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袒护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洒落在一片凌乱的书桌上，十点的闹钟响起，答岸伸出一只手胡乱寻找摸索着，啪一声按掉烦人的铃声，她慵懒的翻了个身，顶着一头睡得横七竖八的头发。
距离过年还有一周，今天妈妈买了一桌子饭菜，爸爸要回来了。
答妈妈在厨房忙碌着，家里的酱油用完了，答岸被遣出门带一瓶酱油回来，她接过钱，换上鞋便下楼去。
正当她走到楼梯口，忽然一阵嘈杂的响动，答岸大吃一惊，隔壁那间很久没人居住的空房子忽然传出了人声。
另她更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哪怕隔了数十个春秋，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正在此时，那个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回头看她。
尘封已久的记忆扑面而来，她听到了两道稚嫩的声音，以及欢乐的笑声。
钟启铭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的童年就是和他一块度过的，他们经常一块上下学，有时候答岸妈妈不在家，午饭也没有做，钟启铭就会带她去家里吃饭，他的存在，对于答岸来说，是黯淡无光的艰苦岁月里的慰籍，以至于一个人度过的日子没有那么孤独可怕。
小学四年级那年，钟启铭搬家去了另外一个城市，那个年纪他们联系方式都没有，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这段珍贵的友情也无疾而终。
答岸试过找他，却始终找不到能联络他的方式。
钟启铭也成了她一直等不到回音的人。
往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这份友情的时候，她都不禁叹惋。
如今，那个小家又住进了人，钟启铭一家回来过年了。
熟悉的阁楼，昏黄的灯光亮起，里面的人影在玻璃窗隐约走动，平静的黑夜热闹了一些。
楼梯依旧是斑驳不堪的痕迹，在岁月中变得更加混浊酸腐，久久未灭的灯火，在等着一个归家的故人。
钟启铭还记得她，他一回来就去找了答岸。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也开始熟络起来，重回当年的熟悉感，也重拾了缺失的友谊。
钟启铭让答岸带他回母校逛逛，看看以前的大街小巷有没有什么变化，借着情怀，答岸几乎每天都和他一块出去。
周忻叫她出来都被一一回绝。
渐渐的，他感觉不对劲，答岸拒绝他的举动令他很不爽。
他懒洋洋的窝在软皮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光滑的地板，镀上了一层金色包裹的温柔慵懒之感。
修长的手指戳着屏幕，一会儿点点一会儿又删掉，如此反复。
心里有点郁闷，却又闷不出个所以然。
答岸正陪着钟启铭在小学门口的小衔逛着，这里正值寒假，人来人往没几个，路边的绿树茂盛生长。
来到一处，答岸指了指一家小店，看着旁边的人说：“还记得这儿吗，以前是一家小面馆，后来扩张，和隔壁的理发店合并了。”
钟启铭出神的望着店门，还能看到老板娘在里面包着云吞，手法依旧娴熟，一张皮沾一块碎肉，速度快的让人觉得好像馅儿都还没夹到。
他笑了笑，说：“还记得这家面馆味道特别好，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有没有改变。”他转头询问答岸：“要不要去尝尝？”
答岸应了，跟着他走了进去。
来到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老板娘面带微笑，跟他们打招呼：“两位同学，需要吃点什么呀？”
答岸想了想，“一份炸酱面吧。”
钟启铭点了份牛肉面。
老板娘笑笑走进厨房忙活去了。
答岸从包里拿出手机，她今天光顾着带他故地重游，手机都没有拿出来过。
刚打开，就蹦出了好几条未读信息，周忻半个小时前发的在最上面。
她赶紧点开。
周忻：[你在干嘛？]
答岸回：[在外面。]
那边很快回复：[有事？]
答岸继续低头打着字：[逛。]
周忻：[和谁？]
答岸：[朋友。]
手机一阵沉默，答岸见周忻不回，她放下了手机，开始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店面的装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染上了人间烟火味。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答岸打开看了看。
周忻：[男的女的？]
她有点无语，搞不懂关心这个干嘛。
她还是实话实说回了个“男性朋友”。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周忻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信息。
