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肚子饿了。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鹤见海月趴在桌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小测中频繁出错的单词和句子，她的思绪已经飞到那盒还没拆开的便当上了。无论是窗外漫天飞舞的应季樱花，还是近乎为满分的试卷，现在都无法让她提醒精神。英语单词歪歪扭扭挤成一团，她脑子里只想着“饿”这个字。
但她是有美少女和优等生两重人设的存在！美少女都靠露水为生，不会饿肚子，所以她也不能饿！这么一想，鹤见海月立刻坐直了身体，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试卷上，努力忽视腹部的空虚感。
可是好想找京治贴贴啊，能量不足了，想要充电。
海月恹恹地想着。她撑着额头，强迫自己在试卷上写下红色的笔记，不去摸桌肚里的手机。她坐在教室中间偏后的位置，小动作在老师眼皮底下一览无余。
幸好英语老师不爱拖堂，下课铃响起时正好讲完了最后一道题，立马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鹤见海月在心里高呼万岁，实际的动作依然慢吞吞的——就算是需要进食的美少女，也不能表现得像饭桶一样。
“海月，我今天没带便当，我们去食堂吃饭吧？”坐在她右边的芥川柊问。
鹤见海月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
芥川柊是鹤见海月入学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是体育特招生，国中三年一直在打排球。才认识没多久，鹤见海月不能断言芥川柊是个什么人，但至少到现在，她还挺乐意和柊相处的。芥川柊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不需要拐弯抹角地说话，鹤见海月很喜欢这一点。不需要在人际关系上花大力气实在太好了。
讨厌社交、讨厌高温、讨厌流汗、讨厌人群。真希望自己能躲到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只要京治能看见她就好了。
“海月这次小测又是最高分吧？”拿上便当，海月和芥川柊一起往食堂走去，后者叹了口气，“好羡慕学习好的人！老师讲的那些我根本听不懂。”
“可是柊的排球很厉害啊，”这话好像在骂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样，鹤见海月赶紧补了一句，“课上听不懂的话，柊可以来问我。”
“好！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你等我一下我去买饭吃！”
“不急，柊慢慢来就好。”
来食堂吃饭的基本都是住校生，午饭点想找个空旷的位置当然不可能，但食堂里也算不上拥挤。两个人找好位置，芥川柊去打饭，海月则给赤苇发了消息。他现在应该和木兔前辈一块吧，她撑着下巴想。
「to：京治
柊忘记带便当，所以和她来食堂吃饭了（`）
from：海月」
有三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过来问鹤见海月旁边的位置有没有人，她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三个人和她隔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to：海月
好，我和木兔前辈在教室。一楼进门右手边的奶茶还不错，你可以买一杯尝尝。
from：京治」
「to：京治
好好！等我吃完饭去买
from：海月」
打好饭的芥川柊隔着老远就看见鹤见海月兴致勃勃地戳着手机，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和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完全不同。芥川柊第一次见到鹤见海月时，她脸色阴沉地坐在位置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阴暗气息，几个胆敢上前搭讪的男生也被吓得退避三舍。唯有戳弄手机时，鹤见海月的表情才会稍微柔化一点。
直到鼓起勇气向鹤见海月搭话，芥川柊才发现她并没有那么难说话，事实上，海月脾气很好，基本有求必应，只是单纯不喜欢社交罢了。一旦熟悉起来，她会变成很开朗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朋友才能让她打起精神。芥川柊坐到鹤见海月对面，问道：“海月，又在和你男朋友聊天？”
坐在旁边的男生突然呛了一下——男孩子吃饭就是毛毛躁躁的，什么都想抢先一步。
鹤见海月点点头，开心地打开便当盒：“嗯！他跟我说门口的奶茶很好喝，吃完饭要不要去试一下？”
“好。”
“我今天做了鳗鱼饭团，你要不要尝尝看？”
“谢谢，”芥川柊夹了一个饭团，看着鹤见海月的便当盒，她好奇地问了句，“海月，这个是什么啊？油菜花？”
听见芥川柊这么问，鹤见海月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芥末拌油菜花。”
“？！”芥川柊大吃一惊，“芥末拌……油菜花？！这是什么东西啊！听起来好像黑暗料理。”
“对吧？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不过我男朋友很喜欢吃，我跟着他吃了几次后感觉味道还不错，于是这道菜就成了我便当的常客啦。”
旁边吵吵嚷嚷的男生突然陷入了沉默，几秒钟后又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把鹤见海月和芥川柊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
“没关系。”
青春期的男生这么奇怪吗？鹤见海月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便当上，继续向芥川柊推荐赤苇京治非比寻常的爱好：“你要试一试吗，柊？”
