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汉尼拔骑着马出现在了庞培面前。
显然，看到庞培，汉尼拔很是惊讶，常年驰骋马背的他甚至都惊讶得跌下了马。
“庞贝，不，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庞培的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战事吃紧，我这个国王也到了该上前线的时候了。”
“是，是，您说的是。”汉尼拔不禁擦了擦额头的汗。
见汉尼拔还没有一点主动道歉的意思，庞培终于开口：“‘剩下的路我就不可以和你一起走了，这是对庞贝的背叛，我就只送你到这里，你自己亲手写封信给安东尼的人，天亮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接你。’”
庞贝所说的，正是不久前汉尼拔将奈特送到安全地带后，刚和奈特说过的话。
这话一出，汉尼拔就知道庞培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登时就跪下了，他说：“对不起，陛下，原谅我，原谅我，我没有背叛您，只是您最近实在太过急功近利了，那个奥古斯都，他也许有用，但决不该是现在这样的用法，正如父亲所说，您再继续这样下去，是会失去民心的，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和父亲闹崩，也无法看着您继续这样自取灭亡。”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吗？”庞培难以置信地大喝道。
汉尼拔望向愤怒的庞培，低下头，只说：“原谅我。”
却听庞培突然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又没有做什么错事。”
汉尼拔惊讶抬头，望向庞培。
只见庞培拍了拍手，紧接着，身后士兵将奈特押了出来。
汉尼拔看到面前的奈特，大惊，庞培得意笑了：“汉尼拔，你并没有背叛我，一，你没有让奥古斯都落到罗马人的手里，二，你还帮我利用奥古斯都打击了安东尼。”
汉尼拔和奈特都一脸茫然扭头望向庞培。
庞培轻飘飘打了个哈欠，说：“现在，安东尼被困大沼泽地的消息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奈特当时大震，不可置信看了汉尼拔一脸，对上了汉尼拔的一脸茫然，再扭头看庞培：“你，你利用了我给安东尼的求救信。”
庞培得意一笑：“我早说过，很快就轮到我对你说——你拿什么跟我争？”
奈特颓然坐倒在地：“是我，我害了安东尼……”
庞培站起身，一身华袍柔顺坠地，太阳自他背后缓缓升起，而他宽厚的背影正好挡住了缓缓升起的太阳，满带君临天下的王者风度，他说：“汉尼拔立了大功，当赏，但是奥古斯都，你怂恿我的汉尼拔背叛我，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明白你是我的囚犯的身份？”
就算是太阳已经初升，可清晨的寒气依然有些冷，望着缓缓走近点的庞培，奈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庞培走上前，抓住奈特的下颚，他说：“这口伶牙俐齿，就因为他主人的自大而毁了，可真是可惜啊。”说完，庞培的眼神转为阴鸷嗜血，他对刑夫说：“拔掉他的牙齿，看他还有没有现在这么硬气！”
士兵很快上前，将奈特用铁链捆在椅子上，紧接着撬开了奈特了嘴。
那是这些天以来，庞培第一次从奈特的眼睛里看到了动摇和恐惧。
他人的恐惧反而会让作恶者的权力欲陡升，庞培笑得更加得意。
“庞培！不要犯浑！我们跟罗马之间的争执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要是对他们的国王动了手，就是彻底没有回头路了。”汉尼拔冲了过来，抓住了庞培的手，他的手心干硬且粗糙，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度。
庞培一把将汉尼拔甩开：“汉尼拔，不要以为我没有惩罚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咱俩的帐还有得算，给我滚开！”
“啊——”
刑夫动了手，拔掉了奈特的臼齿，旷野里里登时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那叫声经久不息，活着血和泪，渐渐转化为哀嚎，惊起了一众飞鸟。
而庞培却面带享受着听完了那声哀嚎。
汉尼拔登时面如死灰。
庞培却依然淡然着拍了拍汉尼拔的肩膀，他说：“别这幅神情，好好欣赏罗马国王的惨相吧，汉尼拔。”
汉尼拔却是不断地摇着头，眼睛里都是大难临头的恐惧：“庞培，你不能这样，他可是罗马的国王啊！”
庞培根本不管这些，他说：“就算是罗马的国王，落到了我手里也只是一个囚犯而已。”
“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了呢？如果安东尼逃出来了呢？你为什么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后路？从绑架奥古斯都开始，我就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是输是赢，全看这一把，我不会输，所以不需要给自己留后路。”
“这太疯狂了庞培，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至少，别再伤害奥古斯都了，这会为你引来大祸的。”
“大祸？”庞培发出一声冷笑，“我只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胜利。”
奈特的惨叫声还在持续，庞培走上前去，他蹲下身，俯视被铁链捆在椅子上的奈特，他疼得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嘴唇微微张着，狠狠用嘴巴吸着气，以为这样可以缓解一些痛苦，从来没有受过皮肉之苦的人，在遭逢这样的痛苦的时候，对疼痛的感知也比别人要敏锐得多。
