈大笑道:“如果不是为了赢，比赛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这叫什么来着？自取其辱，是吧。”
公正的裁判看不下去了，他也是学文的，担任社团团长一职，这番目中无人对文科班挑衅的话语落在谁的耳朵都不爽，他打断汪宁的话：“如果比赛是为了羞辱别人，那我觉得下一场比赛直接取消吧。”
汪宁回头，偏不怕挑事，他睥睨看着裁判，语气轻佻：“可是大家都这么认为啊，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在场的人，谁不是抱着看他们出洋相而来的，这一场比赛文科队注定会输，你看看他们学文的，包括你，四肢发达，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就刚刚打球，我只不过轻轻撞了他一下就倒了，还敢来比赛”
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场上一阵惊呼，汪宁嘴角挨了一拳。
揍他的人，正是周忻。
“周忻，你他妈居然打我！”
汪宁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恶狠狠瞪着他。
周忻目光阴沉得可怕，眼里酝酿着凶猛的风暴，他拽住汪宁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老子打得就是你，你他妈说的是不是人话，男生学文的怎么了，你学理就比他们高人一等？你很尊贵？老子看你打球那技术烂的差点顺着篮球筐把你上吊了，你这么厉害他妈怎么不拿你那点十二年高等教育去报效祖国？你装什么逼啊？”
汪宁彻底愣了，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忘了。
“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告诉你怎么做人！”说罢，周忻握拳狠狠往他那张遗臭万年的脸招呼而去。
周围的人直接震惊得话都话不出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静止得像一幅画。
“打得好！”
乌泱泱的人群中，一道男生冲破天际。
接着更多的人从旁观者加入了这场纷争，任小彤作为周忻的超级狂热粉丝，她高举手里的加油棒，激动得很，“周忻，打得好！”
答岸回头看了她一眼。
汪宁的脸上被揍了好几个拳头，他苦苦哀求：“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你刚刚不是很横吗？才挨了几拳就受不了了？他妈比女生还娘！”
蒋寒站在顾泽一边施施然道：“痛快！”
顾泽瞄了眼他。
事态愈发严重，最后，有人直接跑去通知教导主任，周忻的班主任也步履匆匆地赶到现场，汪宁已经被揍得趴倒在地，嘴里狂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
“周忻，你赶紧住手！”
周忻手一停顿，恢复了些理智，把他踢到一边，泄了气似的站了起来。
校医赶紧把汪宁扶走了，蒋寒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边，顾泽作证，班主任依旧严肃地瞪着周忻。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原因，但是你打人就是不对，你以为学校是什么地方，生气了就能随随便便动手？”
周忻声音沙哑道：“他先骂人，是他先挑的事，老师，如果你看到自己的学生互相诋毁谩骂，你会怎么做？”
班主任严厉道：“那也不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周忻，你太冲动鲁莽了，你想过后果吗，搞出人命怎么办？”
周忻沉默，他低着头，拳头攥紧。
班主任气得脑筋一突一跳的，他胸口微微起伏，怒道；“跟我来办公室！”
那个担任裁判的学生忽然挡在周忻面前，开口：“老师，如果你要惩罚周忻同学的话，我愿意承担一半的责任，如果没有这一次组织比赛，汪宁同学也不会受伤，可是我还是想说，周忻出于义气拔刀相助，他没有错。”
顾泽也站在他这边，语气坚定：“老师，我当时也用言语激怒了汪宁，我愿意和周忻一起承担责任。”
蒋寒自然不忍看到好兄弟出事儿，也跟着说：“老师，我当时没有拦住周忻动手，我也愿意受罚。”
在场看戏的同学胆子大了起来，有人维护周忻，朝班主任大吼：“老师，周忻没有错，是汪宁出言不逊，是他卑鄙无耻！”
一位男生高喊：“对，周忻只是为了维护我们文科生，作为一中学子，文理平等，我为自己选择文科而骄傲！”
渐渐地更多的人站出来说话，纷纷维护周忻。
像忠诚的追随者。
班主任看着这一群人，眼角抽搐，霎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要是当场惩罚周忻，反而觉得他不分是非，冤枉好人，落在学生眼中的是一名不讲公平的老师。
许久，他平静的看着周忻，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一千字的检讨书，周一升旗仪式上台念给全校听，至于汪宁同学，他家长要是闹过来，你最好心里有数。”
“好。”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答岸立在原地，她听到身边的女孩子还在絮絮叨叨，“虽然场面有点血腥，但是周忻打人很酷，简直酷毙了！”
“汪宁那人太欠揍了，简直仗势欺人，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所有人似的，居然还说出这种鬼话，打死他都活该。”
“就是就是，太解恨了。”
“学文的男孩怎么就差劲了，顾泽就很优秀，汪宁这是嫉妒成魔。”
“汪宁还是考年级倒数那个学渣来着，真不知道怎么考进的一中，他不配成为一中的学生！”
“学文的男生斯斯文文的，还情感细腻，透露着温文尔雅的气质，就比如顾泽，谁再敢说学文的男生不如学理的，我喂他喝敌敌畏。”
“臣附议。”
群众渐渐散开，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想必过了今晚全校皆知了。
周忻再次出名。
答岸刚想离开现场，周忻小跑过来，叫住她。
“答岸。”
她回头。
沈舒舒识相先行离开了。
“怎么了？”
周忻一双眼睛紧紧锁住她，目光深沉，“不是说好了包吃吗，我带你去吃饭。”
答岸瞬间五官纠结在一块儿，犹豫道：“你还吃得下去？”
“怎么不能，我现在就很饿。”
“好吧。”
蒋寒在身后叫他，周忻回头应了声，接着对她说：“在这儿等我，我去换套衣服。”
“好。”
答岸站在一棵大树下等他。
等周忻换好干净的校服，天边渐渐昏沉，晚霞蔓延半边天，夏天的傍晚总是格外迷人。
周忻带着答岸来到一家高档的韩式烤肉店，傍晚六点多正值饭点，两人身穿一模一样的校服，涌进人潮里非常扎眼，辨识度很高，不少人往他们身上看去。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然后相顾无言。
就像周围的热闹并不属于他们，答岸就这么盯着他看。
“看够了没有？”
“没。”
周忻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慵懒地摊靠在椅背，双臂敞开，语气吊儿郎当地说：“那你看吧。”
“”
答岸默默收回目光，忽然开口：“你刚刚，挺酷的。”
“嗯？”
“就是，你为文科生说话的时候，魅力可大了，很多女生都为你尖叫呢。”
周忻不以为然道：“是吗，没注意她们。”
答岸心里嘀咕，你当然没注意，光给她们表演耍帅去了。
吃饭席间，周忻一直忙碌着烤肉，把外焦里嫩的猪肉夹进她碗里，他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答岸一直盯着他看，一双眼睛像极了望穿秋水，带着探究和认真。
周忻被她看得耳根通红，仍保持面不改色，手里动作不停地上下翻滚着肉块，只是抓着夹子的手微微抖了抖。
两人吃过一顿韩式烤肉饭，在大街上瞎逛，来到一家精品店，答岸指了指里面，询问他：“进去看看？”
“不去，女孩子去的地方。”
周忻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答岸扯了扯书包带，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
“”
周忻心里翻了个白眼，强迫按捺住心里的反感，叹气道：“去去去。”
答岸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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