“不了不了，”芥川柊疯狂摇头，“话说海月，你一直都在说你的男朋友，但是我都没见到他和你一起。他是别的学校的吗？”
“不是，他是枭谷的，我就是因为他才考过来的。”
赤苇京治本来就拿到了枭谷的特招名额，看了木兔光太郎的比赛后立刻决定了去向。比他矮一级的鹤见海月谨慎考虑过后，最终也选择了这所文体两面都高居上游的强校。在国中一直浑水摸鱼得过且过的鹤见海月成绩并不算突出，只稳定在班级前二十名内，在校榜上更加默默无闻。为了来枭谷，她咬着牙学了一年才靠成绩考了上来。
那一年她和赤苇京治都不太好过。她为了弥补几门课程的短板拼命学习，明明是升学的关键时刻却有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完没了地缠着自己；进入枭谷的赤苇京治则因为排球技术不如人而拼命训练，在社团练完回家后还要加训，生活习惯、饮食习惯等等各方面都为进入正选而进行彻底的转变。海月在自己的房间咬着笔解题就能听见隔壁赤苇练球的声音，最后她忍无可忍，跑过去帮他抛球记数据。
他们两人那会受到的折磨，怎么想都是木兔光太郎的错，海月不止一次在心里这么想。
海月向来不吝啬谈论赤苇京治，面对芥川柊求知的目光，她炫耀一般多说了两句：“他在二年级啦，所以课间什么的见不到。”
“可是他也没有来陪你吃午饭。”
芥川柊撑着脸颊，担忧鹤见海月是不是被臭男人玩弄了感情：“海月，你看喜欢你的人也不少，要是他连午饭都不愿意陪你，我看还是早早踹了比较好。”
“柊这不是在和我一起吃吗？”鹤见海月笑起来，“他有个很要好的前辈，经常和他一起吃饭，如果因为我就抛下了前辈，那前辈也太可怜了吧。”
——虽然总是抱怨当年木兔的那场比赛莫名其妙地点燃了京治的热血阀门，但她其实很高兴京治能遇见木兔。反正他们从小到大一起吃了十几年的饭，少这一顿两顿也没什么关系。
芥川柊拿筷子戳了戳米饭：“我看放学也是你一个人走，他是有社团活动吗？”
“嗯，”鹤见海月点点头，“他们训练量很大，我也懒得等，一般就自己先回家。”
芥川柊一敲餐盘，话语如同惊雷：“那你这恋爱谈的，不是相当于形同虚设吗！”
不，其实我们是邻居，开个窗户就能见面的那种，我甚至可以直接睡在他的房间。当然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口——鹤见海月琢磨着怎么用更委婉的措辞为赤苇正名，芥川柊已经再次凑了过来，笑眯眯地分析着：“所以他是某个运动社团的二年级学长，大概还是正选？再透露点呗，海月！”
“我再说你就要猜出来了。”
“求求你了海月！”芥川柊双手合十，“再多说五元钱的就行！让我看看是什么人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这种态度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作为世界第一赤苇京治单推人，鹤见海月捏了捏下巴，故作矜持地停顿了一会，最后神神秘秘地说：“他长得很好看。”
隔壁桌的男生们陷入死寂。
芥川柊目瞪口呆：“就这样？你只是喜欢他的脸吗？！”
“这只是喜欢的一方面！是你让我给你提示的，”鹤见海月反驳，“柊如果能猜出是谁，我就给你看看我给他拍的相片集。我有一——整个相册都是拍的他。”
为了表示照片之多，鹤见海月用双手在自己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她刚开始学摄影的时候就拉着赤苇京治给她当模特，到现在枭谷的二传已经非常习惯在镜头面前凹造型了。在海月眼里，他就是她最完美的模特，永远不会拍腻。想到这，鹤见海月叹了口气，语气忧伤：“可惜现在他训练太忙了，也没时间让我拍。”
拍其他人也不是不行，但拍赤苇京治她是最开心的。
“好看只是加分项，他很优秀的，”见芥川柊还没反应过来，鹤见海月再度开启狂吹模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很聪明，学习好，脑子也好用，是特招生，很厉害对吧！我是纯靠成绩刷上来的，也没有推荐信——虽然他很忙，我们每天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是没有忽视我，对我也很好，也在照顾我的情绪，空闲时间基本都被我占领了！总之，他不是柊你想的渣男。”
看着好友与平常的丧气完全不同的元气状态，芥川柊嘴角一抽：“……你这明显就是带上了男友滤镜才说的吧。”
鹤见海月背后开始散发怨气，语气沉重：“不，那家伙真的很受欢迎，经常被表白。虽然我知道他不可能喜欢别人，但偶尔还是会有危机感的。”
恋爱经验近乎为零的芥川柊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赶紧埋头扒拉了一口饭：“你们感情好就行，之前他不是还给你做便当了吗？”
“对，”鹤见海月又活跃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几乎能看见背后粉红的背景色，“不过他也是打排球的，手指很重要，我一般不让他进厨房，太危险了。”
隔壁桌已经听不下去收拾东西走人了。三个男生突然生起了气，临走时还在嘟嘟囔囔“哪来的好运气”“好嫉妒啊可恶”“今天一定要让他加训”“可是他本来就是训练到最晚的”，芥川柊看着他们凑在一起，聚成一团了浓烈的黑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等男生们走掉以后，她才凑上前，小声和鹤见海月说：“刚才在我们旁边吃饭的那几个，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鹤见海月合上便当盒，歪头笑了笑：“还好啦，要去喝奶茶吗？”
“好，等我去放餐盘。”
「to：京治
隔壁桌坐了很像排球部的人，我和柊在聊你，好像把他们吓了一跳，一直在咳嗽。
from：海月」
「to：海月
不用管他们。今天要去篮球部拍摄吗？部活结束以后一起回家吧。
from：京治」
「to：京治
好！
from：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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