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顾凛每一次弯腰加速，苏与晴都切实地感受到了，手也从抓着顾凛的衣襟不知不觉间变成抱着顾凛的腰，风再大，她也抱着满满的安全感不放手。
酒精作用下，这种感觉甜蜜而又朦胧，多想一直在路上。
不知过了多久，路越变越窄，他们上了山，行驶在环山公路上。
“到了。”顾凛把车停在了一个看似半山腰的宽阔平台。
“这里是？”
“我的秘密基地。”
苏与晴环顾四周，稀疏的路灯照在环山路上，这是特意留出的一个平地，设有围栏。
“这里能看到的星星很多，以前我很爱一个人过来，后来发现的人多了，这里也修成了观星平台，都变了。”
“原来是这样。”
顾凛摘掉了头盔和手套，掏出烟盒，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走到围栏边。
路灯下，男孩落寞的背影，让苏与晴泛起心疼。
“你……抽烟的吗？”苏与晴踱步到顾凛身旁。
顾凛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你看，星星特别多。”
“我从来不知道哎。”苏与晴又接着说。
“意外吗。”顾凛往反方向吐了一口烟后看向苏与晴。
“现在的你，倒是和我想象中另一个你重合了。”抽烟，骑摩托，这和白天完全颠覆的形象，苏与晴知道，这才是真实的他。
“烟不是好东西，但有时候，确实能排解掉很多不健康的情绪。”顾凛侧过身，淡淡地说。“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嗯……”原来他知道的。
其实这个场景内心早就排练了很多次，可是真的到最后关头，才发现说出那句话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苏与晴交织在一起手指透出她的紧张，“你等一下……我……我组织一下语言。”
“好。”顾凛踩灭了烟，彻底转过身来。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直直站着，路灯的光照在顾凛身后，苏与晴不敢看顾凛的眼睛。低着头的苏与晴，听到了顾凛的倦意。
不要再犹豫了，苏与晴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顾凛一鼓作气道：“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对不对？”
纵有再多华丽的词语，都不敌这简单的直接，说完这句话，此时的苏与晴面颊的粉红已经染上耳尖，眼神充满期待，想要得到回应。
这沉默的几秒对于苏与晴来说就像几年。
片刻，顾凛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知道。”
苏与晴没想到顾凛会这么直接，这反而没有让她剩下的台词没有发挥余地了。
“那你……怎么想的？”
“老实说……”
“嗯？”苏与晴迫不及待要知道答案了
“我很害怕。”
害怕？为什么会是害怕？是害怕自己还是害怕谈恋爱？在此之前苏与晴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我不懂。”
“我的经历，你知道的，我不想谈爱，也不配谈爱。”顾凛顿了一下，“但是我又渴望一个家，是不是很矛盾？”
“……”苏与晴正是知道他的经历，才坚持了那么久，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直到真的没办法再压抑自己快要冲出来的感情。
“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了。
顾凛沉默了很久，苏与晴耐心地等他再次抽完一根烟，“我不想骗你，但真的，我不知道……”
顾凛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害怕和不知道，比直接拒绝更让人无所适从。
“顾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苏与晴的语气已经带着点恳求。
“你对我的好，我能感受到，我也很感谢。”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说完，苏与晴咬着下唇，眼里满是受伤。
“……”
“你不喜欢我。”
“我没办法分辨我对你的感情，我……”顾凛的话拐了个弯，“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知道了。”苏与晴仰起头，不断眨着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流下，不能哭，太丢脸了。
“或许，我们可以就保持这样的状态，继续当朋友。”顾凛说这话时明显小声了很多，以他的身高，他能看到苏与晴的眼泪。
“我们回去吧，我觉得好冷。”苏与晴裹紧外套，来时满心欢喜，风再大也不觉得冷。
“嗯。你先穿上。”顾凛把外套脱下，罩在了苏与晴的身上。
“不用了。”苏与晴执拗，还给了他，两个人来来回回几次。
在顾凛的坚持下，苏与晴穿上了他的外套，还是熟悉的味道，可不是专属她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苏与晴没像来时一样，把自己交给顾凛，而是勉强地攀住了车后座旁小小的护翼。
顾凛把车速控制得很慢，但苏与晴还是觉得好冷，头盔镜片上都是自己眼泪和呼吸的雾气。
顾凛把苏与晴送到小区门口，苏与晴一下车便快速把头盔塞到了他怀里，径直往快步离开。
“姐姐。”顾凛在身后喊她。
苏与晴加快了脚步。
“姐姐！等一下！”这回苏与晴停住了，但没回头，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但又还有点侥幸的期待。
“晚安。”顾凛只说了这两个字。
苏与晴再次迈开步伐，这次是用跑的。
————
不知道……但凡有一点点心动，也不会说出不知道，难道顾凛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点喜欢么，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苏与晴自以为是的以为么。