看奈特的反应，庞培就知道，他撑不了多久的。
庞培俯下身得意洋洋对奈特说：“尝到教训了吗？奥古斯都？”
却见奈特忽然笑了，缺了一颗牙齿而塌陷下去的脸颊上糊满了眼泪和鲜血，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滑稽，原本名冠罗马的美丽容颜在此刻也敛去了光彩，显得苍白而狼狈，这笑让庞培觉得不舒服，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你笑什么？”庞培问。
奈特脸上露出嘲弄“这就是迦太基国王的手段吗？看来你也就这么回事啊——”
庞培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很好，很好。”说着，他一摆手，对刑夫说，“再来！”
刑夫上前，又拔掉了奈特一颗牙齿。
这一次，奈特的惨叫声里还带上了一些无助的哭号，像是痛得急了，超出了他的承受阈值，便只能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嚎啕哭泣。
“怎么样？”庞培问，“还嘴硬吗？”
“原来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庞培，先前是我高估你了，我告诉你庞培，你赢不了的，赢不了我，也赢不了安东尼，你会输得很惨，很惨！”
这一次，庞培连再靠近奈特的耐心都不再有，摆了摆手，示意刑夫继续。
当第三颗牙齿拔下来的时候，奈特哭得更大声了，身体尽管被铁链束缚在椅子上，却还是不受控的剧烈挣扎乃至痉挛着，他哭着，像个婴儿一样抗拒和恐惧着刑夫的接近，却依然无法阻止痛苦的来临。
“还嘴硬吗？”庞培问。
痛到几乎麻木的奈特脸上扯出一个微不可见得笑，他张嘴，吐出来的声音像嘴里含着一个核桃一样漏风，他说：“庞培，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打倒我吗？你这个人，刚愎自用又自大自狂，不听你老师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奈特的话真是每一个字都戳中了庞培的忌讳，庞培听了，额头青筋直跳，他摆手：“动手。”
汉尼拔焦急抓住庞培的手：“够了庞贝，已经够了，真的。”
可庞培根本充耳不闻，他只是轻轻推开汉尼拔的说，说：“不要着急，这还只是个开始。”
“啊——啊——不——”
奈特过于凄惨的叫声惊起一阵阵飞鸟，他一开始还有力气出言讽刺，后来就连惨叫的声音都变得喑哑，一开始还敢瞪刑夫，后来一见到刑夫接近，一看到刑夫手里的器具，就开始吓得直哭，十分抗拒地喊“不要”，可是一旦庞培问他，愿不愿意向迦太基低头的时候，他又会十分坚决地拒绝。
没过多久，奈特嘴里的半口牙齿都已经被拔掉了，光是听他的哀嚎声，庞培也已经听腻了。
中途的时候，或许是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迟钝了，他的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没有焦距地垂着眼皮，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
庞培又问：“怎么样？服气了吗？”
这时，庞培看到奈特的嘴唇微微翕动，但是疼痛与惨叫夺去了奈特的力量，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微弱，庞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就凑上前去，抓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别正，问：“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奈特又变得生龙活虎地往庞培的脸上吐了一口血水。
吐完，奈特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里带着浓浓的嘲笑意味，让庞培越发生气了，庞培一把甩开他的脸，怒极之下就要亲自对奈特动手。
“够了庞贝！这场闹剧该结束了。”这一次，汉尼拔没有再像刚才一样毫无威慑地规劝庞培了，这次，他甚至朝庞培举起了剑。
“你拿剑指着我？”庞培望着面前一脸视死如归的汉尼拔怒叫道。
汉尼拔无奈摇头：“我也不想的，庞贝，但你现在真的做错了，求你了，别再做会让我们和罗马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的事了。”
庞培望着面前眼前里带着乞求和决绝的汉尼拔，不甘地皱起一张脸，喉咙里也发出野兽生气时一样的吼声，他突然松开了奈特：“我就听你的这一次，不给罗马抓住我们把柄的机会了。”
汉尼拔终于释然笑了，可他还未高兴多久，就见庞培又接着对刑夫说：“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他受过伤，其他的随你怎么处置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刑罚可是一门有讲究的学问，人们发明了无数种让同类感觉到痛苦的方法，其中又有无数种方法既能让人看不出来，又能让对方受到难以言喻的痛苦。比方说，用一根极细的针往你的肺腑所在的位置那么一扎，能让你疼到神智都模糊，无论是多么强壮的硬汉都得在这招下败下阵来。
刑夫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庞培满意离开了，不再管身后汉尼拔的怒喝声。
他走后不久，身后又传来奈特凄厉的惨叫声，那样无助又恐惧的叫着“不要不要——”随着庞培的走远，那声音也渐渐被他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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