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福气
周忻牵着失魂落魄的答岸进了教室，双手夹过腋下，把她抱在桌子上稳稳坐着。
接着，他的手掌扣住答岸的后脑勺，低头吻住她。
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都去吃饭了，周忻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深吻着她。
过了许久，周忻退了出来，把脸移开一点距离，眼里擒着笑，唇角浅浅勾起。
在答岸晃神的时候，周忻的吻又覆了上来，吻得更深更急。
不知过了多久，周忻才放开了她。嘴唇贴开的时候形成一道银丝，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他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掉，又擦了擦自己的。
答岸无力的摊在他怀里，任由那双不老实的手抚摸着她的背。
“真乖。”
答岸抬起头，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盯着他：“教室里有摄像头。”
周忻不甚在意：“怕什么，你是我的女朋友，吻你天经地义。”接着又在她脸上盖了个大红章。
答岸无奈，转口说：“我饿了。”
周忻带着答岸来到了饭堂，此时一大半人都差不多吃完了，空出了好多位子。
他给答岸打了一大盘饭菜，却没有打自己的那份。
“吃不完给我好了。”
答岸有点难以为情，这是她吃过的，上面都是她的口水。
只听周忻又说：“别浪费。”
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答岸竟然无话反驳。
她吃了一半，剩下的给周忻解决掉了。
下晚自习的时候，答岸和齐微薇正往楼梯走，忽然看到周忻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
答岸轻轻皱眉，她有些不爽。
周忻长得太招蜂引蝶，许多女孩子追他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现在，就算他们在一起，看到这一幕还是心里不痛快。
答岸捏着拳头走了过去。
她站在不远处，两人的话能清晰入耳。
殷茵把一封信递给他，身子紧张的微微颤抖，抓着信封的手泛起一层汗，她勉强装作镇定，看着他。
“周忻，我……我喜欢你。”
她鼓起勇气，把这句很早很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哪怕，她已经做好了会被周忻回绝的准备。
周忻眉头皱起，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并没有把那封信接过来，淡淡道：“抱歉，已经有女朋友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身体忽然顿住，答岸就站在她的不远处，看着他们，一抹慌乱从眼底闪过，他心一紧，大步走上前，牵住她的手：“在等我吗？”
答岸没看她，眼神穿过他的肩膀，落在殷茵身上，带着探究。
周忻顺着她的视线了一眼，低声说：“不用管她，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说着，牵着答岸往楼下走。
他不想让答岸误会，哪怕吃醋也不行，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给足她满满的安全感。
可那句话传入殷茵的耳朵，像无数根银针重重扎在她的身上，喘不过气来。
答岸看到她哭了。
眼泪滴落在送不出去的信封上。
卑微又脆弱。
答岸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周忻牵着下了楼梯。
后来，答岸总能在学校看到殷茵。
可能是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印象太深，答岸看到她的时候，视线都会停留很久。
沈舒舒都看出来了，“你认识她？”
答岸收回视线，“不认识。”
“那你一直看着她干什么？”
答岸摇了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中午，周忻陪着答岸吃完饭就和蒋寒他们打球去了。
回教室的途中，答岸又看到了独自一人走着的殷茵。
她身体娇小，带着一副金边的眼镜，是一个乖巧又文静的姑娘。
答岸看着眼前的“情敌”，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疼。
也许是察觉到了有人盯着她，殷茵忽然回头，捕捉到了答岸的视线。
两人皆愣。
殷茵没看多久，若无其事的转头走了，步子有点仓促。
答岸忽然追了上去，她想问清楚一些问题。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在她面前，会露出自卑的一面。
她跟周忻的所有追求者特别不同，不张扬也不大张旗鼓。
她知道这种自卑，是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像青苔一样，遇水则生，越长越多。
殷茵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回过头。
看到答岸的时候，讶异了一瞬，睫毛微微颤抖。
答岸开口：“方便聊一会吗？”
中午，操场上非常热闹，男生打篮球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答岸转过头，看见殷茵一直盯着远处看，她顺着望过去，周忻刚好投进了一个球。
“你喜欢他？”答岸问。
“嗯。”
殷茵收回目光，笑了笑，明知故问道：“你就是他女朋友吧？”
答岸没有回话，殷茵了然。
“你不介意吗？”她又问。
答岸回：“介意什么？”
“我跟他表白这件事。”
答岸望着远处的身影，无奈道：“那么多人追求他，习惯了。”