她感觉自己渺小又力不从心，回想她和顾凛的种种，试图在那些细节，那些悸动中寻找蛛丝马迹。
好像，记忆中的顾凛从来也没表明对自己的感情，是苏与晴自己对他一次次暗示充耳不闻。
可如果一点点喜欢都没有，为什么要分享秘密，为什么接受十月爸爸的称呼，为什么凌晨五点送药，为什么要急着解释误会……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没错，没人逼她，一切是她自己自愿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给回忆加了滤镜。
其实你的暗示他都懂，你的潜台词他也明白，他的无动于衷真的不是欲情故纵，他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要适可而止。
苏与晴伴着眼泪睡着了。
梦里，她和顾凛一起躺在一片无人的沙滩，她冷，他温暖环绕；她哭，他吻掉眼泪；她睡，他一直守候。
苏与晴好希望时间就这么停留在梦里，希望这是醒不来的梦。
————
这半个月，苏与晴过得浑浑噩噩，每天睡醒就点外卖，然后看电影到半夜，账号随缘更新，行尸走肉像个僵尸，她非常厌恶现在自己的状态。
好在梁小果出差了，不然看到苏与晴这幅鬼样子，又该担心了。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只是失个恋而已，可心情经过来回几次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苏与晴真的无法自我排解，肚子再空也毫无胃口，体重足足掉了七八斤。
周洲给她自己设置的专属来电语音响起，苏与晴犹豫了一下，点了接通键。
“姐姐！你不过来吗？！”周洲的大嗓门中透着急切，苏与晴感到疑惑。
“去哪里？”
“啊？顾凛没和你说？他今天的飞机！我以为你知道，我们现在在机场送他，我就说怎么没看到你！”
“……”苏与晴听完后，说不出话。
“姐姐？”
苏与晴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他要去哪里？”
“上海。”
“去多久？”
“三年。”
“……我现在过来。”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起飞了！现在人还在安检口没进去，快点啊！”
顾不上思考，苏与晴随手戴了帽子和口罩，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走，好在苏与晴家离机场高速并不算很远。
一路踩油门，车子在高速开到了120码，这是苏与晴抓方向盘以来开过最快的速度了，只花了二十分钟。
苏与晴在机场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周洲的身影，还好还好，赶上了。
“周洲！”苏与晴来到他们身边，喘着粗气，“顾凛呢？”
“姐姐……”周洲指了指，苏与晴顺着方向看过去，顾凛正在接受安检。
“顾凛！”苏与晴不顾形象，一边穿过排队安检的人群一边大喊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小姑娘干什么呀，要排队呀。”
“哎哟怎么还插队。”
苏与晴在最靠近安检口的隔离带前停下，人声嘈杂，顾凛没有听到，但苏与晴看到在另一边安检通道的李斯斯回头了，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苏与晴因为这个笑容发懵的间隙，顾凛他们已经通过安检。
回过神来的苏与晴想要往顾凛走的方向追。
安检区的隔断很高，完全阻隔了两个空间，苏与晴什么都看不到，身后的周洲和苏子昱追了上来，苏子昱拉停了苏与晴。
“别追了姐，看不到的。”
苏与晴挣脱苏子昱，声嘶力竭，“他要走那么久，你们为什么没一个人告诉我？！”
“不是姐姐！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周洲很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
“是他的意思，他不让我告诉你。”苏子昱承认。
挣脱了苏子昱，苏与晴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
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苏与晴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心痛是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不喜欢，可以，这不是谁的错，但为什么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
乐队成员此时都围上来，挡住了路过旅客好奇的目光，让苏与晴释放。
苏与晴就这么哭了十几分钟。
哭累了的苏与晴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飞机几点起飞？”
“五点二十，快了。”周洲说。
苏子昱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苏与晴又开始狂奔起来，这次是朝着机场门口的方向，鞋子跑掉了也不管不顾，周洲捡起她的鞋在她身后跟着跑。
苏与晴终于在停机坪的围栏前停下，场内只有一架飞机在滑行，就是顾凛所乘坐的那个航班。
苏与晴眼神跟随着飞机滑行。
加速。
上升。
飞离了机场，也带走了顾凛。
苏与晴站在围栏外很久，看着天空不愿离去，周洲他们也不敢说话。
一滴，两滴，三滴，雨点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姐姐，下雨了。”
苏与晴没有回应周洲，而是掏出了手机，在雨中一点一点删除了和顾凛有关的一切。
亲手埋葬了自己第一次心动。
“姐姐……你”周洲看苏与晴终于平静下来。
“什么都不要说。”
周洲听话地闭了嘴，递上了鞋。
“先走了。”苏与晴穿好鞋，头也不回的往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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