钟启铭见她频繁的盯着手机，询问：“怎么了？”
“没。”
很快，老板娘端着两份面出来，稳稳的搁在桌子上。
面的份量很足，几年过去了依旧没有偷工减料，价格倒是涨了三块。
答岸闻着诱人的香气，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钟启铭给她递了双筷子，她道过谢，神情认真地用筷子搅拌均匀，确保每根面条都裹上了酱料。
两人趁着热乎大口吃了起来。
钟启铭爽快的嗦了一口面，感叹道：“味道还是没有变。”
答岸笑着回：“人不变，味道当然也不变了。”
等两人吃完，又逛了一圈附近的公园，直到天际渐渐昏暗下来，才打道回府。
回到路口的时候，答岸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她定了定神，以为自己眼花。
“怎么了？”钟启铭见她停下脚步，也跟着停了。
“没事。”答岸摇了摇头。
等两人在路口分别，答岸刚想往楼梯口里面走，忽然一阵声响，旁边窜出了个人影。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衣领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揪了起来，人被扯到一边。
她刚想开口大骂，哪个混蛋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绑架，回头却对上那张熟悉又阴沉的脸。
周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总之，把答岸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儿？”
周忻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浑身冷得骇人。
答岸被那双眼神看得背后发凉，摸不清楚自己又惹到他哪根汗毛了，她缩了缩脖子，镇定道：“回答我啊。”
周忻跟没听到似的，冷声问：“玩得开心吗？”
答岸愣了愣，下意识回：“开心。”
“吃了什么？”
“面。”
“什么面？”
“炸酱面。”
过了半晌，他又问：“好吃吗？”
“……好吃。”
“他呢？吃了什么？”
“……牛肉面。”
空气中陷入了死寂。
楼道没有灯光，路边的灯火昏暗，在两人之间投下一片阴影。
答岸看不出周忻什么表情，只感觉他心情不好，跟制冷机似的不断往外结冰，能把人冻死的那种。
比这冬日里的天气还要冷。
许久，他开口问：“他是谁？”
答岸眨了眨眼，“我说了啊，一个朋友。”
周忻扯了扯笑，带着淡淡的嘲讽，“你朋友都没几个，不会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
答岸顿时怒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周忻莫名其妙的跑过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对她的朋友如此大的敌意。
“你说话不要那么让人讨厌。”
周忻垂下眼，冷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甚至盖过了傍晚的降温，他冷笑：“这就护着他了？”
答岸想都没想：“我朋友又没惹到你，你凭什么说他？”
周忻被气的胸膛起伏，心里压着一股怒火蓄势待发，但又不想浇在这个人身上。
究竟是什么关系，让她袒护成这样？
他瞪着赤红的双眼，一字一句道：“答岸，我生气了。”
答岸不说话，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忽然跑来找她兴师问罪，关键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他如此生气。
“气就气吧。”
说完话她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周忻手疾眼快的扯住她的衣袖，力道微重，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手腕一处微微发疼。
她卯足劲儿想甩开，徒劳一场。
“你干嘛？”
答岸也生气了，眉头越锁越深，左眼卧蚕底下的淡粉色泪下痣也跟着蹭蹭燃烧的怒火变得嫣红。
周忻面无表情，语气跟军阀元帅下命令般，“不许跟他来往，要是再让我撞见，见一次，揍一次。”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仗势欺人？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了，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我啊？你真莫名其妙！”答岸一股脑冲上头，她也不怕此人是揍人不眨眼的恶霸了，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
周忻气急败坏，他捏着那处手腕，加重了力道，泛白的骨节凸起，似要撑破皮肉一般，在空气中尤其触目惊心。
答岸直疼的大喊大叫，“你放开！别逼我恨你。”