殷茵愣了下，转而一笑，“是啊，他那么优秀，总有大把的人喜欢他的。”只是轮不到自己。
她眼眸暗了暗，从一本书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答岸。
答岸认得这封信，上面还印着她那天晚上滴落的泪痕。
“这封信，不是让你给周忻的，是给你的，我喜欢的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了，这封信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但我的秘密，想被你知道。”
她顿了顿，看着手中的信缓缓说：“周忻他特别好，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比你更久，他就像一道光，照耀在我的生命里，只是这道光却不能永远为我停留，答岸，你很幸运，能得到他的喜欢，他愿意为你驻足，我真羡慕你。最后，希望你们好好的。”
答岸轻轻接过，眼神复杂，她轻轻说：“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一句话，暗恋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你并不卑微，反过来说，你很勇敢。”
殷茵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她笑了笑，“谢谢。”便转身走了。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风铃花打落下来，掠过那封信，掉在地上。
待殷茵走远，她打开了那封信。
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答岸看完的时候，眼睛酸涩一片，她收回那封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信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从未喊过你的名字，但在心里，早已念了千千万万遍。
暗恋大抵如此。
殷茵的秘密很短，只有一句喜欢，但又很长，长到可以追溯到初中的时候，周忻替她挡住飞过来的球。
少女的秘密穿过了岁月的长河，终于窥见了天光，却遗憾收场。
答岸看着篮球场上熟悉的身影，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也往这边看来。
周忻对殷茵来说，是一道救赎的光，她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朝着周忻而来。她对周忻的喜欢，卑微到无人发觉，藏在了她考上一中的时候和周忻名字并列的光荣榜里，藏在她从成绩平平到考进了理科一班里，藏在那些数不尽看着他的余光里。
暗恋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妙不可言的东西，它不炙热也不声势浩大，但一定强大到可以成为支撑一个人努力活下去的信仰。
原来，周忻在无形之中，成了很多人追逐的光。
他也是答岸的光。
周忻从来不暗淡，他到哪儿都熠熠生辉。
可是，这份得不到回应的暗恋太令人难过，她把自己藏了许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却又被那道光无情的拒绝。
她该有多痛苦。
周忻把手里的篮球扔给同伴，往答岸这边小跑过来，“你来看我打球吗？”他眼角挂着一抹浓浓的欣喜，站在她跟前，蹲下来和她平视。
答岸喉咙干涩，她眨了眨眼，盯着周忻上衣的图案。
“周忻。”
“我在。”
“谢谢你。”
她忽然说。
这一句谢谢，是给自己说，也是替殷茵说的。
谢谢你，拯救了两个渺小卑微的女孩，让她们在生命里看到了一束光，有了这一束光，她不怕严寒，她不怕走夜路。
周忻不解，他端详着答岸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原因。
答岸笑了笑，伸手盖住他直白的目光。
她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如果不是他一直陪着，答岸会在那个压抑的家庭里永远走不出去，她的焦虑症会更加严重，她会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消耗自己，她会变得面目全非，如果没有他，她恐怕会狼狈不堪，恐怕会哭得站不稳。
周忻于她而言，就是那段艰难的时光里活下去的希望，她想，她可以度过这个清凉而又忧伤，浪漫而又寒冷的人世间。
再回首蓦地一看，那些阴晴圆缺的当年，离她远去，她释然了，徒留下的痛苦被时间冲淡，伤疤会有人替她抚平，故人已逝，她只需要的，是好好告别，好好缅怀，试着寻回遗失掉的自己。
周忻在教她，爱可完胜这个世界的所有悲与恶。
她要往前走。
有周忻陪着她，她也可以坚强且勇敢。
周忻比她低一个台阶，答岸俯下身去，伸手拥抱了她的光。
她的手环过他的后颈，脸深深埋在他宽大厚实的肩膀上。
周忻身体一愣，他轻轻的拍着答岸的背，柔声问：“怎么了？”
“抱。”
答岸头也不抬，声音带着撒娇。
操场上的人不多，几个同学从旁边经过，往这边看了几眼。
周忻刚打完篮球，浑身散发着一股热烈的气息，将她悉数包裹着。
“周忻。”
“在呢。”
又是一片风铃花瓣飘落下来，刚好落在周忻的后颈处。
答岸把那片浅黄色的花瓣轻轻拿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口，花香浅淡而好闻，每个花瓣都有故事，她叹息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边，痒痒的。
他听见她说，
“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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