这下，周忻真的放开了，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嘴唇抿的死紧。
答岸如获大赦般抽回手，揉了揉发疼的关节，这人发起狠来真的太折磨人了，真敢伤她。
周忻看着她使劲揉着，霎时愧疚之感涌上心头，他莫名心慌，只怪当时太生气了，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没把握住力道，答岸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他伸出手，想替她揉一揉，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答岸眼尖的把手藏在背后，一脸戒备的盯着那只僵在空中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对不起。”他轻声道。
答岸暗自腹诽，跟她发脾气的时候干嘛去了，自己爽完了又道歉，这一唱一出的戏码真的是莫名其妙透了。
她忍着怒火头也不回的跑掉，生怕后面的人冲上来，冲到第二层楼梯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看，楼梯间只有黑漆漆一片。
她呼出一口气，靠近楼梯口的铁窗缝儿往下瞄，周忻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第二天，齐微薇约她出去玩儿。
答妈妈的年假还没有放，起早摸黑上班去了。钟启铭也没有来找她，便挎着背包出门。
南方的冬日暖阳高照，花草树木郁郁青青，丝毫没有残败寂寥之感，答岸只套了一件不薄不厚的卫衣，披散着一头乌发，干净又清纯，左眼下的泪下痣倒是衬得她更加俏皮可爱。
因为昨晚的事情，答岸整个人心情都不太好，她满肚子郁闷着，站在公交车站旁，头微微低垂着，静默的很，像多愁善感的丁香花姑娘。
如果再下一场飘渺小雨，就更贴切她的忧郁和怨愁。
发呆太过入神，她差点错过一趟公交车。
终于和齐微薇见上面，沈舒舒自然也在。
齐微薇愉悦的说：“今天咱们就去游乐场吧，听说那里开发了好几个新项目呢。”
答岸心中的郁闷渐渐散去，她这时候最需要转移注意力，不用每时每刻想着那个傻逼。
一行人来到欢乐谷，齐微薇很大方的帮她们付了门票的钱，答岸不喜欢欠人情，况且她和齐微薇还不至于熟到这个面儿上，想把钱还给她，齐微薇推辞掉，“不用了，姐姐有的是钱。”她笑眯眯道，“再说了，你们愿意出来陪我玩儿，我更开心，以前都没什么人肯陪我玩儿……”
三人相视一笑。
齐微薇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但她一点也不娇纵，也没什么大小姐脾气，三人相处的很和睦。
欢乐谷游玩的项目很多，另答岸震惊的是，沈舒舒平时看着挺会玩的一个人，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她不敢挑战高空悬浮的项目，一个人在下面吃着雪糕看着两人欢呼大叫。
两人玩累了，最后来到了一处鬼屋。
乌漆麻黑的洞口，好像下一秒就要蹦出个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齐微薇倒是精神的很，她生拉硬拽着两人，来到了鬼屋处。
此时玩鬼屋的只有几个人，先后走了进去。
齐微薇眼冒精光：“咱们进去吧，看起来很好玩的诶。”
答岸想跟着进去，沈舒舒却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答岸又扯了一下，她还是不动，她转过头，看见沈舒舒正拿出一只手扒拉住门边，死活不肯挪步。
答岸意外道：“你不会在害怕吧。”
沈舒舒淡淡瞥了她一眼，满脸不自在：“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
下一秒，齐微薇使劲儿把她弄了进去，“都多大人了，怕什么呀，正好练练胆。”
周围一下子黑暗下来，通道还挺宽，三人手抓着手并肩小碎步的往前走，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生怕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冒出来。
沈舒舒不禁颤抖，大口呼吸都不敢，她走在最中间，像八爪鱼一样粘着一脸镇定的左膀右臂，生怕自己落单了。
答岸忍俊不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舒舒在一样东西面前柔弱可怜，和平时那副盛气凌人高傲自大的样子判若两人。
广播里播放着令人颤栗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像从阴曹地府间幽幽传来，一声接着一声，麻痹着她们的神经，恐惧中带着刺激。
一只青面獠牙的僵尸忽然从身边跳了出来，带着阴森森的气息，两只手伸得笔直，欲要掐死这三个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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